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全集.com》第379/543页


这种大规模的围猎活动是从张静斋的云州军进京之后才逐渐风行的。每隔几个月,圣京都会以皇室名义组织几千上万人的大型围猎。而贵族、大臣们私人组织的几十上百人的小型围猎更多。民间尚武之风由此而始。

皇室狩猎专用的狩猎林苑就是圣京著名的云中苑。这座位于圣京西郊的皇家林苑经过周朝历代皇帝的整修扩充,总面积达一千多平方公里,跨京西云水、砀石两县。内有皇家离宫别院二十七座,皇家园林六座,山水环绕,池沼纵横,树木葱郁,有本地的各种飞禽走兽,也有周各地或者国外进贡来的各种珍禽异兽。历史上围绕着云中苑是否应对平民开放有过几次争论,但最终这里还是作为皇家的猎场被保留下来,成为普通百姓不能涉足的禁地。

云中苑除了作为皇家猎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用途就是一座军事要塞。里面长期驻扎着一支五千人的禁军。这里构成了圣京西翼的屏障。如果发生战争的话,云中苑能够提供的粮草、木石不可胜数,而其所提供的战略空间更是有效防止了圣京被围城的危险。张静斋进入圣京之后,将云中苑驻军增加至万人,又在苑外新建军营,屯集重兵于此,以车骑将军张静洁节制诸军,合称京西大营。云中苑作为军事重地的意义更加加强。

二六八年秋季第一场大型围猎,皇室成员并没有参加,这是一场几乎囊括了张氏部下所有重要官员的围猎。实际上就算在皇帝参加的围猎中,皇帝也只是象征性地射一支箭,表示不忘先祖的勇武精神而已。

张静斋多日来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露面,虽然面色不好,但他骑在马背上的身形依然挺拔英武,显示出刚健的军人风范,一只矫捷的猎鹰雄踞在他的左肩上。车骑将军张静洁大红脸膛,虎背熊腰,能征惯战,是张氏宗族这一代的猛将,跟随张静斋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张静斋的堂兄张静雅是个胖乎乎的老头,那一身盔甲似乎随时都会被他肥胖的身子撑破,其实谁都想不到,就在四年前,张静雅还是一员骁勇的虎将,身材精瘦,双臂号称有千斤之力,当时军中称为神力将军,但进入圣京后,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迅速肥胖起来。萨都、田涟、张俭之、张思源等一众高级武官都是全副武装,骑马随侍。荀卿、刘炜、索清风、张澈等文官自成一队,他们原不善骑马,只能远远跟在武将们的后面,骑马慢行。不过文人中倒也有不少善射的,虽然限于臂力原因,不能及远,但射射近处的狐兔还是绰绰有余的。

中军官简要地汇报着这次会猎的路线安排,才听了一会儿,张静斋摆摆手道:“我乏了,静洁,你代我主持这次围猎罢。”一直跟随在他马旁的光头鹰奴伸手接过了那只蠢蠢欲动的猎鹰。

张静洁在马上躬身领命。张俭之等诸将都露出关切的神色,唯有张思源却似乎有一丝喜色。“饭桶。”萨都心里不屑地骂了一句。

大队人马将分成几路进苑。似乎是有意的,张静洁、张俭之、张思源等都分在一路。萨都本来与田涟等城卫诸将分在一路,不过临行前一刻,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主动要求和张静洁等一路。张思源等人本来有所怀疑,但看萨都所带的从人只有王破敌一人而已,亲兵护卫一个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大队人马前呼后拥,向云中苑深处进发。

中午。

经过了一上午的围猎,不管是将军们还是士兵都出了一身大汗。萨都箭法如神,对于使用猎鹰、猎犬狩猎十分精通,因此收获颇丰,共猎得花豹一只,狼五只,鹿十只,狍子十五只,獐子十五只,狐狸二十只,至于松鼠、野兔、雉鸡之类的小动物萨都不屑于去射杀。萨都一直惋惜没有射到熊、虎之类的大型动物。

张家诸将收获也不小,中午扎营的时候,他们选择了听涛别院旁的一片山坡地,士兵们兴高采烈地开始收集柴火准备烧烤猎物。萨都与王破敌自扎了一个小帐篷,张思源拨给他们几十个亲兵扛抬猎物,也有就近监视之意。

士兵们烧烤猎物的香气开始弥漫开来,王破敌用探询的目光注视着萨都,萨都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张静洁、张俭之和张思源三人扎营处。

“三位将军,萨都久在外州作战,礼节一向疏慢,几位不要怪罪才好。”萨都老远就打着哈哈。

“将军神威谁不知晓?我等结交都来不及呢。”张静洁身份地位都超过萨都,所以由张俭之寒暄。

“哈哈,承蒙各位将军抬举,那我们就不客气啦。”萨都原本就没打算客气,在马扎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王破敌按剑立在他身后。

“军中男儿,无酒不欢,拿酒来!”萨都大声道。两旁数百名侍卫竟没有一人动弹,都等张静洁的命令。“令行禁止,好样的!”萨都丝毫不以为意,望着张静洁笑道。

“愣着做什么?拿酒来!今日与萨都将军一醉方休!”张静洁豪爽地大笑道。

不一会儿,自有亲兵搬来好酒,斟酒时萨都皱眉道:“这小杯怎么行?又不是娘们儿,换大酒碗来。”

张静洁笑道:“换大碗来!”亲兵乃换过大碗。

萨都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士兵立刻又给满上,萨都连饮三碗,将碗底一亮道:“萨都远来是客,先干三碗为敬。”

张俭之、张思源两人忙道岂敢,陪了一碗。

四人就着新鲜的烤肉,大碗饮酒,倒不似先前曾有什么隔阂的。

酒足饭饱,萨都喝了整整一坛白酒,似乎整个人都醉了,他似乎在盯着张静洁又似乎看着另外两人道:“张将军,我很久没有喝得这么高兴过了。兄弟有句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三张对视一眼,张俭之小心地问道:“将军有何话讲?”其实三张之中以他心计最为深沉。张静洁是一员猛将,也有野心,心思却不够缜密。张思源一心想往上爬,所以所有出头露面的脏事全是交给张思源办。张俭之则出谋划策,是三人中的智囊。

“我刚从徽州回来,就被主公私下召见。主公说……主公说……”萨都望望周围环立的亲兵。

“不妨事,都是自己人。”张思源插嘴道。

“主公说,你们想造反!”萨都忽然厉声道,双眼紧紧锁住三张。

张思源手中酒碗咣当落地,张静洁、张俭之也一下愣住,不知如何答对。周围的亲兵骤然紧张起来。手都放在了刀剑柄上。

张静洁被唬得酒全醒了,结结巴巴地道:“没有的事情,将军何出此言呢?”

“哦,不好意思,主公其实只是说,诸位将军总在一起游乐,似乎有结党之嫌。是我说,难道诸位是想造反?主公说,你何不亲自去问问。然后兄弟可就冒昧地来了。车骑将军坦率的名声也是京城闻名的,既然他都说了没有,那就是兄弟琢磨错了。三位可是大大的忠臣哪。”

张俭之笑道:“全是误会。”

“既然全是误会,那么好办。三位可否跟着某家走一趟,咱们当面去跟主公解释一下,岂不是最好?”萨都似乎不经心地道。

“这……”张俭之沉吟道。张静洁、张思源都看着他。

“将军们既然问心无愧,还怕见主公么?各位也该知道,如果主公当真认为各位想造反,云州军法可是最无情的。或者诸位果真以为手握兵权主公就会有所顾忌?”

萨都步步进逼,他是豁出性命做赌注,用话拿三张,若是三张当场翻脸,数百亲兵一拥而上,任凭萨都和王破敌本事通天也得被当场剁为肉泥。如果是在关外草原上,萨都不敢冒这个险,但现在萨都赌的就是经过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之后,他们的胆气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不敢冒这个险。现在萨都也看出来三人中拿主意的还是张俭之。要想压服三人还得从他身上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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