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的爱》第105/120页
王明秋看着她跑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在现场又坐了一会儿，在天黑之前，他离开了花市。曲柔不知道的是，接近年底，王明秋手上的事情其实非常多，这么飞走一天，他至少要连续不眠不休两天的时间才能将这些工作消化完。
然而，她更不知道的是，王明秋做这一切，从来都是不求回报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第一个滑铁卢
秋天到了。实验中学高三的第一次月考成绩，也将于今天公布。对此毫不期待的赵霜微，从早上起床开始，就一直感到莫名烦躁，她磨磨蹭蹭换好衣服，一出房门，看到赵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正坐在餐桌旁笑眯眯地看着她。
“微微，今天是不是要出月考成绩了呀？”赵妈妈问道。
“嗯，好像是吧，反正是这周。”赵霜微含糊其辞地回答了一句，又满脸不高兴地说道：“妈妈，我今天不想去学校，能请一天假吗？”
“你怎么啦？”赵妈妈看着她，有些担心。
“有点难受。”其实，赵霜微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心里不舒服，隐隐约约中，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成绩肯定不尽人意，但她就是不想去面对，只想能拖一天是一天。
“那……我帮你打给你们老师请个假？”赵妈妈转念一想，又说道：“那干脆这样，我今天也请假不上班了，我陪你去医院检查检查，下午再帮你去学校问问你们老师月考成绩的事情，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怎么样？”
一听到赵妈妈的安排，赵霜微更是泄了一口气，弄得这么复杂，还不如她去学校呢。“算了算了，我坚持一下吧，别弄这么多事情出来了。妈妈我走了。”赵霜微随手拿了个面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门。
门外，阳光灿烂，可她心里的那个角落，却始终照不进来。
学校里一如既往地乱糟糟，赵霜微就在教室里面浑浑噩噩地坐着，直到成绩单发下来了，她都没有太大感觉。一整天时间，她都迷迷糊糊，好像跟大家是活在平行世界里，谁都跟她没有关系。
直到放学结束后，等大家走的差不多了，赵霜微这才将成绩单才进书包里，一口气跑到女洗手间，确定她处在一个私密安全的环境之后的这才敢将成绩单拿出来。
冷冰冰的印刷体，分明清楚地印着这样几个字：高三十五班，赵霜微，班级排名：21，年级排名：397。
赵霜微又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好多遍，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怎么说呢，其实这个成绩，比她自己预期的，要好很多。她以为她会一落千丈，但其实并没有。
只是……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认识李知君之前的，非常普通的赵霜微。好像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时日和经历，就这么被轻轻松松抹去了。
人啊，究竟要怎样，才能够留下痕迹呢？赵霜微开始有些分不清了，自己总以为跟李知君的点点滴滴，全部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但这么看来，他走之后，关于他的一切都消失了，就这么无声无痕无迹。
赵霜微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她伸手一摸，居然全是泪。
她就这样躲在女卫生间里面，过了好久好久，她才把成绩单收好，重新放回包里。
赵霜微走到过道，天居然黑了这么多，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家。
“小微，”突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不用去看她都已经猜到了，全世界会喊她“小微”的只有一个人。赵霜微转过身，果然，杨桑在她身后朝她挥手：“小微，等等我。”
他快跑两步到她身边，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家？你也今天值日吗？”
“嗯，现在回去了。”赵霜微此刻并没有聊天的心情。
“小微，你这次月考成绩怎么样啊？是不是还是遥遥领先？”可是杨桑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霜微有些烦躁，她最讨厌看不清楚状况的杨桑了。自尊心作祟的她也不愿明说，只是囫囵答了一句：“一般。”她加快脚步，只想赶紧走学校，早些摆脱杨桑。
可偏偏这么巧，两人正在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就经过了写有成绩排名的年级大字报。赵霜微走得更快了，她只想早点离开。可杨桑却停下了脚步，开始在名单上搜索赵霜微的名字。
“小微，你……”当他终于看清楚的时候，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他怕伤她自尊，还是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看到了就别问了。”赵霜微连假装都懒得了，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自顾自地走了，只留下杨桑一个人尴尬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回到家，餐桌上的话题，自然也是离不开月考的成绩。赵霜微不愿回答，但耐不住赵妈妈赵爸爸的轮番攻击，只好老实交代道：“全年级排名397。”
“啊？怎么可能啊？怎么会差这么多？是不是算错分数了”赵妈妈不敢相信。
“对啊微微，你每天一回家不都是关着房门在看书的吗？怎么会退步这么多？”赵爸爸也不敢相信。
赵霜微看着两张惊讶的面孔，心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压抑，她低头安静吃饭，对爸爸妈妈的问话不理不睬。
只是沉默并没有换来一丝安宁，赵爸爸赵妈妈在她身边，一人一句还继续问着。终于，怒气已经满格的赵霜微忍无可忍，她脱口而出说道：“你们烦不烦？成绩，学习，排名。还能有其他可以说的吗？这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我都没看书，成绩下滑不是很正常吗？我都说了，我不想学习，我讨厌看书！”
或许是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赵爸爸赵妈妈一跳，好长时间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半晌，赵妈妈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看书？那……微微，你每天都在干什么？”
“玩游戏。”赵霜微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每天不读书，都在玩游戏？”问话的人是赵爸爸。
“是。”赵霜微盯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
“反了！”赵爸爸突然提高音量，把筷子一摔，赵霜微吓了一跳，但她的眼神并没有丝毫躲避，依然紧紧的跟赵爸爸的眼神对视着。
空气突然就沉默下来，气氛也静谧得可怕。赵霜微的不退让，似乎是在无声宣告着：看吧，我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了，这一次，我才是这个家里面说了算的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生病了
“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赵爸爸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赵霜微看着他，倔强地不肯回答一句话。
“你不想读书了是吧？你就要自暴自弃是吧？你……现在我跟你妈妈都不能管你了是吧？”赵爸爸瞪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面对着横眉竖目的赵爸爸，赵霜微觉得委屈，在他吐沫横飞的时候，她却突然间走了神。
这一个瞬间，赵霜微在嘈杂的餐桌上，安静地怀念起了李知君。
从相识以来，他们之间没有起过一次争执，他像是一杯温水，总是那么平和。每当赵霜微说话的时候，李知君就笑眯眯地听她说，他从不插嘴，可又总能及时给予回应。他用温柔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她层层裹住，而她贪恋这种安逸和稳定，心甘情愿被他困住一辈子。
“你们什么都不懂。”赵霜微轻轻说了一句。
赵妈妈没有听清，她示意赵爸爸安静下来，又问了一句：“微微，你刚刚说什么？”
尽管此刻赵爸爸非常愤怒，但他也清楚，在跟女儿沟通这件事情上，赵妈妈的确做得比他要好。赵爸爸强忍着不满，还是闭上了嘴巴。
“你们什么都不懂，”赵霜微提高了音量，眼泪汪汪地说道：“你们把我生下来，我很感激，可是我心里面在想什么，你们根本都不知道！除了骂我说我，你们还会做什么，爸爸，你有真正懂过我吗？你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被突然点名的赵爸爸愣住了，为了挽回面子，他不甘示弱地回应：“什么懂不懂你，你才多大，爸爸妈妈多大？我们都是为你好，你知道吗？”
心灰意冷的赵霜微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赵爸爸都不会听得懂，她想起温和善良的李知君，总算明白了那句“懂我的人不必解释，需要我解释的人不会懂我”。她连反驳的话都不愿再说，只是起身，淡淡留下一句：“如果这是为了我好，那你还是别为我好了吧。”说罢，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赵妈妈连忙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在赵霜微把门反锁上之前，也挤进了她的房间。
“微微，妈妈想跟你聊聊，妈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愿意给妈妈这个机会吗？”与动不动就拍桌子的赵爸爸不一样，赵妈妈温柔又善解人意，赵霜微更愿意跟她说话。于是她点点头，让赵妈妈坐在了她的床边。
“微微，妈妈有一件事情想不通，为什么你现在会喜欢玩游戏而不爱读书了呢？当初你不是最喜欢学习，其他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怕赵霜微不高兴，她又连忙补充道：“当然，妈妈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成绩呀大学呀妈妈也不会强求你，只是你的转变太大太快了，我跟你爸爸有点跟不上你的节奏，你愿意跟我聊聊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说着这句话，但赵霜微还是开口慢慢讲道：“妈妈，我说句实话，很多时候，我只是觉得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读书也好，上课也好，我觉得这些事情都没有什么意义，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这么努力，为什么我要去拿第一名？但是游戏世界很不一样，我在里面很自由，我是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我不需要去达成任何人的期待。”
赵妈妈心里一惊，但她脸上依然表现得很平静。她柔声问道：“微微，你觉得读书没有意义，但妈妈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要考上省城大学，现在连这件事情都称不上意义了吗？”
赵霜微摇摇头，说道：“现在连这件事情对我都已经失去了意义，所以我才不想读书。我真的好心烦，一想到学校、老师、考试、成绩……这些东西一环套一环，我在这里面真的快要窒息了。妈妈，为什么一定要我考好成绩？我现在不想要什么大志向了，我真的好累好痛苦，能让我随波逐流吗？”
“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赵妈妈依然在耐心地讯问着，她一定弄清楚，这些事情的源头究竟在哪里。
“大概就是……他走了以后吧。”一想起李知君，赵霜微满脸都写着“失落”，赵妈妈看在眼里，止不住地为她心疼。
“微微，你还记得妈妈跟你说过的，妈妈有一个大学同学对这些事情很有经验吗？你听一句劝，去见见那个叔叔，好吗？你不用有压力，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你就跟他聊聊天，要是你不喜欢他，我们以后就不见了，这样可以吗？”赵霜微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回答。赵妈妈握住她的手，又说道：“微微，妈妈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妈妈心里真的替你难受。这一切的出发点，不是为了让你考大学或者取得多么好的成绩，我跟你爸爸只有一个心愿，我们希望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如果你愿意让我们帮你一把，就试一次，好吗？”
赵霜微看着赵妈妈的眼睛，那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她看不透。那个眼神太复杂了，赵霜微无法理解它的含义。最终，她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赵妈妈这才松开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赵妈妈离开房间很久之后，赵霜微仍旧坐在床上发着呆。她的身边，是韩准曾经送给李知君的小熊，被她上一次拿回了自己家里。赵霜微心里乱透了，自己真的是生病了吗？可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呢？赵妈妈坚持要她见的那个人，究竟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越想越烦，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赵霜微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她拿出手机，随意翻着电话册，现在她只想要赶快找到那一根稻草，那唯一的一根稻草……韩准。
没有丝毫犹豫，她拨出了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