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全集.com》第453/543页


胡猛焱厉声喝道:“清河包围灵绥如铁桶一般纹风不透,谅尔一小小兵曹能有多大勇略,竟能孤身突围!必是清河奸细,推出去砍了!”须臾左右将那军官斩迄报来。

裨将茴印谏道:“将军!若是清河奸细,应当讯问,如果果然是灵绥求救的人,没有擅杀的道理!”

胡猛焱作色道:“主公授我专征杀伐之权,将在外君令尚且不受,何容你一裨将来教训我!如今我以孤旅深入敌后,敌军十倍于我,情势至险,岂容丝毫疏漏!既然此人能找到我们,那么这里已经不再安全,我们立即转移。”

众将校唯唯称诺。

不过胡猛焱虽然处置果断,却也有些晚了,只听四外杀声震天,顺着风势浓烟滚滚,却是清河军大军杀到了。怀州将校来不及佩服胡猛焱的先知果断,便分头匆匆奔赴自己的岗位迎敌了。

胡猛焱本身出自名门,少好冶游,家乡便在灵绥一带,因此对于灵绥周围的地形十分熟悉。他选来藏兵的鸳鸯荡是一片约十里方圆的苇荡,多有沼泽泥滩,大船不行,水道异常复杂,非有本地老渔民作向导不能顺畅地通行于苇荡之中。即便果然被清河军发现踪迹,也尽可以凭借苇荡与之周旋,特别是清河轻骑的强悍冲击力在这苇荡之中被削弱到了最低的程度。只是胡猛焱费尽心机还是算漏了两件事,第一清河军中灵州步兵勇悍天下闻名,历经多次征战,精兵悍将不知凡几,精锐程度远远胜过了怀州,第二清河军的组织编制已经与传统军队有了很大不同,新颖的作战方式和灵活地部队编组是信守传统的怀州将领难以理解的。

得到确切的探报之后,萧智将麾下三营骑兵交给纳兰庆指挥。到达鸳鸯荡后,清河军队显然没有和胡猛焱捉迷藏的兴致,面对地形复杂的苇荡干脆放火焚烧。以骑兵在外围组成一个散散的包围圈,步兵在内线踏着火后余烬发动了进攻。这种步骑协同作战在清河军队营以上级别的中高级军官中是必修的科目,也是每一支清河部队演练地异常熟悉的战阵之一。

先前接连挫败清河小股部队,就是胡猛焱心中也不禁生出清河军队不过如此的想法,不然他也不敢在这样靠近清河军队的地方窥伺。但这次与清河正规步兵阵甫一交手,怀州军队立即吃了大亏。清河步兵早已改变了传统的将各兵种分立的装备形式。大约八成以上的士兵都身负一具弩匣或是弓箭这样的远程武器,皮革制成的坚固耐用的盔甲、盾牌都是必备的制式装备,另外根据分工职能不同,分别装配有长枪、大刀、钢斧、铜鞭、铁戟、棍棒、连枷、流星等长短近战兵刃,战场上可以根据需要很快地组合成弓弩阵、长矛阵等单一兵种阵势,威力更大地却是接敌后,灵州士兵们结成的小至二三人多到数百人的锋锐战阵。防守严密,攻击犀利,相互掩护、相互配合,可以极其有效率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即便号称轻装步兵克星的骑兵碰上这样的步兵阵也不敢轻易正面冲突,更何况一向只是在自家地盘上坐大的怀州兵呢。

胡猛焱很快就发现情形不对,当机立断命令分散突围,不过完全占据优势的清河主力部队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部署在外围的骑兵纵队如同无数锋锐的利刃,将怀州向外突围的部队切得七零八碎,分割歼灭。胡猛焱最后只率残部数百人乘船逃入苇荡深处。

两日后,清河以数百人伪装败兵逃到灵绥,欲赚开城门,被许德民识破,将计就计,赚入城内,掘陷坑暗伏长枪手,将这数百人尽数坑杀。纳兰庆愤而攻城,历经十日,灵绥军民伤亡殆尽,乃拔灵绥,屠之。左右执许德民至,许德民昂然不跪,纳兰庆森然道:“书生误国,累死一城军民,竟无一丝惭愧在心么?”

许德民傲然笑道:“我灵绥军民效忠主公,保卫家园,诛逆抗暴,浩气荡荡,何错之有?虽不幸败亡,正气长存,必能激励后人,岂是尔等粗莽武夫能理解的!我许德民上对得起皇天后土,下对得起忠义良心,何愧之有!”

纳兰庆脸色铁青,命牵出斩首,许德民至死神色不变。

俄顷阮香军使持节疾驰而来,传阮香将令道:“执获许先生不许相害,送公主行营。”然则为时已晚,使者只能带许德民首级回报阮香。闻听许德民至死不改气节,阮香道:“灵绥之势,众寡悬殊,庸人亦知其不可为,然许德民以孤弱之旅,多方设计,杀伤我数千将士,其智也骄人,为主尽忠,其气可嘉,从容赴刑,其节不辱,当旌表之。”惋惜不已,命取回尸身厚葬之。

随着灵绥的陷落,公主城通往怀州的东大门彻底关上,公主城除了借怀水水道连通白江,陆上交通竟是完全断绝,愈发显得岌岌可危了。攻拔灵绥之后,纳兰庆与黄猛合兵一处,向东进攻庆化、兰圃诸县,清扫怀州外围,萧智进军朝港,意图切断怀州南面通道。与此同时,清河海军进入怀州海域,四万清河军队从三个方向对怀州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第三十五节 罗网

清河军队在东线攻陷灵绥的时候,西线的军队几乎同时发动了犀利的攻势。吕孝纥、章平贵兵分两路,渡怀水南下,攻击辛口。孟武逡巡于怀水东岸,寻机渡河。田矫在怀水西岸遍置烽火台,孟武多次试图偷渡都被田矫击退。尽管阻止了孟武渡河的行动,但怀州部署在兴农城的部队也被孟武拖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看吕、章两部从容攻击辛口。怀州严令田矫增援辛口。田矫抗命不从。

利用许德民死守灵绥争取来的短暂时间,刘梦苇组织白江所有民用船只,日夜不停,将从白江以南新征集的三万生力军运送过江。现在怀州城内聚集了六万大军,这是刘梦苇计划中最核心的部分,这支部队将是怀州坚守怀北的中坚力量。现在算上驻柴州远征军,怀州在白江北岸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在数量上超过了清河军队。但清河军队一直在不断地展开进攻,占领了怀北过半的军事重镇,而怀州军队基本上都处于守势。

“六月,梅雨。六月,梅雨。”阮香蹙眉在军帐内踱步,清河将士在东西两翼的进攻不能说不尽力,但眼看雨季越来越近,战果依旧不如人意。南方的雨水对后勤的影响是致命的。而且在雨季作战,将极大地消磨清河军的意志,一旦丧失了进攻的锐气,那么毫无疑问清河军将陷入苦战,相信怀州等待的也是这一时间的到来。或许应该考虑一下,在雨季到来之前与怀州军进行一场决战了。对于大军团的会战,清河军并不陌生,现在就是要选择一个恰当的目标和适当的地点了。望着不远处公主城高达二十米的巍峨城墙,阮香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自己真的犯了一个错误,公主城绝非决战的好地点。

“大人,阮大侠到了。”在相距不远的另一座营帐内,侍从轻声禀报吕晓玉。

“快请!”

阮兆隽飘然而入,不带一点脚步声。

“见过大人。”阮兆隽是少数几个可以见了阮香不用参拜的人,见到吕晓玉只需拱手行礼,不仅是因为他是阮香客卿的首领,有着超然的地位,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是阮氏皇族的旁支,他的爷爷那一代还是大周的王爷,不过到父亲一代的时候就因犯法而被褫夺了爵位,家道中落。阮香信用他也是看重他是阮氏皇族的人。

“阮大侠,现在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要您去处理。”吕晓玉语气轻柔地道。

“又是脏活么?”阮兆隽的眉头皱了起来。上一次吕晓玉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的时候,是让他安排刺杀泸州刺史赵熙,现在阮兆隽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很抱歉,让您做这种事情。”吕晓玉真诚地致歉,笑容逐渐隐去,一抹忧色逐渐爬上她明净的额头。

“请大人示下吧。”阮兆隽有些无奈地道。

“田矫这个人,因为有他在,我们一直无法很好地完成西线作战,这个人已经成为我们眼下最大的障碍……”

“大人,恕我冒昧,怀州才俊非止田矫一人,暗杀虽能解决一时的问题,却非正道,不能总倚靠它来解决问题。您的心情急切我可以理解,但心急并不是采用非常手段的理由。”阮兆隽郑重地道。

“这是命令,您照办就是。”吕晓玉有些不快地道。

“我希望能够面见公主,陈述我的意见。”

“公主很忙。而且……阮大侠,我希望您能明白,无论如何,公主是不会沾手这种事情的,她清白的心灵如同天上皎洁的明月,她象任何局外人一样,对于这种事情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要尽我们最大的努力为她排忧解难,这个干系,我一身担了,我这样说您能明白么?”

“但是……”

“没有但是,这是命令。我说的不够清楚么?阮――大――侠?”吕晓玉略带讥诮地道:“既然碧泓宝剑利攻不利守,那么清除障碍应该是发挥它长处的时候了罢?”

“我知道了。”阮兆隽听出吕晓玉有讥讽他先前没有保护好阮君的意思,心中窝火,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大踏步走了出去。

五月二十日,孟武师自白鹿津大举强渡怀水,同日,清河增益围攻辛口的部队,攻击辛口的部队达到四个师。田矫不救辛口,以全军三万人赴援白鹿津。中途,副将周栗持刘向密令将田矫下狱,代领其军。田矫在军中声望甚隆,众军校敢怒而不敢言。顺利夺取了田矫的军权,周栗颇为得意,不过他不知道自己间接地救了田矫一命,因为田矫失势,清河对他的刺杀行动被延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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