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第1682/1924页


冉求在夕阳下眺望奔腾向南的泗水,心中暗暗说道:“也不知赵子苇帅部从滕、薛突袭沛邑,可获成功了?”

……

次日傍晚,泗水之滨,一支狼狈不堪的队伍抵达了沛邑城下,打头一位断发的“吴国人”仰起头来,央求沛邑吴兵速速开门。

“发生了何事?”大军悉数北行,沛邑剩下的人不到千人,本来还羡慕离开的人能在鲁国好好抢一把,现在乍见一支败兵归来,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我军遇伏败了,后方还有赵兵追击,速速开门。”

城下的“吴国人”都快哭出来了,他旁边的人也嘟嘟囔囔地哀求,城头的人面面相觑,见那些人俱是断发,而不是中原的发髻,顿时不疑有他,缓缓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内,打算问个明白。

孰料这些吴军在城门大开后,却突然暴起,抽出兵刃,哪还有败军的沮丧?一个个生龙活虎,直扑城门两侧,将守门者尽数杀死,其余人则沿着城门洞往里冲杀,到这时接着火把的光亮,吴人才发现,来者除了靠前的人是断发外,其余一掀斗笠,都是中原人的发髻!

“糟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将城门的敌人堵回去,却听到夜色中有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支数百人的骑兵破开夜幕,席卷而至,目标正是城门!

门口的人连忙让开道路,赵国的“千里驹”赵葭一马当先,帅众骑冲入沛邑。

赵葭黑衣黑甲,他跃马于城内,纵横于大街小巷间,敢于挡道者无不被践踏于铁蹄之下,在得悉吴军进攻鲁地后,他奉冉求之命帅五千人绕道滕、薛,突袭沛邑。在薛国,赵葭强迫自己麾下那些上郡蛮夷们断发,又让通吴语的鲁人诈城,果然成功破城而入。

至此,吴人已经无从阻止他们了,城外还有不少步卒也摸了过来,或从城墙上逾越,或从城门涌入,让他们防不胜防。再度挥刀斩杀数名吴兵后,面对偷偷将里闾门打开窥探外面情形的当地人,他将染血的环首刀高高举起,高呼道:“赵国大军已至!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

几天后,身在萧邑指挥大军的吴王夫差,赫然听闻了他派去鲁国偏师全军覆没的消息……

他顿时勃然大怒:“什么!赵鲁主力,不是在此,被寡人牵制住了么?”

但更坏消息接踵而至,夫差随即得知,彭城的北门户沛邑也已陷落了,赵国骑兵的前锋,已经抵达城外数里游弋窥探……

第1067章可胜者,攻也

“大胆!”

夫差猛地从梦中惊醒,站了起来,匆忙间将他靠着打瞌睡的案几整个掀翻,上面的酒爵纷纷落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他本人则像是见了鬼似的大声呵斥,甚至拔出了腰间的纯钧宝剑,吓了一旁的众臣一跳。

“大王?”太宰伯嚭关切地凑过来询问。

“寡人无事……”

夫差冷汗直冒,环视四周,却见堂下铺着地图,一众吴国臣子正在商量军务,窗外则是阳光灿烂,温风阵阵,他想起来了,这里是宋国彭城,正是七月初秋的大好时光。

原来方才他正与将吏们商量战局,或许是大战将至精神太过紧张,他已经好几夜没有安歇好了,不知不觉竟靠在案几上睡过去了,群臣也没敢打搅,只是压低了声音,孰料夫差突然暴起。

挥手让众将退下后,夫差才对他极其信任的伯嚭吐露了心事。

“寡人在案几上假寐,却做了个梦。”

伯嚭连忙摊着笑脸道:“大王梦到了什么?”

夫差心中似有惆怅:“寡人梦到步入姑苏台章明宫,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想要寻一点吃的,孰料却见到两口鼎上白气蒸腾,底下却没有炊火;又见到两条黑犬在宫殿南方对着北面狂吠,恰在此时寡人又听到后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出去一看,却见两把铜鋘无人持拿,竟自己在挖寡人的宫墙;宫墙被挖坍后,流水汤汤,从寡人的宫堂里流过,一直流到宫室的前园,一株梧桐树横着从山里长出来……此怪梦究竟是何意?太宰博学,请为寡人占之。”

伯嚭眼珠一转,张口就来:“此梦乃是大吉啊大王!”

夫差皱眉:“吉利?寡人梦得冷汗直冒,怎么会是大吉?”

“梦里梦外的表征不同,当年晋文公梦见他被楚成王按在地上吸食脑髓,结果却是吉兆。大王也一样,这次与赵国交战必定大胜,您梦到两鬲蒸而不炊说明您圣气有余;两黑犬嗥以南,嗥以北说明四夷已臣服;两鋘殖吾宫墙是农夫耕田的意思;流水汤汤,越宫堂而过证明越国给大王进献的财物已经到了;后房鼓震箧箧有鍜工代表宫女鼓乐;前园横生梧桐则是乐府鼓瑟吹笙,这是在欢迎大王得胜归来啊!”

伯嚭尽捡着夫差爱听的说,摇唇鼓舌,好一通阿谀奉承。这一番花言巧语把夫差忽悠的心理美滋滋的。可是等伯嚭退下后夫差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味,他总感到心中有一丝不安。

这种不安,从下令杀死伍子胥起,就一直在他心里存在。

鬼魂,夫差深信,是伍子胥的鬼魂一直在纠缠着他。就算夫差将他的尸体沉入大江,把离镂剑深深埋起来都无济于事,伍子胥的鬼魂就这么跟着他,从吴国来到了宋地,仍不罢休。

从那以后,吴王夫差就经常会做奇奇怪怪的梦,这也是他近几天来夜不能寐的原因之一。

若是现实能高歌猛进也就罢了,夫差还能忘掉梦里的不快,可偏偏这次北征中原也没有夫差预想中的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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