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颜全集》第481/505页


他的姐姐,醒悟的比谁都晚,然而,只要她全力出手,自己就在那不可思议的速度中,抢在爆炸之前,生生撞破墙壁,远远落下,毫发无伤!

那一抛,那人,可含恨,可愤怒,可悲痛。所以落地时,他痛不可当,所以他四肢如废。

那一刻,姐姐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救他脱险,护他逃生?所以他虽觉剧痛,却没有受任何大的伤害;所以他抬头时,眼睁睁看着那一场惊天的爆炸出现在眼前。

惊鸿走出殿宇的姿态太过诡异,样子太过骇人,以至于在场几千勇悍而不畏死的官兵、十名最顶尖的高手,竟全都只能呆呆站立,愕然地望着她,没有一个人能够动一指,发一声。

她平静到有些冷漠地向四下望了一眼,然后信手把剑插在了地上。她目光漠然地看向四方,所有人她尽收眼底,却又像根本没有看进一般。她低头看看自己全身的伤处,眼神里依旧没有一丝波动。

看向四周时,哪怕目光从卫靖临身上掠过,也不见一丝涟漪,看到自己时,那样的支离破碎,那样的血肉模糊,她那双冷眸,也无半点变化。

这样,也好。这一刻,浮在她心上的,竟是如此奇异的一句话。没有悲痛,没有伤感,没有背叛的怒火中烧……

这样,也好。

一切,终于就要结束了。这样,也好。

所有她牵挂的,她在意的人,都已有了很好的安排,未来已无需太过担忧。这样,也好。

这一路,已走得这么这么累,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吗?这样,也好。

她伸手,把身上一些飘荡的衣服破布撕了下来,用那已露出多处白骨的右手和伤处略少的左手,慢慢把小腹处那一个大洞紧紧裹起来。

这一刻,她竟奇迹般地想笑一笑,扯动嘴角时才惊觉,原来,她可能连嘴唇都没有了,或者说,除了一双眼睛,她的脸可能就再不剩什么了。

然而,她依然只是在心间,淡淡一笑。其实很久以前,她就觉得,自己总有一天,是要死于非命的,只是没有想到,临死的时候,会如此狼狈罢了。

她慢慢地把自己身上几处极大的,绝对会影响她战斗时动作的伤口牢牢包裹,这才用冷漠的目光看向四周,语气淡然地道:“不管如何,我总算是手刃仇人之子。”

直到她开口发问,众人才倏然惊醒,人人只觉全身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就在刚才,他们所有人的神魂心智,都似被慑住了一般,明明占尽优势,却人人如被魇住,只知怔怔地望着惊鸿的一举一动,全然不记得应该乘机围攻,不给她一丝一毫喘息之机。

十大高手中,有一人大声道:“先帝陛下圣明天聪,又岂是你这等鬼魅伎俩所能伤,速速跪地乞降,还有活命之机,否则……”

惊鸿忽的一声朗笑,打断了他的话头:“你少在这里自作主张说这些套话了,卫景辰他已经死了,呵呵~不过……”

这一次,她的话也被打断。令她语声一顿的,是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是谁,到底是谁让我做下如此之事!”那样一种绝望,那样一种疯狂,那么刺耳,那么惨烈的大叫,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很自然地望向一个人――卫靖临。

卫靖临惨厉地大叫起来,他挣扎着想站起,然而,惊鸿的那一掷用力太重了,重的他到现在四肢都酸痛发麻,根本不受控制。他几次要站起来,几次跌倒,只能在地上挤命地向前爬去。

乌成义低低吩咐一声,便有几个士兵过来扶他,道:“陛下。”

然而卫靖临根本不加理会,他疯狂地挣扎,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他只是反反覆覆地叫喊道:“为什么……姐姐……姐姐……为什么我又对你做下如此更名残忍的事情……”他叫着,嚷着,靠近他的人都被他推开。他拼命在地上向前爬,转眼间,十指已是血迹斑斑,他的眼睛望向前方,却分明已没有焦距。

他一声声大喊道:“姐姐……”可是他的眼睛,迷乱的四下望着,又仿佛根本看不到,他挚爱的姐姐,已然不成人形地站在前方。

惊鸿猛然一颤,至此,方觉奇痛入骨。原来,一直一直,她其实是不觉得痛的。当心间明了这个陷阱的那一刻,不是痛,而是一种麻木;当她抛开暗算他的小弟的那一刻,不是痛,而是漠然。

她甚至也并不恨卫靖临,她只是麻木的没有感觉罢了。她无恨,无怒,不怨天,不尤人,她的心境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在最后一刻,挥手扔出了卫靖临,在最后一刻,她淡淡一笑,扬剑,激起无数剑气护身,然后,惊天炸响。

那一刻,她用她的剑,用她的血肉之躯,去对抗天与地,对抗整个世界,对抗这只属于神明的可怕力量。而且,如果不是她在这之前为了救中毒的卫靖临,耗力太过,之后又连场血战,元气大伤,致使她此刻的功力,只及得她原来的六成的话,她甚至有机会,在如此惊世神雷中得以全身而退。

而现在,即使她败了,却仍不能算完全输。此刻,惊鸿伤痕累累,她支离破碎,她血肉模糊,她甚至被炸得可以用开膛破腑,穿肠肚烂来形容。然而,她依然是不痛的。肉身几不成人形,她依然不觉痛。

只是心中麻木得不带一丝感觉,她甚至会有些叹息,有些无奈地想,这样都不死,我果然是个怪物。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是人,完全没有人应有的感情时,卫靖临惨叫了起来,然后,她才感觉到了痛。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筋脉,每一滴血液,每一点意识,全都在呻吟,在哀号着呼痛。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伤得有多重;这一刻,她才惊觉连站立似乎都已是一种不太可能的奢望。在旁人看来,她不过是微微震动了一下,却不知,直到这一刻,一直冷漠麻木的心,才有了知,有了觉,有了痛,有了伤;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惊鸿并不是怪物,也不曾麻木,那一层为了保护自己而刻意布下的冰层,瞬息之间冰消雪散,于是,痛彻心扉。

然而,她依然只是静静站在原处。

在前方,那个喊了她十余年姐姐的少年,在哀号惨叫,在挣扎着向前挪动过来。

几个士兵按不住他,最后竟过去十余个人。那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少年,是以什么样的力量在对抗那样的拉扯。他的眼睛望着前方,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寻找的人在哪里。只是一直瞪着张着,张到最大,然后有鲜血,从眼角慢慢地滴落。

他只是大声嘶吼着,如疯子般喊叫道:“姐姐,姐姐……”

那声音是从心里发出来的,所以,心便已四分五裂,那声音穿过肺腑,穿过肝肠,于是便也肝肠寸断,肺腑如煎;那声音从咽喉里传出来,于是,咽喉中便也充溢血泪,那声音传到空中,于是,连空气,连天地,仿佛也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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