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第1483/1924页


赵无恤大笑:“十年前,小子还只是鲁国一个西鄙大夫,武子只怕会认为我张狂。”

他说的不错,直到近期,赵氏才有了放眼天下的实力。

孙武是能跳出一隅观看全局的人,从战略角度看,赵氏好比一只展开翅膀的大鸟,负海内而处,南面而立,右臂据太原,开代地、上郡,以临胡貉;左臂据鲁国泗上,东破卫国、邾国,夷灭卿族,而他的眼睛,更是盯着中原,膺击韩魏、周郑。

时代造就了人,但同时人也在改变时代,不知不觉,赵氏之势已成。内修郡县之制,外无强敌威胁,在孙武看来,这种形势,比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都要好太多。

可就算赵氏强于诸侯,但他想做的事情,仍不轻松啊。

不知不觉,孙武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开始设身处地地位赵氏考虑起战略来,他严肃地说道:“赵卿可知,天下定于一,非一朝一夕可成。”

“我知道。”统一战争的残酷性,赵无恤了然于心,他到目前为止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那一天做准备。

“接下来的数十年里,我可能要一直追亡逐北,导致伏尸百万,才能因利乘便,吞并诸侯。”

但赵无恤认为,那是值得的,正是因为通过战争,人类创造出了更庞大、组织更完善的社会。这样的社会减少了社会成员死于暴力的风险。政府的统治者采取措施,维持和平,虽然不一定出于心中的善意,但即便在不经意间,这样的举措也达成了创造更大、更和平的社会这一目标。

这一社会由更强有力的政府统治,而这样的政府用强制力确保了和平,并为繁荣奠定了基础。简单地说就是,“战争塑造国家,国家缔造和平”。战争虽然在有些条件下可以走向建设性的反面,让更大、更富有、更安全的社会倒退回更小、更穷困、更暴力的社会,但从长期的总体趋势来看,战争使人类更安全、更富庶。

这也是中国几千年绕不出分裂―统一这一循环的内在原因。

换言之,少数大战代替了频繁的小战,一次短暂的剧痛代替了持久的小痛,官府这些“坐寇”代替了“流寇”,而前者对百姓的损害比前者小得多。用高效的官僚体系进行剥削,总比直接杀人越货要强吧,而且无论是治理水患、挖掘运河、开拓文明的生存空间,小国寡民是永远做不成这些事的,只有强大广阔的帝国才能完成。

一路上,二人的话头就没停下来过,从战争的本质,到统一的可能性,赵无恤与孙武,一个是目光能看到两千五百年后的“先知”,一个是五百年一出的战略大师,世人所不能理解的东西,却能在他们之间达成共识。赵无恤给孙武打开了一道窥见未来大势的窗户,而孙武恰恰能在战略上将这些不可能变为可能。

这次在车上的对话,足以载入史册。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渡过洙水,抵达邾国。

在洙泗的春风下,赵无恤意气风发,他指着前方的城池里聚说道:“天下的重新安定,将从邾国开始,虽然难免会流血漂橹,但还请先生,为我见证这一切!”

“孙武拭目以待!”

孙武现在已经不觉得铁甲不合身了,在这里,他见识了新的装备,接触到一位年轻君主的勃勃野心,同时看到了一个新时代的曙光。

擦亮眼睛,好好看着这一切发生,这就是他能做的事情,也不知自己有生之年,能否看到结局呢?

他忐忑,忐忑新时代到来后,他熟悉的一切都将面目全非。他期待,期待陌生的挑战,期待看到新鲜的事物。

孙子那颗已经寂灭的雄心,再度开始兴奋地跳动,他的兵法,急需更新换代……

第929章胜兵先胜而后求战

PS:之前有错误,邾国北部屏障不是梁父,是绎山。

虽然赵无恤做好了“流血漂橹”的准备,不过很遗憾,此番赵氏四路伐邾,遇到的抵抗却微乎其微。

赵无恤的主力万余人越过亢父,直插邾国,弱小的邾人本来就内部不和,岂敢与强大的赵军野战?纷纷缩回城邑,坐视赵军长驱直入。

就算有零星的战斗,也发生在前锋的位置,等孙武和赵无恤抵达时,看到只是一片被冲得七零八落的车马,以及蹲地投降的兵卒。

不单西路主力如此,除了受阻于北部绎山的赵广德部外,其余冉求、宋军的东南两部都顺利开进,预计很快就可以和赵无恤会师于邾国都城。

对此,孙武评价道:“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赵氏通过伐谋、伐交,将邾国孤立于泗上,已经奠定了胜利,这是好事。”

话虽如此,但孙武也为没有看到赵军战斗的方式意兴阑珊,跟赵无恤呆在中军,这次旁观就会这么平淡无奇地渡过,于是他索性请求,让他跟着前锋一起行动。

赵无恤同意了,给了孙武一辆车,两名甲士保护他安全,孙武跟在田贲的前锋部队后行进,他发现赵军前锋多为新兵,但他们的训练都不错,在老兵的率领下小心翼翼地扫清前敌。

十年前,赵无恤拥有了数千中坚老卒,这些人不断提拔,如今最差也是一个卒长。就这样,一人教十人,十人教百人,百人教千人,千人教万人!赵氏的军队数量扩张了十倍,二十倍,当年的经验被不断复制。

对这种练兵之法,孙武是持肯定态度的,可惜吴国穷兵黩武,二十年间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以至于老兵死伤殆尽。所以现在吴王夫差虽然号称吴国甲士“亿有三千”,和赵氏明面上的兵力差不多,但能拉到战场上的只有一半,而且良莠不全。

同时,他也注意到,赵氏的兵种组成和诸侯不大相同,车兵很少,只作为指挥车乘使用,对敌阵进行冲击的任务,主要由装备厚甲的武卒承担,这一点,倒是和吴军类似。

车者,军之羽翼也,所以陷坚陈,要强敌,遮走北也,战车冲陷于阵,根本不是人力能当的。晋国所以称霸中原,就在于晋国多马,而马匹可以装备大量战车。但问题在于,战车一来太贵,保养战车就是一笔巨大的钱财,而战马的损耗也是非常惊人的,南方的吴国根本没有那么多马。

更要命的是,战车上士兵的训练也是积年累月还不见成效,换句话说,一个合格的御手,没有十年,不能成战,所以车上的甲士多为贵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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