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书屋》第82/190页
“小薇，我看起来很好笑吗？”他说着睁开眼睛将脸凑到我旁边。
“唉唉・・・疼・・・你压着我头发了。”
听我这么说他赶忙撤回身子，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梳着一条十分长的麻花辫。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留过及腰的头发，没想到现在感受了一把。
“我们现在是什么装扮？看起来好怪异。”坐起身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刚才躺的是一张简陋的木板床，难怪我会感觉隔得难受，红色的大花被子土哩土气，老旧的衣柜上镶嵌着一面镜子，镜子的一角还雕刻碎花装饰。
这让我想起了《鬼瞳》里傅宇奶奶的房间，真是蛮像的。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煤烟味，我猜房子附近应该有供暖的炉子。
望着不远处的一扇木框窗户，上面用写满文字的纸张糊抹着窗缝。顾良越过我的身旁先一步下了地，从旧椅子上拿起一件绿棉袄向我走来。
干嘛？不会是给我穿的吧？
我眼巴巴的看着他把棉袄披在我身上，目光虽然还是那般的温柔，可那搞怪的发型实在让我忍不住笑意。
“小傻瓜，这个年代是这样的，起来别冻着了，我先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这个年代・・・这个年代我还没有出生，所以觉得有些陌生，或许爸爸妈妈对这个年代会有很深刻的记忆。
似乎我眼前的一切都泛着老旧照片的那种暗黄色，沉寂在三十年前的凶案，至今没有告破，我虽然知道凶手是谁，却无法将他绳之以法。
现在想来我有点怨恨书屋了，为什么要让这种人好好的活在世上，他不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吗？
“顾大哥起来啦！”顾良刚走出房外，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清晨的问候声。
一个女人略显豪迈的语气十分的响亮。
“啊・・・李大哥走没？”
“没有没有，我家老李出门给我买早点去啦。”那女人很健谈，和顾良聊了起来，我感到好奇把衣服都穿好也走出了房子。
一个有些杂乱的庭院映入我的眼前，压水井，石案板，横七竖八搭在外面洗过的衣服因为天气的寒冷已经结了冰溜子，三台黑色的横梁自行车停在院子大门口。
这是传说中的四合院吗？似乎在我童年印象里也曾去过这样的地方。
好像是大姨家，又或是二姨家，住了很长时间四合院。
“薇子也醒了啊！一会儿咱俩一起去厂子里。”我看向这个和我说话的女人，白白胖胖的脸蛋被冷风吹得泛红，厚实的棉袄到了肚子就撅起老高，一只手掐着后腰，站着的姿势有点吃力。
我的天呐～～她这是快生了吧～～
惊恐的看着大肚子的女人，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
“小薇你先送桂芳回她屋里等着，早晨地滑别摔喽。”顾良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自己走向大院角落里一处半开放式的厨房。
集体生活也不错嘛，大院里的邻居都像一家人似得。我欢快的跑到孕妇身边，搀扶着她往平房里面走。
“没事，这孩子皮实着呢，上星期我骑车去厂子里在路上摔了，都没把他撵出来。”叫桂芳的女人呵呵笑着说。
我听得头皮都发麻，这个年代的人都虎吗？肚子都大成这样还要骑车上班，回想一下我生存的年代，如果女人怀孕那恨不得出门做轮椅。
也不知道是人矜贵了还是矫情了。
“我看还是小心点好。”一边说一边护送着桂芳进屋里。
“桂芳！桂芳！～”房外传来几声呼唤，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看我给你买什么了，豆浆、油条，都是你爱吃的。”
我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长得很一般，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两条腿有点闭不拢，就是俗话说的O型腿。
这个人・・・・
“李大哥回来了，小薇！你出来帮我拿点柴火。”顾良在院子里朝我招手，我惊慌的跑了出去。
“他・・他・・・”刚想开口问顾良，他摇了摇头，拉着我的手走向厨房的角落里。
我们蹲在灶台前假装生火做饭，他不时的回头观察桂芳的房门口，小声的说道：“现在是1987年，要救的那两个女孩已经死了。”
“啊？？”我惊呼一声，顾良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管不了那么多，用手指抠下他的手掌，尽量压低声音说：“那我们来这个时间干什么？”
“因为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顾良往灶坑里添了两根柴火继续说：“李冬旗的儿子就快出生了，我们必须把这个孩子带走。”
我‘腾’的一下站起身，可能是起得太猛，也可能是受了刺激，觉得眼前一黑，好悬没晕过去。
“顾良・・你噶哈呀？要偷孩子啊？”
他拉了拉我的裤脚示意我在蹲下来说话。
我就听听他怎么说吧。
“如果我们回到最后两个女孩遇害的时候，可能会导致这个孩子无法出生了。”顾良的表情让我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原来他是想救桂芳肚子里的婴儿，可到底怎么救呢，我真的不懂。
“那你说怎么办？”
“孩子生下来我们就要把他偷走。”
这也太作孽了，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人贩子，怎么还能让我干这活呢？还是杀了我算了。
苦着脸看着顾良，他无奈的摇摇头：“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第九十八章 婴儿
我心乱如麻，纠结于一边是要拯救的两条年轻的生命，一边是受到道德良心谴责的行为。从来没想过我的人生里竟然还会出现如此难以选择的题目，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小薇，听我的吧，只要我们把这个孩子安顿好，王桂芳就不会觉得痛苦了。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历史的长河中就不会存在她的这个孩子。”
“那・・・他的书会怎么描写自己的身世？”
顾良沉默了许久，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我：“他不会有自己的书，因为他本来就不应该出生，其实书屋里拥有笔的这些人都是和他有着同样的命运。”
不该存在的人？顾良也是没有书的人，所以・・・
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可怜，他或许从来都没得到过父母的关爱。
“良・・・”我悲伤的摸了摸他中分的蘑菇头。
“我没事，你一会儿过去看看王桂芳，不用害怕李冬旗，他在杀害最后两个女孩后销声匿迹的隐藏了起来，后来没在作案。”
我点了点头离开厨房。
清晨大家都吃过早点，各自骑着自行车准备去厂里上班，我坐在顾良身后让他载着我，王桂芳因为行动不便也让李冬旗载着，我们四个人跟随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奔向布满烟囱的工厂。
“老李・・老李・・我・・我难受・・・”王桂芳紧紧的抓着李冬旗的腰，使劲的摇晃了两下。
顾良赶忙停下车子，我还没等他停稳就蹦了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要生啦！”看着桂芳一脸痛苦的表情，我猜应该是快了。
“上医院！！快点！往医院送！”周围很多好心人都停下了车子，可桂芳根本站不起，更别说到医院那么远的地方。
出租车！哪有出租车！哦，这个年代可能没有，救护车呢？
我眺望了一眼空旷的马路，除了一片片黑压压的自行车，就是破旧的公交车。
这他奶奶的什么鬼地方，交通也太不便利了。镇定！！陆薇！你要镇定。
“大伙帮帮忙，给桂芳送到医院吧。”我乞求的看着所有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