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第1686/1924页


看着伍子胥、被离,乃至于亲儿子太子友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夫差如遭重创,抽剑劈了案几后,才懊恼地说道:“悔不该不听吾子之言啊!”

在伍子胥被杀后那段时间里,吴国再无人敢进谏夫差,唯独年轻的太子友拐弯抹角地用另一种方式来提醒他的父王。

他天天拿着弹弓在姑苏之台下转来转去,被露水弄湿了衣裳也不停止。终于,太子这种怪异的表现引起夫差的注意,当夫差询问他这是在作甚时,太子友回答道:“父王请看,树上有一只蝉,正在饮露,而不知有螳螂在后欲捕之,而螳螂作势欲扑,竟不知又有黄雀蹑其旁!黄雀伸颈欲啄螳螂,而不知小子在树下已张开弹弓,欲射之!此三者都只想得到眼前的利益,却不顾后患!天下之愚,莫过于斯!”

吴王听后,面色不豫,他知道儿子这是在把齐国比作蝉,把赵国比作螳螂,把吴国比作黄雀,将楚国、越国比作树下拿着弹弓的童子,在变着法子提醒他注意身后潜伏的灾难杀机会!

他当时只觉得这是伍子胥的“遗毒”,一拂袖,轻蔑地说道:“孺子之言,军国大事,你懂的什么!?”

可现如今,夫差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只看眼前不顾后患的“天下至愚”了。

他自嘲道:“寡人悉境内将士,耗尽府库之财,暴师千里北上中原。只知道逾境征伐,却不知勾践选死士出三江,入五湖,屠我吴师,围我都城!”

夫差说完后一把揪过伏地请罪的伯嚭,怒斥道:“汝不是说勾践忠心耿耿,绝不会叛乱么!现在又如何?”

“是汝,就是汝构陷子胥,让寡人杀了他,今日寡人不如杀了你这祸国佞臣!”

伯嚭战战兢兢,无言以对,夫差气得都要举剑杀他泄愤了,还是王孙骆拦住了夫差。

“大王不可!杀子胥已是错事,今日又杀太宰,是又杀一国之柱石也!”

王孙骆深知,伯嚭虽然贪婪而奸佞,可他的执政能力却是不差,伍子胥死后,吴国的政务基本是伯嚭一个人担当的,他的势力已经很大,在朝野里盘根错节。别的不说,就说这次战争里,从大江到徐地,沿途的粮食转运都是伯嚭亲信负责的。若是今日夫差为了泄愤而杀他,那伯嚭的亲信指不定会叛乱或者逃走,那样的话,吴人的后方也会一片混乱。

夫差也知道现在杀了伯嚭也无济于事,遂顺势罢手,厌恶地踢了他一脚,让他滚出去。他随即在堂内不断踱步,对王孙骆道:“兵败于泗上,而越人楚人又袭扰吴国之后,国都危在旦夕,太子告急,现在当如何是好?”

王孙骆贴近建议道:“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国内的事,决不能让三军知道,更不能让彭城宋公、皇瑗等知道,否则军心不稳,必生变故!”

夫差微微点头,让人好好招待来报信的七名吴国信使,等他们大醉后,又下狠心将其全部杀死!

可怜这些吴人一心告急,倍道兼行,不想却遭了自家君王的毒手。

做完这件事后,夫差哪本来打算尽起大军与赵无恤决战的心思也没了,国内都一团糟,若是再把大军折损在此,吴国就算不想亡也要亡了。王孙骆便乘热打铁,进言道:“大王不如遣使前往赵营,看看能否与赵侯和谈,化干戈为玉帛?”

第1070章太宰嚭

回到春秋后,赵无恤见过许多古人,有国之干城的勇士,有为知己而死的刺客,有庸庸碌碌的贵族,也有对地位充满渴望的庶人。至于名人,他见过被后世顶礼膜拜现在却只是一个流离失所老人的“圣人”孔丘,见过纵横山河杀人无数的大盗柳下跖,也见过集三代兵法大成的兵法家孙武……

可他偏偏就没有见过奸佞,尤其是伯嚭这种可以称得上是“遗臭万年”的大奸。

七月中旬,当一位吴国使者抵达赵无恤坐落在芒砀山以东的大营,并表明自己身份竟是吴国的太宰时,赵无恤少不得要让人将他好好迎进来,同时细细打量其相貌。

和想象中的奸臣面相不太一样,伯嚭容貌甚至称得上俊朗,他年轻时候一定是个风度翩翩的楚国君子,如今生活太过奢侈富裕,导致身材走了形,难免臃肿。但眼珠子里依然透着精明强干,进入大营后也能不卑不亢,没有摇尾乞怜。

赵无恤却没有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而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想到太宰还敢来见孤,对于太宰,孤可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了。”

他伸手让旁边的子夏举起一篇帛书,念道:“鞅之子无恤,乃狄婢之子,近狎邪僻,残害忠良,娶姊屠兄,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无恤不知悔改,更逼迫诸姬,为其请封,俨然窃取七鼎,列为诸侯,此乃姬姓之耻,夫差之耻也……”

才念到一半,伯嚭脸色就变了,暗道不好。

果然,赵无恤面沉如水地质问道:“这篇夫差讨伐赵国的檄文,是太宰的手笔罢?”

伯嚭却没有惊慌,而是大笑了起来:“嚭身为吴臣,吴国与赵国为敌时,在檄文里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地抹黑赵侯了,否则就算不上忠臣,可现如今……”

“好啊,那寡人这便成全太宰,让你做吴国永远的忠魂!”

赵无恤打断了他的话,一拍手,顿时有数名全副武装的羽林侍卫入内,要将伯嚭拖出去杀了。

伯嚭这才变了脸色,高呼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礼也!”

“吴国乘丧伐吊之事也没少做,寡人为何要与一蛮夷之邦讲究军礼?”赵无恤挥了挥手,一副不想与伯嚭废话的模样。

伯嚭这下是彻底慌了,谁知道这赵侯一点不按照常理出牌,他不顾自己代表的是吴国,用变了声的嗓音尖叫道:“外臣与赵侯,也算得上是亲戚,还望赵侯看在姻亲的份上饶命,饶命!”

“亲戚?”赵无恤细细思索许久,似是才想起来,笑道:“也对,寡人庶长子的舅舅屈敖,恰好是太宰之婿。如此算来,太宰还是寡人的长辈。不知屈敖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伯嚭连忙道:“大王本来要杀屈敖,幸而外臣替他担保,如今无只是被大王解除了职务,在淮南陪伴妻儿……”

“果然是被夫差软禁起来了……”赵无恤叹了口气,自从赵吴矛盾表面化后,邢敖的消息已经断绝小半年了,赵无恤对他有些担忧,如今看来,若非屈敖抱上了伯嚭的大腿,恐怕是活不了了。

当前:第1686/1924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