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传奇全集.com》第11/216页
从前,在公主府中,她在众多同龄女伴中,日夜苦练歌舞,终于成为了府里的第一,现在,就是在这象征着至尊顶点的皇宫中,她也绝不甘心就此沉没。
刘彻牵着子夫的手,向前殿走去,还没走到殿前,一阵清香便细细地袭来,“这前殿的木材都是木兰和杏木,是不是很香?”刘彻轻声问道。
子夫点点头,殿门前灯火辉煌,照亮的如同白昼,她留神注视着这未央宫前面最为壮丽的建筑:门上的铺首皆是鎏金,上镶宝石,璀璨耀眼,窗户上雕刻各式花纹,地下以玉作为础石,铜柱高耸入云,地面一色紫红,此时在灯火下映出灿烂的光彩,在暗暗的乘舆中出来,还真的有些眩晕。
刘彻显然没有想在这里停留,又拉着她的手向里面的温室殿走去,子夫知道,这是前面上朝的地方,后面才是刘彻平时起居之处,冬天居住在温室殿,夏天则在清凉殿。此时才到三月,还有些春寒料峭,又是夜晚,因此一踏进去,就觉得一阵暖气扑脸,里面隐隐透出一阵熟悉的香气,仔细一看,原来这殿中的木材也是用杏木做成。里面的壁炉正在燃烧,迎面便是一座高大的云母屏风,反射出五光十色的绚烂彩调,墙壁上满挂着各式丝帛,富丽中又不失温馨,踏上去,便是厚厚的地毯,鞋袜没在其中,一丝声音也听不到。刘彻拉着她在榻上并肩而坐,笑道:“是不是有些累了?”
子夫抬起头来笑了笑,还没开口,忽然听见外面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声:“皇上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也不提醒皇上早些回来,要是累着了,本宫可是要和你们算账!”
子夫蓦地一惊,几乎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是不是陈皇后来了?
☆、第九章 交手
刘彻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气,面色极为镇定,一眼也不往门口看,子夫连忙向外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子,穿着一袭大红三绕曲裾繁花绢服,头上挽着高高的望仙髻,黄金七宝步摇,簪着一大朵牡丹花,墨玉水滴耳环,腰上悬着一对翡翠佩,行动叮当作响,直直的鼻梁,鹅蛋脸,眉目倒也齐整,尤其是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每看人一眼仿佛就要穿透对方的内心似的,只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久被众星捧月的娇贵之气,令人不愿靠近。
刘彻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子夫连忙上前行了大礼:“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陈阿娇立住脚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子夫一遍,这才缓缓地说:“你这丫头就是今天皇上从平阳公主府里带回来的?”
“正是。”子夫低眉顺目地道。
“哦,我说是谁把皇上留在那里,这么晚了才回来,敢情是你这个狐狸精啊,一看那眼睛就像要滴水似的,天生是个勾引人的贱货!”才一见面,陈阿娇就抑制不住怒气,破口而出。
“阿娇!你别太过分了!朕辛苦了一天,可不想一回来就听你这样唠唠叨叨!”
“怎么是臣妾唠叨?皇上说是出去祓禊,结果带回来这么一个小妖精,这是要干什么?让她后来居上吗?”
“不过是姐姐家的一个讴者,朕看她歌唱得好,带回来又怎么了?你平日把朕看的紧紧的,一丝都不放松,难道朕是你的下人不成?”刘彻满脸怒色,面对着陈阿娇道。
“皇上,你是为了她这样对臣妾说话吗?”
刘彻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屑言语,阿娇却强行把刘彻的头扳过来:“皇上你说!你一定得给我说明白。”阿娇情急之下,连称呼都变成了我,可见平时和刘彻一直是自高自傲习惯了。
“说明白?难道你非得逼着朕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吗?朕不说,是一直给你留着脸面,你却不依不饶!”刘彻被她逼不过,眼睛直盯着阿娇,似乎话里别有深意地说。
“有什么不能说明白的?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皇上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何必藏着掖着,好像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子夫见陈阿娇的脸有些发红,虽然口头强硬,说话却有些底气不足似的。
“好,这可是你说的,回头朕全给你抖出来,你可别到太皇太后那里哭着喊着说朕委屈了你!”
“皇上有话只管直说,臣妾难道是那样的人吗?”
刘彻面色气得雪白,反手将陈阿娇紧紧抓住:“去年冬天,朕偶尔在花园里看见一个宫女冻得可怜,把衣服给她披上,你是不是回头便瞒着朕,叫人把那个宫女处死了?这事可有没有?你还敢不承认吗?”
阿娇骄傲的脸庞顿时变得通红,她没想到自己做的这件事居然也被刘彻知道了,当时十分秘密,只有几个心腹悄悄去做的,按理说不会有人知道啊,怎么居然都传到刘彻那里了?阿娇没有防备,一时有些说不上话,过了片刻,到底是反应极快的,立刻又反唇相讥道;“皇上平白无故的说臣妾做这样的事,可有什么证据吗?红口白牙,皇上可不能这样冤枉臣妾!”
“朕原以为不说你,你能自己收敛些,没想到这些时候你变本加厉,你自己说说,你平白处置了多少宫人?她们又都有什么罪过?不过都是因为一点小事不合意,就立命杖毙,朕一直以为你自小娇生惯养,也没有和你一般见识,现在这可是你自己逼着朕说出来的,要证据?好,朕这就拿给你看!”
刘彻脸色铁青,回头向衣袖里拿出一小块带着斑斑血迹的布条,因为时间很久了,血迹已经变色,刘彻将布条“啪”地拍到小几上:“你自己看看!这布条是那宫女衣服上撕下来的。这上面还带着你常用的百和香的气味,这香你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一经沾染,几个月也不会灭的,你自己闻闻,可还有什么话说!”
这百和香气味果然浓郁,虽然已经时隔好几个月之久,现在放在面前,子夫还能闻到一阵隐隐的特殊香气,记得从前听公主说过,这百和香是西域进贡而来,只是西域常常生事不服,每隔几年也许才能进一次。小小几盒,只有太皇太后,太后,皇后能用得着,想来窦太后和王太后年纪都大了,这些特殊的香料就都给了阿娇了吧。
陈皇后脸色煞白,一时张口结舌,她爱用百和香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现在仔细想来,那天自己因为气愤加着急,找人来吩咐时候没有注意这事,在屏风外面直接吩咐的,一定是那时候沾染到了内宦身上,后来又染到宫女衣服上,只怪自己疏忽大意,现在被刘彻抓住了把柄,陈皇后想了想,无论如何在这个要紧关头,不能认输,一定得咬住到底,也许还能有余地。
“这香虽然是臣妾常用的,可是臣妾的衣服旧了,遍地都是,谁知到是怎么到了那个死鬼身上了,皇上就凭这一点咬定,真是叫臣妾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陈皇后说着,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太皇太后啊,您可要为外孙女做主啊,受了委屈还不让臣妾说,这是什么事啊!”
“看看,看看,你这不是又来了吗?”刘彻有些嫌恶地说:“早知道你会来这一招,就知道找太皇太后,打朕的小报告,你再去啊,再去啊,这次看你有什么话好说!”
陈皇后一叠连声地哭泣着,子夫冷眼旁观,正在僵持之时,忽听外面的传报声;“大长公主驾到――”
屋里的人都陡然一惊,连陈皇后也停止了这声振屋瓦的哭泣,虽然人人都有些发愣,原因却是各不相同:陈皇后自觉母亲来了有人给她撑腰,心里一喜,子夫知道事情一定会向于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心里一慌,刘彻却是觉得大长公主来了又要碍手碍脚,满是不耐烦,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都把目光向门口射去,子夫连忙随众行礼:“奴婢拜见大长公主。”
“姑母来了。”刘彻打了个招呼,就冷淡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陈皇后早已经扑到母亲怀中,哭道:“母亲,您可要为了女儿做主啊,皇上冤枉女儿,硬说我杀死了个宫人,这真是无中生有,哪儿的事啊?母亲,您相信女儿吧?”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看一会脸上的妆都要花了,母亲这不是在你外祖母那边,听说皇上一回来你们小两口就吵架,你外祖母也急的了不得,赶着叫母亲过来看看,到底是这样,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总是这样不叫人省心。”大长公主一面疼爱地抚摸着女儿,一面絮絮地斥责着,虽然向着陈皇后说的,可是人人都听得出来,是说给刘彻听得。
刘彻已经习惯了大长公主平时这副威风的样子,也丝毫不奇怪,自幼,姑母对母亲和自己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母亲这些年受了姑母多少气,也只有她们母子自己知道,现在,她又处处为了女儿出头,任何不讲理的要求也都一一答应,刘彻已经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