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照故人归全集.net》第20/23页


  青禾走了之后,严安不止一次地做到那些破碎的梦。
  那些记忆里的日子,欢乐而无忧。
  他记得自己喜欢下河捞鱼,也偷过李老头家的地瓜。他记得后山有一颗酸枣树,树上的果子曾是他最喜欢的小零食。
  只是那时,总有一个女孩子,静静地跟着他。他捞鱼,她就给他提竹筐;他偷瓜,她就给他放哨;他在树上摘果子,她就蹲在树下等他下来……
  她叫陈青禾,母亲有点傻,父亲年纪大,哥哥又从不理她。从没看她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只不过,孩子的友谊,倒也根本不在乎这些。
  不过后来也分开了。大一点的时候,父亲带着全家搬到了城里。走的那天,青禾捡了一口袋的酸枣追了好长一段路才塞到他怀里。可惜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得什么叫不舍。
  只是现在懂了,到底那个人也不再了。
  严安站立在一座满是枯草的坟头前,眼睛禁不住地湿润。他觉得冷。明明戴着帽子,裹着厚厚的大衣,穿着昂贵的靴子,他还是觉得冷。从心底生上来的冷。
  他不明白为什么上天居然可以残忍到这一个地步。陈家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可以得到幸福?
  他紧紧地盯着坟前的香火散发出袅绕的烟雾,透过着烟雾,他似乎能看到那头那个女人惨淡的笑容。
  陈青禾,你究竟在哪里?
  严安蹲下身子,拨了拨未燃尽的纸钱,眼里的氤氲未尽。他本不是多愁善感贾宝玉似的人物,只是,一旦遇上陈青禾,便会觉得无尽的心疼。
  “陈叔叔。”严安苦笑一声:“您说青禾能去哪儿呢?我找不到她,全世界都找不到她……”
  “我甚至去了S省大哥那里,可是她也不在。我去问了宋岳,可是他说……青禾的种种,他都不会再提及……”严安愤恨宋岳的无情,他为青禾不值得,可是毫无意义。
  “陈叔叔,您在天之灵,能不能保佑她平平安安的?”
  严安自言自语着,明知是毫无希望的。
  陈青禾离开得那么彻底,没有留下一丝讯息。两个月的时间,他整个人快要发疯了。
  希望,也变成绝望了。
  他回乡下来,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希望青禾只是回家了,她只是需要静一静。可从他回来已经三天,找遍了整个村子,也完全没有青禾的消息。
  青禾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陈叔叔,我要放弃了,你怪我么?我实在找不到她了……我只希望,她……还活着……如果活着,我希望她能幸福……”说到最后,严安自己都说不出话来了。希望她还活着,不过是个美丽的幻想不是么?
  青禾消失之后,他又去找了医生,医生明确告诉他,从上一次青禾入院开始,她的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
  严安想,这话世界上他没有爱过的爱人,他的朋友,他心底最美好的记忆,到底是不见了,到底是再也不存在了。
  玻璃窗上结满了水蒸气,随便用手一划,就是一道清晰的印迹。
  许楠趴在窗台上,细小的手指正玩得不亦乐乎。
  许志远坐在沙发上,掌中握着一盏清茶。袅袅的气息,飘散在整间屋子。他的眼神正盯着窗台边的许楠。小小的孩子,顽强的生命。
  姐姐要是还在,该是满足的。
  许志远想,他这一生负人,唯一不负的,便唯独只有许梦心罢。
  盛世,二十九楼,总经理办公室。
  宽大的真皮椅子,豪华的办公用具。宋岳坐在老板椅上,随手将手中的文件翻开,便毫不客气地往秘书面前扔去。
  “这样潦草的计划书是谁允许你拿给我的?”威严的语气,竟完全不似先前那个对于商道不感一丝兴趣的人。
  秘书连忙唯唯诺诺地拿起文件倒着歉走开,心里暗自骂着下面的人阳奉阴违。
  两个月的时间,关于商道,宋老爷子亲自对宋岳进行了全封闭的魔鬼式的培训。老爷子毕竟纵横商海几十年,打下的江山也只能交给独子宋岳。
  从前宋岳的心思不在经商,可两个月前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主动提出要学习商道。老爷子惊讶之余,便只能以为是宋岳突然开了窍。
  当然是将本领倾囊相授。
  宋岳本身是聪明而有灵气的男子,以前是他不想学,如今想通透了愿意接手父亲的公司,便是全力以赴。
  陈青禾的离开对他来说是一大打击,也使得他决心不再在感情上花费心思。他究竟是恨了青禾,只不过,这恨不再激烈。
  如果留不住,那就不留了。
  宋岳想,陈青禾对他来说可能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存在,她走了,公司的财务危机竟然消失了,永新不再打算收购盛世,反而为盛世注入了一大笔投资。
  哈哈,许志远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补偿他,那就来吧。他不拒绝这样的方式,是因为盛世的现状确实拒绝不起。再者,他的不拒绝,如果能让陈青禾心里好受一些的话,那么,就来吧。
  他累了,不愿意再挣扎了。
  到底是不愿意再爱着一个反反复复伤害他的人了。
  ?

☆、大结局

?  南方的冬天,来得很早,结束得很迟,并且过程相当漫长。相对于北方来说,南方的冷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很多由北而南的人都会感慨南方的冬实在是比北方的难过。
  不过,这样的叹息,到底也是带了念乡的情绪。
  游子苦吟家乡的歌谣,漂泊的灵魂找不到地方归放。
  许志远在后来的很多日子里总是会想,当初那个孱弱地站立于乡间,素白长裙在河风中飞舞的女子,究竟真实地存在与这世上过吗?
  如果她真的存在过,那为何自己想起她来的时候,眼前总是只剩一片模糊的景象呢?
  可能是,这辈子,他终究欠了她。
  一条命,永世偿不了的债。
  Z市一间普通的小公寓,洁白的墙壁,洁白的窗帘,洁白的床。
  靠窗边摆放在一张掉藤椅,椅子上垫了厚厚的毯。
  窗外是灰蒙蒙的,南方的城,早已不下雪了,即使下了,也不过可怜的几颗雪米,成不了想象中那么白得惊心动魄的景观。
  瘦弱的姑娘,手背上插着针,药水在冷天中滴得缓慢。她捧了一本彩色封皮的书,静静地靠坐在藤椅上。
  眼睛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的脸色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甚至带了些青紫。若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见着她这幅模样,指不定会被吓住。
  很久了,她的书都未曾翻动过一页。
  身后响起轻微的推门声,随着便是轻巧的脚步声。姑娘没有回头,仍旧是闭着眼睛。
  许志远放下手中的公文包,轻轻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语气平淡,倒也不见讨好也不冷淡:“怎的不把暖气打开?”
  青禾这才微微睁开了眼:“不冷。”
  许志远微微叹了叹气,眼睛一扫,看到了她手中的书。一本当地财经杂志。
  她翻到的那页,正是盛世的版面。
  英俊年轻的男子,眉眼冷淡,甚至带了微微的嘲讽。那是盛世的的少东家,盛世未来的唯一继承人,宋岳。
  字眼都是恭维的,推崇的,带着显而易见的赞美。许志远笑笑,那样的志得意满,那样的睥睨万物,当年的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只是,如今却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许志远看着她,有些想不通,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够让她爱得如此深沉,如此悲壮。究竟是怎么样深刻的感情,能够使得这个姑娘不顾一切也要铭记。
  青禾也看着许志远。现在她看他,倒不如以前那般畏惧,也许是觉得他不过也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除了有钱之外,他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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