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长的抵抗全集.com》第6/67页
本月20日早7时20分。见我军营之围墙,已化为焦土,而东西南北各兵士宿舍,亦被炮击崩塌。营内我军之死尸,有裸体者,有半裸者,有穿上衣而未系纽者,有只着下衣而未系带者……见左右岗楼内有尸两具,横卧地下,血迹淋漓遍地。知是日军偷入我营时,被以刺刀扎死于岗楼内。观营门傍,有青呢服尸一具,身体胖大,秃头大耳,下着马靴马裤,倒卧墙下。当即近前细看,乃生前相识之傅营长也……
连军服都不及穿就投入了战斗,可见抵抗之仓促。
突然袭击,兵员数量占上风,关东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担任指挥的大岛陆太郎大佐原为日本天皇侍从武官,在日本军官中属于佼佼者,这种情况下,战斗似乎应该是一边倒。
然而,就是这样仓促的抵抗,宽城子守军竟然将日军一个联队硬生生挡在了门外。
战斗开始后,日军以三中队为最右翼,二中队一部居中,一中队为左翼,同时向东北军据守的三个建筑物发起冲击。早晨6时半左右,日军占领东侧营房一角,但后续部队在通过营房以南的开阔地时,遭到东北军官兵猛烈火力的阻击,进展缓慢。又经过两小时激战到8时半,日军第一、二大队方才突破了兵营的东南一角。但是因为入口狭窄,被东北军火力封锁,伤亡不断却无法深入。此时,日军呆板的指挥才稍有变通,派出一个小队向营房后迂回,结果被守军识破,遭到猛烈射击,迂回部队指挥官熊川少尉也被打死。
估计此时日军指挥官大岛一定非常后悔,因为宽城子兵营扼长春大门,日军急于占领此地,若当初如傅营长所要求的那样撤离而不缴械,恐怕宽城子早就拿下来了(或许因为这个原因,长春城内孙锡麟营最终未缴械而撤出)。现在日军攻占长春的进展很不顺利,攻击南岭的守备第一大队也被守军顶住无法攻克。假如东北军上层了解情况后改变政策,以长春为契机坚决抵抗,东北各地尚有十几万东北军,而日军加上越境增援的驻朝鲜日军也不过四万人,关东军的擅自行动有胎死腹中的危险。
大岛干脆下令打起联队军旗,一直迫近到散兵线后一百米督战。然而依然没有多少作用,日军继续被死死压制住。直到上午10时10分,赶来助战的日军携带三门大口径平射炮赶来,才占据了优势。此时长春警察分署署长孙佩琛奉东北边防军副司令长官部参谋长熙洽命,带“避免冲突”的急令,前来劝守军撤退。守军此前多次请求上级指示,得到的都是要求不得抵抗的命令,至此失望已极,乃于中午11时,向北冲出军营突围,一部突出,一部被日军缴械。
而日军自己统计,此战伤亡57人,东北军阵亡70人,尽管一方仓促应战,给日军造成的杀伤并不小。
宽城子守军打到这个程度,第一是因为同仇敌忾,战前因为日军在东北横行霸道,已经在很多东北军官兵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从现在得到的资料看,东北军内部民族主义教育也颇有气候,加上营长被杀,守军有坚决抵抗的决心。第二是因为东北军装备当时还是不错的,一个团有六门平射炮,六门迫击炮,轻重机枪配备合理,有一定的战斗力。第三,则是日军在“九一八”事变初起时虽然训练装备都不错,但依然处在从和平时期向战争时期的转型中,其指挥能力、作战水准还没有达到巅峰状态。
“九一八”初起,拥有兵力优势,又有兵工体系的东北军未能进行有效抵抗,丧失了遏制日本侵华狂潮的最好时机,而宽城子之战也让人感到不由扼腕。
七、日本“军犬部队之父”折戟锦州
1931年11月27日,占领沈阳的日军向锦州发动第一次进攻,在饶阳河附近与东北军发生激战。根据《东京日日新闻》前线记者报道,当天上午十点,在饶阳河以东两公里处,乘坐军列进攻锦州的日军独立守备第二大队当先和中国守军发生战斗。这次,东北军没有再采取不抵抗政策,顽强抗击沿铁道开来的日军。
激战中,中国军队罕见地出动了重型装备,以装甲列车向日军发起反攻。日军装甲列车与中国装甲列车“中山”号发生对射,结果日军装甲列车中弹不支,在其上指挥战斗的独立守备第二大队代理大队长板仓繁大尉负重伤,负责驾驶列车的两名满铁司机(日军后备役人员)也被击毙。日军被迫后撤,败回新民屯,对锦州的第一次攻击失败。板仓大尉在返回途中死亡。日军后将其葬于白旗堡附近铁路边,算是对这位“英雄人物”的纪念。日军军史记载第一次进攻锦州失利,板仓大尉阵亡,独立守备第二大队官兵被迫乘列车退回(1931年11月27日)。
上图即为击毙板仓的中国装甲列车中山号,这是日军从飞机上航拍的照片,也是中国装甲列车至今可见唯一一张全车照片,从最前方的器材车到带有两个炮塔的炮车、机关车、装甲指挥车、煤车,到后方的第二节炮车、运兵车、尾车,第一次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中国装甲列车的作战全貌,堪称珍贵。气势汹汹的日军装甲列车扑向锦州,却在中国同行手里吃了个大亏。
这一仗是东北军罕见的反击之战,然而,参战的中国军队想不到,这个被击毙的板仓大尉,在日军中竟然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曾担任日本陆军步兵学校军用犬课研究主任的板仓繁,被称为“日本军犬部队之父”。
正是他从欧洲引进犬种,改良了日本军犬品种,使其成为日军侵华战争的重要帮凶。日本军犬饲养起自1914年,并设有研究班。但当时负责这一工作的研究班长吉田中佐偏重采用日本本地犬种,甚至专心研究用军犬拉车一类不切实际的科目,因此导致日本军犬事业前期发展不快。板仓接任军用犬课主任后,在千叶建立了军犬育成所,专门为关东军培育军犬。
或许为了促进军犬在战场上的实用,板仓于1931年调往东北关东军中任职,在他所居住的沈阳日本人居住区稻叶町饲养了若干军犬。“九一八”事变前,在东北的日军所用军犬开始进入实战水准。
板仓大尉参加了进攻北大营的战斗,并随身携带了三条军犬。这三条军犬分别名为“那智”、“金刚”和“玛丽”,为板仓亲手训练的四条种犬之一,因为考虑到此战有一定危险性,故此留下了另一条“朱莉”没有参战。虽然觉得有一定危险性,但日军普遍认为东北军将一触即溃,故此才有意在战场上测试军犬的使用。
然而,实战中却完全未能达到预期效果。板仓训练的三条军犬的确如所期望的那样,冒着枪声炮声率先冲向了东北军兵营,但随即失踪。战斗结束时,日军发现金刚和那智两犬均被东北军官兵杀死,而玛丽干脆就此不知去向。
不敢杀你的人,杀你的狗总不算违反不抵抗政策吧。老萨暗中揣摩当时东北军官兵的心理。至于那条玛丽的去向,如果想到当时东北人对狗肉的偏好,会不会是跑到了外面,被某个老乡……
这,大概是“九一八”事变中国人少有的一点黑色幽默吧。
也许,这个结果也出乎板仓的意料,然而,这位“日本军犬之父”显然来不及作什么改进工作了。日军虽然进展顺利,但偶有东北军顽强抵抗,仍会受到较大伤亡。关东军独立守备第二大队大队长在长春战斗中负伤,算是戎武经验丰富的板仓大尉临时被任命为该大队代理大队长,结果在锦州城下“玉碎”。
开句玩笑话,装甲列车状同一条龙,板仓一个养狗的去招惹龙,不是找死吗?
不过,板仓和他的军犬先后阵亡,成了日本宣传机关的一个噱头,那两条被东北军杀掉的军犬金刚和那智被描写为临危不惧的勇士,1933年7月5日,日军举行了“第一次陆军军用动物功劳表彰式”,这两头军犬荣获“甲等勋章”,同时,纪念它们的纪念碑也在逗子延命寺完工。
板仓死后,日军将他饲养的“朱莉”赠给其未亡人板仓镇子,此犬第二年病死。
1932年,日军进攻上海,十九路军奋起抗战,在战斗中日军再次使用了军犬,板仓在日本曾饲养过的一条叫作“英智”的军犬也参加了战斗,但仍然徒劳无功。军犬并不适用于在大规模战场上使用,它是一个适于警备,治安,低烈度冲突的兵种,用在进攻战中,属于文不对题。日军此后总结经验,其军犬部队,在追缴抗日联军,镇压民间反抗等行动中,给中国军民造成了重大威胁。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这次作战中,日方记载十九路军便衣队也使用了军犬,他们利用军犬背负炸药袭击日军据点,这种奇怪的战法令日军大吃一惊。
这,或许是中国军犬部队第一次投入战斗呢。
八、击落关东军的空中明星
在抗日战争中,一提起日军的强大,就是飞机大炮,那么,日军的这等军事优势,真的是坚不可摧的吗?至少,在“九一八”事变前后,似乎在锦州的东北军官兵,就曾试着“摧”了一下。
1931年1月26日,日本《朝日新闻》刊出一则带照片的新闻,标题为《我战斗机坠落,花泽大尉战死》,内容如下――
打虎山特派员二十四日讯独立第某中队中队长花泽大尉驾驶的战斗机当日下午三点,在打虎山西北方新家屯方向,与僚机配合地面部队猛烈攻击了当地的兵贼(日军对抗日的东北军和民众武装的蔑称――译者注),经过空中和地面的联合打击,给敌军造成重大损坏。但在乘兴而返的途中,被敌弹击中,发动机失灵,坠落于打虎山外三里处,就此失去联络。在航空部队返回机场数小时后仍无音信,故此判断其已被击落,于是发动村井部队和王殿忠部(日军扶植的伪军――译者注)进行搜索,并派出便衣人员深入侦查,发现在西安堡上空被击落战死的花泽大尉和田中曹长遗体及保定号(应为保贞号,即原东北军包特兹型双翼双座战斗机,在沈阳落入日军手中,并为其使用――译者注)飞机残骸已经被东北军控制。判明情况后,打虎山守备队出动大队人马展开行动,二十四日(应为二十五日――译者注)已将两勇士遗骸夺还。
报道并引用了花泽大尉生前照片,状甚庄重。
对此,中方资料记载击落花泽的是义勇军郑桂林部――
1月24日,敌向锦州外围地区进行扫荡时,其独立飞行第10中队长花泽友男大尉率4架“甲式四型”、两架法国“包特兹”战斗机进行配合,攻击在黑山县以北的尖山子郑桂林的辽西义勇军,他们组成圆圈航线,依次对地面目标进行俯冲射击。义勇军知敌机已发现了他们,则一面疏散,一面组织对空射击。当花泽的飞机在俯冲瞄准时,地面的机枪子弹击中他的飞机,因损坏严重无法继续飞行,在北镇县城东北约15公里的正安堡坠毁。花泽及飞行员田中铁太郎曹长均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