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藏子》第1/61页


  [木藏子 / 小说网 www. 小说网 www.作品全文阅读 PDA版]

  正文 一、大风村
  (起7F点7F中7F文7F网更新时间:2006-6-24 1:39:00  本章字数:11291)
  他是遗落人间的太阳,
  他的心中蕴藏无限光芒。
  ……
  可以细说的事情要从黑衣人诞生几千年后,昆仑脚下一个叫大风村的偏远山村说起。不过在此之前,基于对古代帝王的怀念,还是先让我说说在伏羲王走后的这几千年里,中原大地都发生了哪些变化吧!
  噢!我该用怎样的语言来描述我所见到的一切呢!透过层层云彩,我看到脚下的土地正经历着日新月异地改变,到处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尽管如此,我的遗憾总多余我的欣慰,因为这一切――至少是实现这一切的过程――不是按照伏羲王原先设想或者希望的模式。也许今天,对这些变化我仍应该表示赞赏。可是,对这之前发生的事,我却不敢恭维。
  在我的记忆里,这片神曾经游走的土地上,曾四处弥漫着战火的硝烟。好强而贪婪的人们动辄起事,从四面八方涌到中原较量厮杀,只为了满足他们个人强烈的征服欲和不断膨胀的虚荣心,实现他们中极少数人短暂一生的荣华富贵。天下苍生如同草芥般被肆意虐杀,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这土地上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条河流。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死于饥荒、疾病或其它困苦者更是不计其数。
  上天自有厚生之德,行道之人披荆斩棘,以生践行之。在这样一个灾难不断的年代,这片土地上的智者也曾呼吁过。可他们关于和平和仁道的说教,有的时候只是作为一种点缀,装饰着当权者们头上的王冠;更多的时候,这些絮絮叨叨、陈腐不堪的理论则成了征服者们征途上的羁绊。这时,他们就像鄙弃他们衣冠上的飞尘一样,轻蔑地将它们弹去。总之,对权力的渴望和疯狂的占有欲,主宰了这里的一切。
  当人们忙于战争和利益争夺时,这片曾经生机勃勃的土地逐渐陷入荒芜,到处是废墟、饥荒和尸体,绝望无助的人们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苟且偷生。对于一切麻烦的制造者和受害者来说,幻想和经营家园的未来,已是一个危险而且奢侈的冒险,只有把握眼前于己有利而又稍纵即逝的机遇和生机,才是既实际又省力的英明举动。
  比这些看得见的灾难更加可怕的是,身处乱世中的人们为迎合时势和躲避祸害,甘愿将灵魂出卖给恶魔,使心灵受腐蚀。他们远古时代的祖先遗承下来的纯朴和善良的品格逐渐从他们身上消失了。他们终于在远离神所指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或许你会说我过于片面或者武断,但是与下面我将要讲的这个小男孩和他的伙伴们比起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给我的印象确实是自私自利的典范,如若你认为这是我对你慈母胸怀的打击,那么就让我们一同把目光投向你身后的这片大漠吧,也许你已经注意到它也正在悄悄地改变,但你一定不会知道,这种令人欣喜的改变是源自很久以前在那上面发生的一件惊天动地的事,现在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当然,事件的主角就是刚刚我向你提起的那个小男孩。
  当所谓的文明世界硝烟弥漫时,只有在大漠边上的昆仑山的北角下的那个偏远宁静的小村庄里,人们才能感受到平静祥和的乐趣。那里远离中原,文明之风从未关顾,但即便贫困和蒙昧常陪伴着那里的每个人,他们也整天乐陶陶。
  昆仑山上一年四季源源不断流下山的冰水滋养着山下无数的生命。当发源于山上的绝大多数河流选择了流向富饶的南边森林和草地时,一条名叫祖母河的河流却执著地选择了北边荒凉贫瘠的大漠。它先是绕环着村庄缓缓流过,然后就义无返顾地注入到村外头无边无际的死亡之海,想用它那单薄的身躯滋润那片被魔鬼诅咒的土地,结果可想而知,它并没有在大漠里走多远,便被浩瀚的沙海所吞噬。但不管怎样,它总算把天山的问候带进了村庄,浇育出一片葱绿和生机。于是,在昆仑山和大漠之间的这个小小角落里,这个神秘的村落得以存续。尽管它历史久远,但仍然与世隔绝着,除了有狂傲不忌的大风经常光顾外,在村间和通往村庄的道路上,极少有外来的足迹。那里朴实的人们给自己的村庄起了一个形象的名字――大风村。贫瘠封闭是大风村最大的特征,愚昧和淳朴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但是,如果你认为这个村庄一直是平静的,那你就错了。其实,自有语言以来,一个比战争更加可怕的恶魔就在村庄里的老人们的口头流传。这个恶魔就是一种奇怪的瘟疫。它携强劲黑风而来,当它来时,极少有人能够逃脱它的魔掌,而且,被它缠上的人即日便死,死时都痛苦万分,其状惨不忍睹。老人们说,自打他们的祖先将凭想象塑造出来的大风神的塑像供奉在村庄的庙堂里,且每年冬天祭拜之后,这恶魔就再也没来过了。
  但恶魔阴影仍潜伏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这黑风不再光顾的看似平静的日子里,腊月里的一天,村北角的一户阿都氏人家迎来了一桩天大的喜事。年老的夫妇结婚已经七年了,做妻子的一直都没有怀孕,直到三年前服了一个外地郎中给的药方后,肚子才开始渐渐大了起来,可一直等到今天,才盼来一个浓眉大眼的大胖小子哇哇坠地。这姗姗来迟的小男孩给他的父母和族人带来了莫大的欢喜。于是阿都氏家族大人小孩聚在一屋,欢天喜地地庆祝这一家族新成员的诞生,争相目睹和拥抱这个维系家族未来的小小生命,说着许多祝福的话。小男孩的父母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但是,这孩子的到来似乎是上天给他们开了一场天大的玩笑,当人们沉浸在喜悦中时,给孩子洗澡的接生婆突然惊叫起来:“天啦!黑豆!你们快来看啊!黑豆出现了!”喜悦的气氛戛然而止,大家都围过去看。当他们看到一颗带有指纹的黑痣赫然显现在小男孩的胸前时,就好象一下子从热坑上掉进了冰窖里,痛苦、失望和不平的神情都出现在他们脸上。原来,根据老人们的说法,出生的婴儿身上若带有这样的黑痣,那就意味着黑风挟着瘟疫造访村庄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刚才还喜滋滋的人们这下就像一具具被摄走灵魂的活尸,呆呆地立在那里,头脑里一片空白。他们不明白他们所敬仰的上天为什么要跟他们开这样的玩笑,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上天要惩罚他们吗?可是,他们就像自己家养的牲口一样,对这个世界从不曾有过非分之想啊!
  男人们无奈地哀叹着,女人们小声地哭泣着,他们在叹气和哭泣中无可奈何地接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残酷的现实。他们不知道也不敢想恶魔什么时候来,只知道在此之前,自己能做的就是祈祷和等待,其它的任何打算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或是徒劳,或是罪过。
  当痛苦不堪的族人们一个个离去后,屋子里只剩下小男孩一家人。做父亲的傻傻地看着睡在母亲身旁的婴儿。微弱的酥油灯光照在婴儿稚嫩的脸上,这小小生命在灯光中显得那样的圣洁,那样的脆弱。他的手轻抚过孩子酣睡的脸盘,心里却在想:“难道他将给全村人带来灾难?”他的手又颤巍巍地滑到孩子细小的脖子上,正要用力掐下去,孩子却在这时忽然醒来,没有哭,只用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他父亲。父亲心里一颤,焕然醒悟:任何人在这场即将来临的灾难面前都不应该承当责任,尤其是这刚才出生的婴儿。该诅咒的是那捉弄人的命运,要改变的也只能是它。他的手再次抚向孩子的脸盆。哦,他是那样的可爱,在他脆弱的外表下面,蕴藏着怎样的生机啊!他仿佛看见了他长大后的模样,看见了命运在他面前猥琐地低下了头。他饱经沧桑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一丝微笑。为了迎合他心中美好的想象,他给孩子取名叫阿都·旺。
  冬日的朝阳斜照进村庄,崭新的一天开始了。昨天夜里突现的瘟疫即将来临的先兆很快在村庄里传开了。顿时,整个村庄陷入到一阵空前的恐惧中去。尽管如此,还是没有人选择逃亡,面对着眼前的茫茫大漠和身后的皑皑雪山,他们除了摇头兴叹外,还能做的就是盲目想象在其间慢慢死去,然后没有亲人来收尸是一件多么悲凉而且凄惨的事。祈祷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于是,村庄的庙堂里又热闹了起来,那凭空尊虚构的大风神的塑像前,每天都有许多人来祭拜,以祈求神灵的宽恕。每日也都有新宰杀的牲畜恭恭敬敬地献上,以一相情愿地替代它们主人的罪过,尽管它们和它们的主人一样都是无辜的。
  没有人将不幸归咎到阿都氏一家,大家都认为这个长着黑豆的孩子只不过是给死神捎来的通知,而他本身就像许多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是纯洁无辜的。
  但是,瘟疫并没有如大家预期的那样快到来,而且似乎永远都不会来临。人们绷紧的神经在终日的劳作中又渐渐松弛了下来,甚至有人开始淡忘那一度威胁着他们的死神,再甚至也有人开始怀疑,那有关瘟疫的传说是否是先前的巫师为了博取人们的尊重或者是旧老人们为了劝好下一代而杜撰出来的。总之,村庄在经历了一阵骚动后再次恢复了平静。人们依旧辛勤地劳动,麻木地生活。对于他们所不能预知的明天和村庄外面他们所不能主宰的世界,他们是不会浪费时间去想的。
  在祥和与平静中,那个叫阿都·旺的小男孩在亲人们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着。当他长大到可以为父母亲承当一部分家务活时,他的弟弟可可奇也从母亲的肚子里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从此,在村北角的那个冷清荒疏的角落里,阿都·旺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可可奇成了他的伙伴和影子。
  云走风卷间,日头一天天地从人们的头顶上爬过。对地上的人来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阿都·旺已长成一个翩翩少年郎。在烈日和风沙下的劳作塑造了他强健的体格,也在他的皮肤上烙下了大漠里的人特有的深褐色的印记,贫苦的生活又给了他坚忍不拔的意志,但最主要的,要算那颗父母和家族的长辈们给的善良的心。
  和大人们一样,对于传说中的瘟疫,这个叫阿都·旺的小男孩也经历了由最初的恐惧到后来的漠然和麻木阶段。随着心灵的不断成熟,这份漠然和麻木又逐渐转成了怀疑,到最后,这种怀疑竟是如此的彻底,以至于连庙堂里高高供奉着的大风神他也嗤之以鼻了。
  但是,正如我们经常悲叹的,人们善良的愿望总是跟魔鬼们的意志相去甚远。当大风村年轻的一代正渐渐地将黑风和瘟疫的威胁忘却的时候,这恶魔却在向大风村缓缓逼近。那是一场注定要改变大漠命运的大灾难,也是一次让东方那个在人们的想象中早已消失的古老而又伟大的家族重现光荣的契机。那是一个大转折,从此以后,大漠里万千生灵开始寻求团结,希望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还是冬日里的一天,傍晚,暖烘烘的太阳正要下山,在祖母河畔割完野菜的阿都·旺和可可奇也正要回家。忽然,狂风四起,这本是大漠里常见的,尤其是在太阳正要下山之时,因此,两小孩都没有太在意。可是,这风越刮越大,越刮越不寻常,最后竟成黑压压的一片,卷起地上的沙子不住地往他们脸上打,打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阿都·旺牵着可可奇的手,迎着强劲的黑风,趟过祖母河,正艰难地往村庄里走。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哭喊,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快来人啊!我的羊,呜!奶奶!”
  阿都·旺寻着声音的方向,朝河上游望去,看见一个放羊的小女孩站在河边上着急地又喊又哭,三只羊中的一只小羊羔正在河水里挣扎,它一定是在喝水的时候被风吹得掉进去的。阿都•旺顾不得回家了,拉着可可奇,直奔河上游,要去救那只小羊羔。
  这风实在是太大了,为救小羊羔,三个小孩子不得不淌下水,齐心协力地将它捞起。正要回到暗岸上,忽然吹来的一阵空前猛烈的风给了他们几下猛跄,几乎要把他们刮走。为了保护弟弟,也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子,阿都·旺紧紧抱住可可奇。可是,小女孩却在他身边不由自主地跌倒进冰冷的河水里。阿都·旺赶紧腾出一支手,将她从水中拉起,并下意识地将她揽进怀里。就这样,三个素昧平生的小孩在这疯狂得几乎想摧毁一切的风中紧紧相拥,他们的赤脚淹没在刺骨的河水中,但他们却感觉不到。他们咬紧牙关,顶住狂风和寒冷的折磨,在四周平息之前,忘我地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风终于平息下来了,三个小孩回到岸上。在赶回村庄的路上,小女孩说,她叫若珠,家在村南角,父母早死了,她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这三只羊是她们家唯一的财富,也是她的伙伴,就像她的一家人一样,她不能失去它们中的任何一头,为了将它们养得肥肥壮壮,她每天带它们到草香水甜的祖母河畔放养。她想这样它们一定会很开心,而她也一样很开心。
  怪不得这么素面,原来她住在山那头的村南角,阿都•旺想。
  走到山坡上,天已经黑了。凄冷的月光下,三个小孩一眼望见他们的村庄,那一刻,他们的心全都碎了。那阵突如其来的风已经将他们的村庄吹得乱七八糟,房屋,畜舍,栅栏,一切的一切都已面目全非,甚至连那些可爱的小胡杨树,也被连根拔起。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片死亡般的沉静之中。他们的这整个世界,这个抚育了他们天真浪漫的童年的世界,在这一阵风中――只是在这一阵风中――被毁灭得如此彻底。就像那凄风苦雨后的花园里最后一朵花上的最后一瓣花瓣,他们的心在悲痛和凄寒中也随整株花的凋零渐渐死去。
  小女孩哭了,阿都·旺在安慰她时却坚强了起来。他惦记着他的亲人,他说,先回各自家中看看吧,或许情况没有他们看到的那样糟糕。
  可是,回到村里后,阿都·旺才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放眼望去,整个村庄已被夷为平地,目光所及之处,皆满目创痍。没有一件东西能在这场灾难中幸免于毁坏。赶回家里,在一片狼籍中,兄弟俩找到了他们的父母。母亲在房屋倒塌的一刹那,已被压死。剩下奄奄一息的父亲在他们的千呼万喊下,睁开眼后说的第一句话又让他们的心凉了半截:
  “孩子,瘟神来了,我们是活不过明天日落了,你们快走吧,离开这里。”
  “阿爹,你叫我们往哪里走啊?”阿都·旺哭着说。
  “去找瞎婆婆,她会告诉你咱们祖先的秘密,你们要到大漠里去……大漠里……凤凰坡……”父亲说到这里,只觉得胸口沉闷,便咳嗽不止,再也说不出话了。
  阿都·旺将他扶上炕,盖好被子。然后和可可奇一边哭着,一边安置母亲的尸体,接着又收拾了残破的屋子。天微亮,他又到村庄的其它地方走走,看看有没人需要救助。
  新的一天来临了,阳光依旧明媚,然而,正是借着这样的阳光,阿都·旺看到了他生命中不堪回首的一幕幕。亲人们死的死,亡的亡,剩下半死不活的也都染上了瘟疫,痛苦的样子就像在和死神在作最后的搏斗。面对这样的惨景,阿都·旺纵然有回天神力,也爱莫能助。他的心在一次次的阵痛中彻底地碎了,仿佛看见整个世界正在向他坍塌下来,压在他身上,那种绝望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过了许久,他想起了小女孩和她的奶奶,正想去看她们,只听得可可奇跑来告诉他说,父亲快要不行了,要他回去。
  回到家中,父亲正没命地咳嗽,一口一口浓稠的血块就像腐烂掉了的五脏六腑从他的嘴里吐出来。他一定是想对两个儿子说什么,努力地张嘴,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他又用手极力比划着,兄弟俩还是茫然不知所指。他们想,父亲一定是有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他们,便安抚他冷静下来,然后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希望他能好起来。尽管这样,父亲还是熬不过这一天日落。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使足了最后一点劲,重复着那句话:
  “去找瞎婆婆……到大漠里去……凤凰坡是祖先与神订立誓约的地方……”
  瞎婆婆?走进大漠?凤凰坡?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是神话传说。阿都·旺想让父亲说明白,可是,他已经断了气,永远地离他们而去了。兄弟俩伏在他的尸体上哭了一夜。
  第二天,阿都氏兄弟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驮着父母亲的尸体,将他们埋在祖母河畔祖先的坟地上,据说,这样他们的灵魂才能和祖先的灵魂团聚。这是兄弟俩对生他们、养他们、爱他们的父母亲尽的最后的孝道了。
  这是一个和风丽日的早晨,暖风吹拂着漫山遍野的狗尾草,一眼望不尽的白茫茫在清澈见底的祖母河畔铺开,一直连向远处的雪山和天边的白云,连油菜花的鲜艳和野菜的葱绿也隐没在其中。这本该是个游玩的好天气,可是那阵风把一切都改变了。这样的天气,他们只能用来送别自己的亲人。这白茫茫的天地或许就是上苍专门为他们的亲人洁白的灵魂铺就的通往天堂的道路,也或许那远处皑皑的雪山,亦或那更远处飘渺的白云深处,就是他们将要去的天堂吧。
  将父母埋进土里之后,兄弟俩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又忍不住放声大哭。年少不更事的可可奇也许是想到此后再没人抱着他,宠着他,才痛哭不止的;而明白事理的阿都·旺却想的更多,他不止想起了过去父母亲对他们的爱,更想起了他们兄弟在他们走后的孤苦无助,他鼻涕眼泪一起出,哭着说:“阿爸阿妈,你们走后,留下我和可可奇该怎么办啊?这里的人都死光了,村子也毁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啊?呜――”兄弟两人哭着哭着,就抱在一起,互相以泪洗脸,那情景可真叫凄惨啊!
  有一个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善良的她也在为他们默默流泪,最后,竟也不知不觉地哭出声来。阿都氏兄弟觉察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见若珠姑娘和她的羊,竟有点不好意思了。在他们低头擦眼泪的那会儿,若珠姑娘走到他们跟前,说:
  “我看你们一定饿坏了,到我家去吧,今天我出来时,锅里还剩两个馍馍,如果你们不挑剔,就拿去吃好了。”
  这对几天没吃东西的两个孤儿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可可奇扯着哥哥的衣角,说想去。而阿都•旺最关心的却不是自己的肚子。
  “你奶奶还好吧?”他问。
  “蒙大风神保佑,她还活着。”
  “大风神!”阿都·旺真想骂人,但在女孩面前又怕显得不雅,于是改口问,“你听说过瞎婆婆吗?”
  “瞎婆婆?哦,我奶奶眼睛倒是有点不好使,我听见村里的人都叫她瞎婆婆。”
  “这么说是你奶奶。”
  “怎么了?”
  “没……没什么,诶!”阿都·旺摸摸肚皮,“我真有点饿了,我说,你家真有馍馍吗?”
  “瞧你那傻样,好象我们家连锅都不应该有似的?”女孩别过脸,假装生气地说。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阿都·旺着急地说,“那你现在就带我们去你家好吧?”
  “好啦!你们等会,我牵我的羊。”
  若珠姑娘把兄弟俩带至家中。那屋子一看就知道是刚休整过的。被毁坏的家什堆得满院子都是。一位同样落满风尘的老奶奶坐在那堆什物中间晒太阳,直到她说话,兄弟俩都没注意到她,只当那是一件破棉袄。
  若珠一到家,把羊圈好,就冲他奶奶喊道:
  “奶奶,我回来了。”
  “嗯,回来了。”她奶奶慈爱地回答。
  “奶奶,这两个小孩是我在河那边遇上的,他们肚子饿,我给他们弄点吃的。哦,奶奶,他们昨天还救过咩咩呢。”
  “是吗,”老奶奶应道,“那你去弄吧,对了,锅里还有两个馍馍,就给他们吃吧。”
  “知道了。”若珠叫阿都·旺兄弟在外边等着,自各进了屋去。

当前:第1/61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