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山传奇全集.com》第43/65页


天堡哭个不停,明月奴知道他是要奶吃,她又不愿去对面山上向君临山的人求助,只好抱着天堡在树林里胡乱地走。突然,树木哗哗作响,一阵狂风刮过,接着是一声山崩地裂的嗷叫,一只斑斓大虎出现在她面前不远的一块高石上。明月奴见了一喜,低头对天堡道:“乖堡儿不哭,有奶吃了啊!”那虎见她毫不畏惧,柔柔弱弱一个少女,不禁迟疑,一时没有扑过来。

明月奴却不跟它客气,两朵月光打出,那虎翻天一跃,扑在尘埃里,一动不能动,只张着大嘴,露出两排钢齿向她吼叫。明月奴又是一朵月光打出,打入它嘴里,那虎白了白眼,安静了下来,变得像一只养熟了的家狗一般温顺。明月奴抱着天堡过去,摸摸那虎,看它腹下时,却没有**,是一只公虎。明月奴生气地踢它一脚,喝道:“起来!”那虎乖乖站起来。

明月奴道:“你的母虎呢?”那虎摇头摆尾,似在乞怜,明月奴道:“带我去!”它能听懂话一般,果然在前面带路。明月奴见怀中的天堡睁大眼睛看着那虎,也不哭了,笑道:“乖堡儿,你看这猫猫,多听话。你也要听妈妈的话啊!嗯,我们堡儿最听话了!”那虎带着明月奴曲曲折折地走,不一会儿,到了一个山洞前,里面黑乎乎的,明月奴不敢进去,对那公虎道:“你去唤它出来。”那公虎走了进去。

天堡见那虎不见了,又哇地哭起来,明月奴心焦,就要闯进去。突然风吹草动,一只大虎窜了出来,看模样时,却不是先前那只,明月奴见它腹下晃荡着几个**,心里一喜。见它张牙舞爪地向自己示威,喝道:“你男人都没话说,你还发什么雌威!”两朵月光打入它嘴里,它也乖乖地蹲在地上,舔着自己的前爪。

明月奴将天堡放到它乳下,天堡抓着一只Ru房就吸,那虎倒也不抗拒。不一会儿,天堡的小肚子就鼓了起来,只见洞里窜出三只乳虎,个头跟天堡一般大小,也趴在母亲的腹部吃起奶来。明月奴本想赶走他们,但又想自己不能做得太过分,便将抬起的手收了回来。天堡吃够了奶,便去腻歪着那几只乳虎玩耍,那乳虎也不拒绝,将他扑在身下,却并不咬他,天堡被它们的毛弄得痒痒的,呵呵大笑。

从此明月奴便天天让天堡去吸虎乳。她下山去过鼎城一趟,才知道无咎早被封了神勇伯,带着殷茹和雅琴回焚山隐居去了,她想,看你在焚山住得安稳,你不想我,难道一点也不想儿子吗?我就不信,早晚有一天你要找上明月山去,在明月山找不到我,自然会找到这里来。但一想到明月山有发了狂的父王,无咎一旦找上门,两人势必两败俱伤,心里又不知如何是好。心里盘算着,还是等天堡脱了奶,就去焚山找那个狠心贼算了。心底里却隐隐希望哪一天无咎突然出现在这座山上。

山中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天堡已经两岁了。他已经能说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想要吃奶时,就说:“妈妈,奶奶,我要去!”明月奴便将他抱到虎窝中去。那三只乳虎已经长得个头比天堡大了一倍不止,但天堡与它们还是小朋友般玩耍,抱它们的头,扯它们的须,摸它们的牙,将它们的尾巴揪得老长,无所不至。这三只乳虎对他也极好,有时天堡对着它们自言自语,它们听不懂,却也趴着安安静静地听。

有一天,明月奴正在玉床上小憩,突然听洞外响,她起来走出去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天堡趴在地上,嘴里咬着一只小兔子,抬着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珠正看着她。明月奴气不打一处来,夺下他嘴里的兔子,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天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猫猫给我的。”他一直叫那些虎“猫猫”。明月奴道:“以后不许要,听见没有?”天堡道:“哦。”他本以为母亲会欢喜无比,没想到却还骂他,不禁泪珠直往下滚。

明月奴见了心疼,将他抱在怀里,道:“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天堡似懂非懂,道:“嗯,离开,这里。”过了一会儿,想了想,又道:“离开,这里。去哪里。”明月奴神游一般,随口道:“去找你爹。”天堡重复道:“去找你爹。”明月奴道:“你爹叫叶无咎。”天堡道:“叶无咎。”过了一会儿又道:“叶无咎,是什么东西?”

明月奴道:“叶无咎是个坏人。”天堡想了想,道:“我知道了。”明月奴道:“你知道什么?”天堡道:“你爹是个坏人。”明月奴想起父亲,不由得泪往下落,道:“对,你爹是个坏人,我爹也是个坏人,他们都是坏人。”天堡道:“妈妈,你为什么哭了?”明月奴道:“妈妈伤心了。”天堡道:“伤心是什么。”明月奴道:“伤心就是不舒服。”天堡想了又想,似乎在想“舒服”是个什么东西。

明月奴见他不说话,问道:“你在想什么?”天堡道:“妈妈,猫猫,离不离开?”明月奴道:“猫猫不离开。”天堡道:“那我,也不离开。”说罢撅起了小嘴。明月奴见他这神情宛似无咎,道:“好,不离开,我们都不离开。”天堡道:“这就对了。”明月奴见他小大人一般,不禁破涕为笑。次日清晨,趁天堡还在熟睡,她乘上巨奴儿,一夹它的背,往西方而来。

第七章 阿慊

明月奴还是比较担心父亲,于是催着巨奴儿往明月山而来。经过天西北那个缺口时,突然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从天阳界中窜了出来,细看时却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黑鹰,背上驮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向明月山飞去。他们没有发现明月奴,骑着大鹰在云端里穿梭着,明月奴好奇,便驾着巨奴儿悄悄蹑在后面,巨奴儿极具灵性,一会儿钻入云端,一会儿升上高空,避开他们的视线。

不久进入明月山的势力范围,明月奴见那轮月亮又变得皎洁圆润,心里十分高兴。天堡见自己离那大圆盘子越来越近,以为妈妈又要带他去拿,高兴得小手乱抓,喊道:“妈妈,亮亮,我要。”明月奴不理他,不一会儿他见那只大黑鸟飞了下去,落在明月山的外围墙外,不禁急急地道:“妈妈,快,快!”

明月奴却轻轻一点巨奴儿的腹部,巨奴儿升入了高空里,那只**看下去就像一只黑色的小蚂蚁,天堡见自己与那黑鸟越来越远,不禁在母亲怀里又哭又闹。明月奴无奈,轻轻点了他的昏睡穴。只见那二人下了鹰背,缓缓推开了那扇画有圆月的大门,然后慢慢走了进去。

两人转了几转,来到明月宫前的广场上,不一会儿,一袭白袍的明月王走了出来,与他们相距几丈远,似乎在说话。他们说了很久,最后那个黑衣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手一扬,扔给了明月王。明月王伸手接住,他们一躬身,走了出来,骑上**,向那远处的天裂口飞走了。

明月王正要走回明月宫里,只听身后一响,回头看时,竟然是明月奴骑着巨奴儿回来了,她怀里的小天堡正在呀呀地向自己招手。他一呆,只见明月奴盈盈走到身前,微微笑道:“父王,我们回来了。”明月王的眼眶湿润了,连连道:“回来好,回来好。快进来,快进来。”

明月奴见他神清目朗,那次走火入魔时的戾气不复存在,心中欢喜无比,道:“父王,您大好了?”明月王凄然笑道:“好了,好了。”明月奴见他神情有些古怪,想再问,又忍住了。她走进这熟悉的宫殿里,见明月王的王座旁还放着那只小小的摇篮,看他时,他微微一笑。

天堡似乎还认得这东西,从妈妈怀里挣脱了,迈着小步向它跑去,跑到摇篮前,抓住了一个边,往里探头看时,摇篮一晃,他竟一头栽了进去。明月奴惊叫一声,跑过去抱起他,却见他正嘻嘻地笑,骂他道:“调皮鬼,你还笑,摔疼了没有?”明月王笑道:“这么轻轻一磕哪里就摔着了,你小时候比他还调皮呢!来,天堡,外公抱抱。”

天堡对新名词很敏感,听了就重复道:“外公抱抱。”明月王大喜,笑道:“真是乖孩子,不亏了你妈妈疼你一场。”顺势将他抱在怀里。明月奴问道:“那两个人是来干嘛的?”明月王道:“他们来替古皇送信。”明月奴奇道:“古皇不是被关进混沌绝域了么?怎么还能写信给您?”明月王道:“他已经出来了。”明月奴大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在刚都地界,古皇化成一个青年公子巡游时结识了一个姓尚的年轻女子,她本是当地世家之女,古皇引诱她私奔,然后在野地里与之结合,后来却抛下她独自回到了天阳界。尚氏不久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但她相信古皇会回来接她的鬼话,逃出家族,来到一个幽秘的小山谷里隐居起来,并且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尚星。

尚星渐渐长大,尚氏终于对那个连名字也没有告诉她的男人绝望了,当尚星七岁那年,她在郁郁中死去。她一死,古皇却找来了,跪在她的坟前请求她的原谅。她当然不可能再原谅他,于是他乞求尚星的原谅。

尚星还不懂事,见这个男人英俊的面孔充满了魅力,对自己极好,本事又极高,不禁对他崇拜非常。他说他是自己的生父,他便没有阻碍地相信了,小小男子汉的心里,总期望自己的父亲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

遗憾的是,他跟自己住了不到两个月,就又走了。在这两个月里,他教了尚星许多新奇的东西,他让尚星自己日夜勤加练习,绝不要间断,当他练到一定程度时,自己就会回来接他。尚星当然相信自己偶像的话。

当他十六岁那年,他已经修炼得小有成就,古皇果然再次回来找到了他。他又教了他许多东西,同时告诉他一个消息:天阳界没有办法接纳他。尚星本来对天阳界充满了好奇,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希望一下子破灭了,顿时心灰意冷。

古皇对儿子道:“你可以去四方游历,增加见识,当我需要的时候,我会召唤你。”尚星见他的大而黑亮的眼睛里对自己充满了信任,又充满了温情,心里一热,想,去不去天阳界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足够信任我就够了,如果天阳界里没有他,我去了不一样会感觉索然无味?于是在父亲的注视下,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四处游历,见惯了坤明大陆上的诸多灾难和杀戮,心就渐渐麻木了。在临川谷,他认识了一个女子,她独自住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山谷中,过着单衣素食的生活。当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觉得她很像自己早逝的母亲。

他对母亲的印象已经模糊,但现在一下子被这少女唤活了。他自我介绍:“我叫尚星,来自远方。”少女却冷冷道:“我叫阿慊,对远方没有兴趣。”尚星身材虽然微胖,面孔却很是英俊,从来没有被女孩子拒绝过,他不禁尴尬道:“我对这里却很感兴趣的。”阿慊听了,回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问道:“是吗?”尚星确实不想再四处漂泊了,便用力点了点头。

阿慊神色有些高兴:“你是第一个说对这里感兴趣的人,那好,你就留下来吧!”她在谷中种了许多花草,尚星一种也叫不出名字,阿慊便不厌其烦地一一指给他看,告诉他这叫紫罗兰,那叫风信子,那叫迷迭香,那种白色的开六瓣的叫栀子花。尚星记住了又忘,她便再次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似乎单凭这种絮叨,就能使她得到极大满足似的。

尚星问她的家世,她说只要一个母亲,已经死了。再问,她却冷冷道:“看来你对这里并不感兴趣,只是对外面感兴趣。”尚星忙道:“哪有。”见她冷冷的不说话,想逗她笑,便在地上翻跟斗,假装翻到水沟里,爬上来成了一泥猴。阿慊却只是一哂,道:“你快上来,小心把我的花踩坏了。”尚星听她如此说,不禁生气道:“这些花难道比我还重要吗?”阿慊道:“当然。”尚星道:“那我走了。”说罢转身就走。阿慊哈哈大笑,尚星回头愕然地看着她,道:“你笑什么?”阿慊笑道:“想不到你这样就生气了,快,过来,我给你换了衣裳。”

尚星瞪她一眼,乖乖地走过去。她就给他脱衣裳,尚星吓了一跳,道:“我,我自己来!”阿慊道:“这有什么。”尚星想不到她这么不拘礼仪,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换下自己的衣裳,阿慊扔给他一套粗布衣服,他穿上,竟然觉得很舒服,而且觉得,在这样的山谷里就应该穿这样的衣服,花哨的衣裳反倒显得俗气。阿慊见他穿上这衣服很自然,面露喜色。

过了不知多久,有一天,阿慊出来晾衣服,见尚星坐在花圃中的那块大石上昂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的天空,将湿衣服往竹架上一放,就回屋里去了。尚星听见响动,回到屋里,见阿慊坐在床头垂着头不说话。他问道:“阿慊,你怎么了?”阿慊道:“你走吧,你不属于这里。”

尚星道:“我没有想走。”阿慊道:“你不用再说什么了,相处这么久,我对你还没有一点了解吗?”尚星无语,过了一会儿道:“我走了,你怎么办?”阿慊道:“我本来就属于这里,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当然也会死在这里。”尚星迟疑道:“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阿慊道:“我不走。”

有一天,尚星感觉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个不停,他知道这是父亲在召唤自己了,于是对阿慊道:“阿慊,我要走了。”阿慊正在给花施肥,头也不抬地道:“你走吧。”尚星见她始终不回头看自己一眼,叹口气,慢慢地走出了临川谷。

阿慊始终没有回头看他,眼泪噗噗地落在花瓣上,像断了线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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