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一棍》第131/284页


她甚至觉得对不起自己珍藏的胭脂盒。

因为她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用上它们:那么醉人的颜色;留在盒里,像昨夜凝固的销魂;涂在脸上,才能成为今日活现的色相。

但除了那一次,她上“金风细雨楼”去找白愁飞之外,她一直没有机会用过――那一次,那一夜,那一战,结果,有人为自己死了,自己也差些儿失了身,连“大白菜”也丧了命。

――是不是自己原是前世修了七生的妖精,不能给叫破原身?

一旦喝破,就得要人赔上了性命?

你就别说一向看来无忧无虑的她,没有尤怨。

她是有的。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妖是精,干脆扮作男妆,当人家的“小兄弟”好了,一旦回复女儿身,就得阅历暗巷里的强奸、留白轩中的迷奸这等等可怖、怵心景象。

她本来已打算暂把儿女私情搁下,先逃了这一场亡再说。

她本来要赖在京师不愿走。

但她必须要走。

因为她亮了相。

――蔡京下令:只追究在劫囚中露了面目的人。

她在行动中根本不愿蒙面,所以摆正了旗号,谁都知道温柔和她的刀,在这次劫囚中现了身、出了手。

要是她不离京,蔡京会派人抓她。

抓她不要紧,那会连累金风细雨楼。

她到时才逃?不是不可以,但逃得了尼姑逃不了庵。蔡京会有藉口去洛阳她爹爹那儿要人。

她可不想老父为难。

她已够使他难过的了。

所以她逃。

――何况,她想经历一下:逃亡的滋味。

她更想跟王小石出来走走:毕竟,京城,她住得闷了。

况且,最好玩的三个人:王小石、唐宝牛、方恨少都得要逃,留下她一个在京,岂不闷坏了?

――简直是闷死了!

故此她选择了:逃亡。

她逃亡的理由显然跟王小石他们并不一样。

对于一个真正男子汉而言,“逃亡”往往是在“死亡”和“失去自由”的三种情况下,只好作出最无奈的选择。

但在温柔而言,逃亡,或许只是一次较为紧张的旅行,一场比较危险的游历而已。

只不过,她没想到――一向有他们在就闹得个天翻地覆风云色变的老牛和大方,竟然:

一个成了麻木不仁、行尸走肉;另一个,虽然稍稍好上一些,但也唉声叹气,垂头丧气。看得出来:方恨少的笑颜也多只是强颜欢笑而已!

是以,本来已将心中的温柔暂且化作刀锋的她,有时、时常、时时、常常,又有一种石上开花的感觉。

就像那一两个句子,渐渐唱成了一首歌;就似那一两个词儿,慢慢讲成一个句子。当它真的变成一个句子、一首歌的时候,她还觉得好一阵不自在、不习惯。

最后,逐渐的,她心里,只有这首歌,口里,只有这个句子。

但她唱不出来。

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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