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梧情事》第117/158页


“景儿,我刚才已经答应过你一生一世对芮葭不离不弃的。”

这就是荀涯的回答,景欢只觉得心一阵阵的凉,不离不弃不等于爱,不等于不会算计!“好好!那荀大哥就记住今晚的话,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景欢一挥衣袖,一枝翠叶辞树坠地,“龙心我会帮你找回。荀子令的誓言,想来大哥不会忘记。至于何家也好,荀门也罢,我也顾不上那么多,我只想我爱的人能幸福一生足矣!”说完甩手而去。

荀涯看着景欢单薄的影子消失在花影树丛之后,入屋关门的嘎吱声倾轧般扎进他的心头,窗影上那袭纤影,决然穹立如冰山上的雪莲,美丽却冰冷,空留一世孤寂的美丽。荀涯皱眉,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转身离开了月梅苑。

景儿,不是我不顾你,当时叫你远远离开,可是你自己偏走进是非。跳仙台之时,若不是看清风月戏谑无情的凤眼后或有的风华,那人又何须会让我逼你如此?

明元三十九年秋,西方吐蕃部落突起叛乱,杀简朝督史,与大雅山脉下的印加部落联合,宣布成立梵音大部,正式脱离简朝统治,公然与大简敌对。明元帝雷霆震怒,封庆王风月为大将军,领雄兵二十万,兵发西北梵音大部,直剿梵音之都大印。战乱之始,百姓之苦,自古如此。

今日景欢在街上所见公告就是有关庆王出兵的消息,小乡民众最是关心自己的生计,一看朝廷要出兵,便担忧多年轻徭薄赋的朝廷政策是否有变,特别是清源这种鱼米之乡,更是朝廷赋税重地,所以兵事一起,民心便重。

说起来,荀涯和芮葭的亲事转眼就到了。

各方佳宾齐聚清源何家,并没有因为战事在即而稍有收敛。正日,何家大门外,华盖如云,车马流川,朝廷贵妇,地方大员,武林侠客,各方富贾,地方大族,无不欣然而来,参加何家三小姐的大婚之事。

家里该忙的人都忙去了,因为芮葭是远嫁,成亲之日便由荀涯入门拜辞父母即可,所以荀涯在那天起就不住在何家,在城西住进一座小院,以待嫁娶稍事休息之用。

家里也只剩下新娘子芮葭和景儿无所事事,自那日起景欢倒是打起兴致,日日陪着芮葭谈天说地,全然无事人人一般,过去的血腥波折一概不提,倒总说起些芮葭所不知道的稀奇古怪的故事,大多都是豪门轶事,朝野争斗,利益争夺之类,芮葭每每听着便有戚戚感,自小长的大家族自然见多了那些阴暗之事。只是偶尔纳闷,景儿小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些故事的?问起的时候,景欢从一笑而过,不过说是从小书看的多了。

芮葭看着景欢几日又日渐白皙娇嫩的脸,偶尔恍惚,那晚那真挚的一幕未免又刺心地涌起,但是芮葭不断安慰自己,不过一个轻飘飘的吻,她相信荀涯也相信景儿。即使……那是真的,那又如何?

“姐姐,姐姐……”景欢晃着手在芮葭面前唤了几声,才将芮葭惊醒。

芮葭看着景儿那宝石般的黑眸,腾地站起,欲扯喜袍,“我不成亲了!”

景欢一把按住芮葭的手,“姐姐,你要干什么?”

芮葭看着景欢,“景儿,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

景欢脸色大变,一双黑潭的眼睛似利剑一般划到芮葭脸上,“姐姐,你在干什么?”

芮葭脱喜服的手硬生生地停下,被景欢逼视的有些狼狈,“景儿,我……那天看见……”

景欢突然伸出手捂住芮葭的眼睛,“姐姐,捂着的眼睛能看清东西吗?有时候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荀大哥是爱你的,你不要自误了。姐姐,景儿真诚地说几句话,请姐姐记着。世事浮云,荣华富贵,镜里恩情,都不过过眼烟云。最重要的是抓住眼前的幸福,身外之事不要计较太多。不管将来,荀门如何,何家会如何,姐姐都不要忧伤,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足够了。”

“景儿,你这话什么意思?”芮葭大惊,挣开景欢的手,睁大美丽的眼睛看着景欢。

景欢一笑,“我没事什么意思,只是突然想告诉姐姐罢了。我讲过那么多豪门望族,宫廷血腥的故事,不过让姐姐记得,幸福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爱人。而且要充满信任和无私,我相信姐姐和荀大哥一定会幸福一生的,不是吗?”

芮葭望进景欢无暇干净的眼睛,心底涌上一层羞愧,“景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景欢懂得芮葭想说的话,摇头,“姐姐我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有种心灵想通的感觉。

锣鼓声响起,门外的喜娘颠颠地跑了进来,紧张地替芮葭盖上喜帕,乐呵呵地说着许多的吉利话。景欢看着芮葭被牵出房门,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跟着芮葭的脚步慢慢走向大门,欢笑声,锣鼓声,祝贺声,各种各样的笑脸在眼前绽放,景欢却只看见芮葭那美丽的背影,大红的礼服,一生的希望。

一身喜服的荀涯,笑容满脸,英气的面孔上带着幸福和渴望,景欢远远地看着,看着荀涯弯身将芮葭背起,走向大门外的花轿……

景欢慢慢退后,一点点退到门后,心疼吗?似乎不疼的。退吧,退到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也看不到的地方。景欢茫然地走在花影树间,不明方向,这里没有人,没有嬉笑,没有哄闹,没有看热闹的小厮丫鬟……

景欢站在满园的茶花中,花香清淡,如柔媚的少女将自己包围,那种软绵的让人心动的感觉真的很奇怪,也很舒服,心口似乎有只小虫子在扒拉,欲破肤而出。涌动的陌生的情感,潮水般将景欢颠覆。

景欢艰难地扶住一棵茶树,恨恨地咬到舌头上,满口的血腥味顿时将心底的那股难言情欲压抑了许多,可是心口依旧起伏难定,思绪也开始飘向云端……

这花香有古怪……

四 迷药迷情

景欢昏迷的时间不长,从小被悟远师太打造的体质还是有些用处,她试图动了下身体,全身软绵,穴道也被点住,而且有种异样的酥麻感噬咬着全身似的难受。景欢心中大惊,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全身血液都沸腾开来的难受,自己中的绝不是毒药!思虑至此,景欢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什么人在何家对自己下药?到底要干什么?

“怎么,醒来了不睁开眼睛,不觉得浑身不舒服吗?”一双冰凉的手摸到景欢的脸上,似死人似的冰凉还有幼时癞蛤蟆爬到是身上的恶心。景欢骤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四十多岁阴沉男人的脸,嘴角挑起,笑容中带着赤裸的邪恶,一双眼睛毒蛇一般闪着磷光。景欢转动眼珠,原来自己躺在一张大拔步床上,床帘微动,一个人正站在床踏板上。

景欢的瞳孔收紧,这个人,这个声音,这张脸,她永远忘不了,当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男人,四姨娘屈辱地被压在身下的那个阴沉男人,何家三爷何正起!

景欢心中转了几圈,故作无知问道:“何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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