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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不相见:仓央嘉措的诗与情》全集【实体书精校版】

作者: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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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十几年前的一个下午,还在求学的笔者,流连在温暖的学校图书馆里,突然心血来潮,借出了一本已经发黄的书――《仓央嘉措及其情歌研究》。在此之前,笔者对仓央嘉措的事情没有一点知晓。粗看了一下,这本书对笔者的内心产生了很大冲击――因为此前不曾见到过这样奇特的一生,这样令人慨叹的人物。同时,我也才知道,祖国的边疆曾发生过那么多纷繁复杂的事情,历史上的惊心动魄和图书馆中的静谧平和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唏嘘不已。这一次心血来潮,开启了笔者和仓央嘉措以及西藏历史文化的诸多缘分。

在中国文学史的长河中,仓央嘉措是不可或缺的一员。他留存于世的诗篇虽只有60来首短歌(实际或许更少),但足以奠定他的文学史地位。我们知道,与其风格类似的汉语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也不过305首而已。更有很多影响深远的诗人只有数首甚至一首作品留存世间。诗歌的世界里,向来是不以数量决定成就的。很能说明问题,并且有讽刺意味的是,中国历史上据说留下诗篇数量最多的是清朝的乾隆皇帝,现在能找到的乾隆诗作有四万多首,但恐怕没有一首能给人留下印象。

仓央嘉措的文学史地位因其诗被很多人翻译成汉语而更加超越其他藏语诗人,这自然是其诗本身的文学成就所必然会得到的。当然,如果仓央嘉措现在的读者能因此产生对藏语诗歌和其他文学体式的兴趣,想进一步去了解,或直接学习藏语,则仓央嘉措的功德就更大了。每一个人的正常的文学阅读史,总是以某一个人为起点,再慢慢串联起更多的人。

和仓央嘉措的诗相比,他本人的一生也同样很精彩――当然,这是对几百年后的读者来说的,对于当事人,只不过是凄惨寂寞而已。仓央嘉措是曾经的宗教领袖,先是被废黜,又在多年后被追认。他本应是一个禁绝一切情欲的高僧,但他诗歌中表达的却偏偏是细腻强烈的爱情。多种矛盾交织在他身上,造就了一个历史的奇特事件。想象这样一个人所面对的人生问题,思考他的心理状态,是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同时也是颇具哲学和宗教意义的课题。

给仓央嘉措这样的历史人物作传是艰难的,因为仓央嘉措的被废黜,很多资料都湮没在历史中了,现存的材料也都互相矛盾,最大的问题:仓央嘉措到底有没有在23岁时病死在青海湖边?这个问题已经是永久的谜团,至于其他事件,也多有互相抵触的地方。作为一个传记作者,只能在多种记载中选取那个合乎情理的,这一点,我想应当事先告白于所有读者。

给仓央嘉措作传也是幸福的。仓央嘉措的时代,整个中国正处在重大的调整之中,国家广阔的边疆正在向和平安定的局面做最后的冲刺,各种历史问题充分显示出来,被康熙皇帝等政治领袖一一化解。仓央嘉措正是这个历史巨变中的一个象征,他的存与废,个人的悲欢离合,折射出了当时西藏、青海、蒙古乃至整个中国的历史命运。从仓央嘉措事件出发,我们可以对整个中国古代历史的这一重大变革时期做一个全局的认识。笔者通过作传而细细体会此中微妙,自是深受教益。读者若能因此体察当时局势,洞悉历史奥秘,反思人情事理,也必然有所收获。

死者长已矣。仓央嘉措已经进入历史长河很久了,他的父母,他的爱人,他的敌人,他的信众,也都已随风而去。但不要忘了,我们这里读到的可能如小说一般跌宕起伏的故事,在当年的人物身上,都是痛及一生的命运。如果他们的灵魂还留存着,那我们要为他们深深地祈祷,祝福他们的痛苦也随风飘散,祝福他们的快乐也常驻心间。

写下这些文字的我,读到这些文字的你,也要走进那条时间的长河里,只是我们不知道,如果我们的名字也有幸被将来的人提起,他们是否也在慨叹我们经历的一切,就像我们此时此刻做的。

01│万马军中

花开的季节已经过去,

连蜜蜂都不再悲伤。

你我的缘分已尽,

又何必苦苦怀想?

公元1705年的九月,拉萨已经非常寒冷。劳苦多年的藏族百姓都已经习惯这严酷季节的来临。不过,这个九月和他们记忆中所有的九月都不同。一种悲痛,如洪水般慢慢淹没了每一个人的心――包括暴躁的男人,常年默默不语的女人,整天在街头和田地旁嬉戏的孩子。

哀痛像拧紧的绳索,把人们从温暖或冰冷的房间里拉出来。不久前才整修一新的布达拉宫前,越来越多的人走到这里,静静地站在两旁。偶尔有一阵窃窃私语,像蜻蜓的翅膀,掠过人们脆弱的心,但马上被众人目光中的力量压低到无形,直到消失。

一个黑点在道路的西方晃动着,逐渐变大。激烈的马嘶声和刀剑撞击马镫的脆响也越来越大。那是蒙古骑兵队在威风凛凛地奔过来。

随着蒙古骑兵越来越近,藏族百姓的心也越来越紧张,人们开始焦急地在队伍中寻找那个人――不,那个他们心目中的神,今世的佛祖――他们不会直呼他的名字,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词――仓央嘉措。

骑兵队的前锋已经和最西边的藏族人相遇。蒙古兵的刀鞘不停打到站在前面的藏族人的衣服和身体,但没人后退一步。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正躲在人群后的一个屋顶上,她双膝跪倒,两只手先是合十,然后又紧张地握在一起,眼睛像两颗因哀伤而黯淡的宝石,盯着骑兵行列里的每一个人。

很快,人们发现骑兵队伍正中有一匹灰色的马,马上端坐的,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庞清秀的男子,一件普通喇嘛常穿的袍子罩在他身上,但显得非常合体、妥帖。他脸上有一丝浅浅的微笑,目光扫过注视的人群。和人们内心巨大的悲痛相比,从他的目光中看不出内心有任何波澜――对他来说,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执行一件早就计划了多年的事情,不会有丝毫的惊慌失措。

他正是仓央嘉措,当他走进历史的书页中时,顿时变成一个看起来似乎更显赫的名字――六世达赖喇嘛。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终于控制不住了,哭声像巨浪,猛地掀过头顶,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男人们顿足捶胸,女人们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泪水无声地滴落下来。

仓央嘉措听到这不可遏制的哭声,心里一紧,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对于他来说,俗世的一切和那些看不见的、来生的光荣,早已如尘土一般落在这高原的每一寸土地。但是,这巨大的悲痛又提醒他,爱可以撼动理性,就像烈火可以烧化坚硬的金子。他睁开了眼,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曾经像童年的秋天一样,让他年轻而苦恼的心,变成一汪安静的湖水。

一位蒙古军官似乎察觉到些什么,把手中的马鞭狠狠地一甩。一声凄厉的脆响,像尖刀般割痛了人们的心。人群中的私语声压低了。

仓央嘉措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身体随着马的跑动而微微起伏。就像世界上那些必然要发生的事情一样,他一眼就看到跪在屋顶上的女子。那双熟悉的眼睛也看到了他。

本来晴朗的天空一下子暗天,乌云好像刚刚得到消息,瞬时从四面八方赶来。一阵咸咸的潮水从仓央嘉措的身体里涌起,为了那双眼睛,潮水化成了扑簌不停的泪水。

屋顶上的女子不顾一切地从陡峭的石梯上跑下来。她咬紧牙齿,眼睛直盯着仓央嘉措。人群不由自主地给她闪出一条路来。她也不看众人,快步走向蒙古兵的队列,一阵淡淡的、却摄人心魄的香气留在了她的身后。蒙古兵见一女子要冲进队列,顿时一愣。女子趁蒙古兵犹豫之时,一把推开面前蒙古兵的马头,冲进了困住仓央嘉措的那个小小的包围圈。被推开的蒙古兵大惊,举起马鞭就向女子抽过去。

然而,就在马鞭要落下的一刹那,蒙古兵的手停住了――他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那是一张如莲花一样高傲、如桃花一样粉红的脸,天下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忍心伤害一个这样美的女人。蒙古兵的手一松,马鞭掉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像一个孩子第一次看到皎洁而遥远的月亮,他惊呆了。

仓央嘉措的灰马停住脚步。女子跪倒在地,双手抓住仓央嘉措的右脚,炽热的眼泪顺着冰冷的双颊倾泻而下。蒙古兵的马队也停下了,像被一根根钉子死死钉住。

仓央嘉措看着她的眼睛,没说话,但把一直紧握的右手伸过来,手张开,一颗光彩夺目、像天空一样蔚蓝的宝石映入人们的眼帘。

女子看到宝石,嘴角一弯,一丝笑意像蝴蝶翩飞出空气中沉重的悲伤。那宝石是一个秘密,只有她和他才知道的秘密。看到它,她就像看到了一生中所有幸福,那幸福像快乐的雪花,在一个短短的瞬间落满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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