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一棍》第216/284页
他一想起白愁飞的时候,便长吸了一口气。
他深深的呼吸了这口气,忽然之间,他觉得已死去了的白愁飞,要是英魂尚在的话,也会跟他一样,深深的同呼这口气。
也就是说,他因这个深呼息而超越了生死,与白愁飞同存。
便是这样:他刚才在独战雷媚、方应看之际,外表虽然云宁峰峙、匕目不惊,但心里着实是很有点紧张。
因为他那一关不能败。
――一败,不仅他亡,连温柔、方恨少、唐宝牛、梁阿牛、唐七昧等人,只怕一个也保不住了。
压力太大,放得再开的人,也难免会紧张。王小石是人,当然也会紧张。
但这心里紧张,却万万不能让敌方知悉,所以他在手暂缓之际,他就开始说话。
与方应看、雷媚交谈。
只要一开口说话,正如一出手交战一样,便会因话生话、递招发招,而忘了或渐轻了紧张。
这其实是苏梦枕纾缓紧张时常用之法。
苏梦枕曾把这个方法告诉了他。
所以刚才王小石在说话的时候,便没那么紧张了――他越说话,就越闲,闲就越定;越定,敌人就越摸不出他的虚实;反过来,他正好可以观察敌方的破绽和虚实。
因此在他跟方应看等对话之际,他觉得苏梦枕是与他同在的。
正如现在一样。
他因为发现了蹊跷,而心里紧张起来,但不想把这种紧张让大家得悉(这样反而徒增了大家的忧虑,与事无补),所以便因这无法破解的指法而念起白愁飞,并深吸了一口气:白愁飞解除紧张的方法,正是深呼吸。
这一来,他又与白愁飞同活了。
他其实无时无刻不记住八年前初入京时,与白愁飞雨中并肩随同苏梦枕作战的情形。
――那段跟苏大哥、白二哥联袂联手打击“六分半堂”的日子,才是他最意兴风发、志气飞扬的时候。
现在苏梦枕死了。
白愁飞已殁。
这情境只有在梦里重现。
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情境:在他说话的时侯、深吸一口气之际,苏老大、白老二都像是活转了那么一刹那,再跟他并肩同战。
许是:只要你把一个人留在深刻的怀念与记忆里,他就会与你同存不朽吧?
念起这个,王小石在担忧之余,还很有点感慨:或许,他离京不仅是为了逃亡,也不只是为了怕连累一众兄弟,而是更怕面对的是:这知己无一人、兄弟各死生的情景吧?
“扒三倒四龟五贼六田七丘八奶奶个熊!”梁阿牛又亢奋了起来:“没事就好了嘛,还多虑个啥?”
温柔看看王小石还是愁虑未展,忍不住道:“你想什么?”
王小石道:“没什么。”
温柔问:“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
王小石一愣:“不知道。”
――他只知道温大姑娘常常生气,时时找岔,款款不同,样样翻新。
温柔道:“我最生气明明有事口里却说没什么――有事就有事嘛,偏说没有。”
王小石不以为忤,只说:“可能是我多虑了,没事的!”
温柔又说:“你可知道我最讨厌你是在什么时候?”
王小石又是一怔:“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