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第1485/1924页


原来,邾子也知道指望齐、吴来救援只是妄想,于是他整日醉生梦死,希望藉此忘掉现实。喝醉时还抽剑追杀自己的夫人、公子,于是邾宫竖寺、女婢散尽,宫卫也各奔东西。国君都这样,卿大夫谁还有为国守社稷的心?不多时便纷纷开门投降,等邾子从宿醉中醒来,赵无恤已经带着甲兵来到他的面前。

……

邾国的大殿上一片狼藉,邾子瘫倒在装饰金玉的君榻上,胡子拉碴,眼角沾满眼屎,手里还握着带有残酒的爵,他是被密集的脚步声惊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夫人?”

深宫寂寥,无人回答。

“宫卫?”

回音阵阵,无人响应。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一队赵卒鱼贯而入,他们明火执仗,穿的鞋上还带着泥巴,好奇地看着高大的宫殿,有的人甚至伸手去触碰那些精美的礼器。

“贼子!”

邾子一个机灵,拿起了身边的剑。

“滚出去!”他嘶声道,踉跄地爬起来,持剑在头上挥舞,想要阻止他们靠近。

所有人都浑然没把他当回事,有人嘻嘻一乐,田贲更是扯开嗓门哈哈大笑。接着一声吆喝响起,众人连忙止住了笑,挺起了胸脯,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原本邾国大夫们的位置上站成两列。

从他们中间走进来的,是一位将领,披着华丽的铁甲,玄色的大氅拖在地板上,俨然是一位高贵的卿士。

“窃寡人国的大盗,来了么?”

邾子依然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他竟主动朝那人步步进逼,胡乱挥舞宝剑,仿佛要在乱军中杀出重围。然而却被田贲轻松下了武器,在他后脑勺上轻轻一击,像老鹰擒获一只小鸡般,将他按在了地上。

一抬头,赵无恤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札甲粼粼,随着脚步轻声作响,他的卫士尾随在后,仿如两个影子。

赵无恤面无表情地看着邾子的丑态,在他黑如玛瑙的眼瞳里,没有丝毫怜悯。

他轻启唇舌,说道:

“曹益,你可知罪?”

……

“以晋国执政之位,问罪小国君主,并非没有先例。”

子夏,这个阴差阳错没有投入孔门的年轻人在临漳学宫里呆了三年,他涉猎十分广泛,除了占卜、天文之外,对律法也有些心得。虽然暂时无法提出自己的见解,但跟在赵无恤身边保管档案卷宗,以备咨询是没问题的。

距离邾子被擒获已经过去几天了,齐国和吴国果然没有派出一兵一卒,齐国是不敢,吴国是来不及。于是如何处置邾国的会议,便在原先的邾宫殿堂召开。

子夏翻着手里的竹简,说道:“例如七十年前,诸侯盟于祝柯,晋卿在盟会上抓捕了邾悼公,理由是邾国助齐伐鲁,于是便划出邾国的部分将于,归于鲁国。”

“然,应当效仿故事,割邾肥鲁。”既然有先例,鲁国出身的群臣顿时兴奋了,纷纷提议宰割邾国,宰予更是站起来向赵无恤疾呼道:“莫不如灭邾国社稷,将邾地完全并入鲁国!”

赵无恤摆了摆手,让众人肃静,随后说道:“先让理官定下邾子的罪名。”

赵氏的律法,不但通行于晋国、鲁国、卫国,更要求泗上诸侯遵从,若是有跨国的案件,就要移交赵氏审理,卿大夫、国君也不例外。

邾子曹益本来就是个昏君,历史上不但被三桓俘虏过,还被立他为傀儡的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同时嫌弃,将他废黜两次。他的罪名很好找,随便就能凑出一大堆来,什么对臣下卿大夫暴虐,对民众苛刻,不敬祖宗,宠信奸佞……更严重的,是大量用人殉葬,这违背了在鲁国极为盛行的“人道精神”和“仁”。

最后,罪名出来了。

“邾子曹益用夷礼,远诸夏而亲蛮夷。”

听到这个罪名,孙武心里嘀咕,你赵氏还狄服骑射,并且大量废黜周礼呢,是不是用狄礼?不过成王败寇,邾子曹益是没法为自己辩护了,鲁士也十分赞同,因为历史上鲁国借口邾、莒、杞等国用夷礼,讨伐过他们无数回。

但最终,赵无恤还是没采纳宰予等人的提议,直接夷灭邾国社稷,将其化为鲁国的县。

“邾国毕竟是殷商之时就存在的千年古国,不可贸然绝灭。”

他大手一挥,以“用夷礼”的罪名,将邾子曹益拘押起来,押送到曲阜软禁起来,让鲁士好好教导他何为华夏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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