《明器全集.com》第127/543页


“小姐,咱们跟他们拼了!我们宁可死,也不用小姐为我们牺牲!”一个淄州军官咆哮着扬起了已经砍出了缺口的长刀。

莫湘摇摇头,按下了军官的刀,“败了就是败了,是我无能,连累了大家。我平常没有为你们做过什么,还经常因为小事而责罚你们。现在我很高兴,能为淄州的父亲保留下他们的儿子,为妻子保留下她们的丈夫,为孩子保留下他们的父亲,虽然多数弟兄都看不到了,不过我只能为大家做这么多了。”

众士兵还想再说什么,莫湘忽然换了命令的口吻道:“现在我发布最后一个命令――放下武器,投降。”

几百个淄州兵默默地服从了命令,沉默地放下了武器。

先前说话的军官大吼道:“我陈英不能看着小姐为我牺牲,也不能违背小姐的命令,只好自杀以谢小姐!”说罢竟然横刀自刎。

两行泪水从莫湘的眼睛里流下来,她扶住了陈英的尸体,合上了他圆睁的双眼。

天色微明,一夜的激战业已结束,厮杀的声音早已远去,只留下了满地的尸骸和无数盘旋的乌鸦。方圆数里的战场一片红雪。

第三十七节 豪门

圣武历二六六年一月二十九,阮香大破郝萌水陆军于富水之阴,杀郝萌于富水,其二子郝威、郝坤皆死于乱军之中,莫湘被俘。

郝萌三万人的精锐部队丧失殆尽,无敌于天下的淄州水师一夜间全军覆没,淄州再也没有像样的抵抗力量。

是役,灵州精锐伤亡超过两万人,可见战斗的激烈。宁宇的水师更是惨胜,战斗结束后,灵州水师还能正常漂在水面上的船只不到原来数量的三分之一,灵州水兵伤亡也是各部队中最惨重的,减员六成以上,负责凿沉淄州船只的水鬼中队只有两人生还,而且据军医诊断,因为在冷水中浸泡过久,他们很可能落下终身残疾。

其后几天,灵州军的主要任务就是掩埋阵亡将士的尸体,救治伤员。为了迅速补充兵员,除了灵州训练基地派来的正规灵州军之外,阮香还补充了大量淄州兵员。现在部队中灵州、淄州兵员比例大概是*开。因为水师伤亡惨重,多数船只沉没毁损,已经不能完成运载大军过河的任务,阮香命令砍伐树木,搭建浮桥,让主力部队尽快过河。

与此同时,先前偷偷渡河成功的于成龙、杨影两部势如破竹,先后攻克东港、淄州城,而富水城、青城二城则望风而降。但是当他们来到凤来城和皋城时,城上却竖起了泸州军的旗号。

原来苏中的斥候发现阮香军的先锋已经越过了富水河,如果按照原计划在淄州城举事的话,难免陷入阮香军的几面包围之中,虽然偷袭一下阮香军的诱惑很大,但是苏中最终还是抵挡住了这一诱惑,他决定采取比较稳妥的办法。他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回师占领了离泸州比较近的皋城和地靠燕州、云州的凤来城,并且打出了泸州的旗号。

果然阮香的靖难军部队还不想和泸州正面起冲突,没有强攻两城,而是远远地驻扎下来,双方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阮香听说泸州兵马占领了淄州北方的皋城和凤来城两城,她早就料到赵熙会来抢夺地盘,所以倒也没有特别惊讶。她命令杨影和于成龙就近驻扎下来,严密监视泸州军的动向,如果泸州军不动,他们也不动,但是如果泸州军有异动的话,即刻放手展开攻击。

灵州军最后和郝萌这一战确实伤到了筋骨,主力部队伤亡极大,虽然很快就补充了大量士兵,但是短时间之内还是难以恢复以往的战斗力。而长时间的战争也让灵州的后勤补给达到了极限。虽然占领淄州六城之后,大大缓解了灵州的后勤压力,但是郝萌为了和靖难军作战,不惜竭泽而渔,拉丁抽税,强征钱粮,淄州的生产力遭到了很大的破坏,弄得以富庶闻名的淄州也有破败之相,特别是淄州的乡村,青壮年劳动力都征召上了战场,很多地方只剩下了老人、妇女和孩子。况且淄州新平定之地,无数的淄州将士战死在和靖难军的战争中,淄州士民多数还对阮香抱着敌视的态度,所以现在还要以安定淄州民心为上,不宜再动干戈。

现在靖难军最需要的就是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春天快到了,田地需要人播种,那些老弱妇孺需要人养活。阮香虽然急切,但是她可不能像郝萌那样竭泽而渔,毕竟路要一步一步来走,为了将来的战争考虑,她不得不让很多士兵解甲回家种田。

维持一支常备军显然是必须的,但是这支军队的规模也要掌握好,保持战斗力的同时也不能给地方造成太大的财政压力。阮香开始着手恢复战争中被破坏的屯田制度。让地方驻屯士兵开荒种地,自给自足,这样可以缓解部分粮食压力,农闲时操练又让屯田兵保持一定的战斗力。这样虽然训练效果不及常备军,但是好处在于常备不懈。这种军事制度可以增强地方守备力量,一旦有战事,可以迅速获得大量训练有素的补充兵员,比直接征召农民方便而且有效,对地方上的生产影响也不是很大。

其实周国军队一向重视屯田,只是近些年诸侯征战不休,军士长年作战不解甲,根本无暇屯田,以前的屯田也大多荒废,军屯制度逐渐变得有名无实。军队直接拉壮丁入伍,未及训练好就匆忙投入战场。

这也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一方面大量低素质的士兵在出现在战场上,军事素质低下,造成这种军队一触即溃,死伤惨重,每次战争过后,诸侯们为了以后的战争,都不得不再次大量征召农民入伍,而因为缺少农民,导致了大量田地荒芜,很多地方的百姓为了逃避兵役都躲进了山林,一些饱经战乱的地方走很多天都看不到人烟。

靖难军现在在灵州有四万多人的正规军,在淄州的正规军补充休整之后则达到了十万人,现在阮香手下有灵州七城,淄州六城,再加上这些防守地方的次一级的卫戍部队,军队数量达到了二十万兵力。当然这些地方军战斗力也不一样,灵州地方驻军战斗力接近于主力部队,而以淄州兵为主的淄州地方驻军则明显不行,还需要较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够成为精兵。

阮香着手削减冗兵,军队保持相当的数量是必要的,但是这么多兵没有钱粮可养不起。阮香让部分正规军转入地方部队,也借机增强地方部队的战斗力,随后就发布了一系列命令,鼓励地方部队屯田,经过一番大刀阔斧的砍削,靖难军正规军数量稳定在了十万人,地方驻军数量却急剧增加到了十五万。

阮香颁布了多项优惠措施,鼓励军屯,很多衣食无着的百姓都积极参加驻屯军。这些优惠政策包括由政府提供粮食种子、牛马牲畜,并且由政府出资修建水坝水渠等公益设施。阮香还规定,军屯所收获的粮食除了部分充作军粮之外,其余可以分配给军屯士兵,用于养家糊口,没有家室的士兵,由政府按照其所应得的粮食比例照价补偿。士兵退役之后将分到一块军屯的田地,归其私人所有;若是在战场上牺牲或者受伤,其家人也可以得到相应的土地补偿。

虽然当兵要冒不少风险,但是土地对老百姓的诱惑还是很大的,阮香制定的屯垦政策吸引了很多外州的百姓前来。按照这个政策,只要一个人能当上军屯兵,养活一家三口人还是不成问题的,虽然当兵期间土地还不是自己的,但是退役后就能无偿获得一块土地,对于那些可能毕生都买不起土地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喜讯。所以报名当兵的人一下子多了很多。主持新兵入伍的地方日夜都是川流不息的人流。大量青壮入伍,一些老弱士兵解甲归田,让淄州本地驻军的素质也大有提高。

但是只靠军屯显然还远远不够,阮香总不能让所有的贫民都转为军户。所以阮香又制定了垦荒法案。规定凡是农民自己开垦的荒地,政府可以平价借贷粮种和牲畜给他们,收获之后以农产品或者钱币的方式归还。三年内照正常田地出产的三成收成抽税,连续耕作三年后恢复正常的一成抽税,保持耕作五年以上,所耕种的田地可视为其私田,可以质押买卖。

现在两州总人口有三百多万,面积加起来却有二百多万平方公里,尽有大量的荒地可以开垦,阮香倒不用担心土地会不够。因为现在大量土地把持在一些大地主还有豪门的手里,而且这种现象在淄州特别严重。阮香现在还不想过度刺激这些地方豪强,只能采取这种比较折中的办法,一方面让那些受地主豪强限制的无地佃农有机会获得自己的土地,削弱这些豪强对农民的控制,另一方面也是增加这些农民垦荒种地的积极性,增加粮田、棉田、桑田等土地的数量。

阮香还存了一个心思,那就是要吸引大量外地的流民来靖难军控制的地方。说到底,诸侯征战还不是为了土地和人民?自己现在有了地盘,能够不动声色地将敌人那里的人民吸引到自己这边来,无形中就达到了削弱敌人,壮大自己的目的,可谓不战而胜,这是对敌人不流血的战争。

当然阮香的这些政策也不是没有诸侯尝试过。苏平就曾经在云州采取过类似的措施,但是却没能坚持下来,先是张静斋挑起的灵州之役,元气还未恢复,随后又是去年的云州战役,这两场战争打下来,云州刚有一点起色的气象全都被打没了,百姓离散,刚开垦的田地又变得荒芜,大量士兵被抽调上前线,军屯也成了一句空话。

不管是军屯还是垦荒政策,关键是要保持其连续性,一个稳定的环境是必不可少的。只要能够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就不愁没有百姓和兵员。

军屯也有其限制性,因为驻屯军不像常规军,农忙的时候他们就不可能进行军事行动,而且不能离开驻地太久,否则田地就要荒芜,一年的辛苦也都白费了。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对于阮香来说,还有更多的问题需要考虑。现在已经到了她发展的一个瓶颈时期。

阮香现在面对的问题包括:怎样才能够顺利安定两州,怎样让军事上的胜利转化成政治上的优势,而核心的问题就是怎样真正将两州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以便充分利用这两州的人力和物力,为自己以后匡扶周室的大业做准备。因为阮香下一步要面对的敌人显然比郝萌百倍地难以对付。阮香在灵州是人心所向,在淄州则不见得那么受欢迎。虽然军屯和垦荒政策为阮香赢得了不少下层百姓的支持,但是淄州上层的那些士人几乎没有主动投奔阮香的,可见他们对阮香的敌意。阮香要稳住淄州,就得在这群人身上打开缺口。

淄州的富庶主要体现在其繁荣的工商业上,经过战争,不少商人逃离了淄州。但是更多的人则是选择了观望的态度,毕竟很多人都是在淄州经营多年,置下了莫大的家业,不是说走就走得了的。而不像别处的州郡士人普遍地自诩清高,鄙视商人,淄州士人大多既是地主,同时又兼营经商,势力很大,更有不少人蓄养私兵,称霸一方,地方官员都得看他们的眼色行事。而原淄州军政官员,又多数出身于这些豪族,互相维护,即使是郝萌也奈何不了这些实力雄厚的家族。

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淄州名门宁家,宁雁和宁宇就是出身于这个家族。当初虽然听到了两人接连叛变的消息,但是郝萌就是不敢拿宁家怎么样。这不光是因为宁家占了淄州大半的水运生意,也不是因为宁家自己那三千私兵,最重要的是所有的豪门都紧密联系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动宁家,就相当于和淄州所有的豪门过不去,而得罪了这些豪门的后果是相当可怕的,不管是钱、粮还是兵,郝萌一个都别想再得到,郝萌也别想能够安安稳稳坐稳这个刺史的位子。所以对两人的背叛,郝萌虽然恼恨,却不敢动宁家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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