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戒全集.com》第49/72页


这个我也不清楚。水月说。

霞飞路地段的夜晚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日本人来不来这里的情境都一样,容颜不改。百乐门夜总会的舞台上,娇艳女郎唱着柔丽动情的歌曲,仿佛永远都沉浸在流金岁月里。

小夏和彩儿坐在舞池边的一张餐台边,他们边喝着饮料边小声地说着话,像一对爱恋中的情侣。小夏的眼睛注视着周围的人群,问彩儿,你说的话不会有差错吧?彩儿说,错不了,朱老师生前说起过这件事,汪精卫特批给了76号特工总部20万元的经费,手枪300支,那帮特务现在配备的肯定都是新枪了。小夏点了点头,让彩儿先出去,在外面等他。

彩儿出去了,在百乐门对角的弄堂里等候小夏。

不到20分钟,小夏就出来了。

彩儿问,你怎么就出来了?

小夏反问,那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彩儿说,今晚就办一件事。

小夏说,已经办完了。

枪呢?彩儿看着小夏。小夏把彩儿拉到墙角边来,掀开上衣,从腰上抽出两把枪来,一支快慢机,一支驳壳枪。

彩儿惊喜地说,小夏哥,你简直神了。

他们两人去卫生间,我就跟着进去了。小夏说,把驳壳枪递给彩儿,这枪你拿着,不重。我还是习惯用刀,枪有声音,刀安静。

你现在已经不是江湖杀手了,你是有组织的人,唐汉彩就是你的领导。彩儿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把驳壳枪放进挎包里去。

小夏说,那谁是你的领导?

彩儿说,没找到,会找到的。哦,那两具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

没有尸体,也没有处理,他们头晕,应该还在里面睡觉吧。小夏说。

怎么,你没把他们弄死吗?彩儿有些紧张的样子看着小夏。小夏摇了摇头,手在脖子上抓了抓,说道,我只杀日本人。彩儿诧异的表情,她说,他们是汉奸特务,他们比日本人还要恶毒。小夏垂着眼睑说,我只跟日本人有仇,杀了他们,他们父母,他们的兄弟姐妹,他们的老婆孩子怎么办?那可都是中国人呀。彩儿气坏了,抬起脚板来用劲踩了一下小夏的脚,正言厉色地说,夏光奇你这只笨鹅听着,汉奸特务一定要杀,他们是狗,他们是日本人的狗,他们早就没有了中国人的良心,他们死有余辜,之所以日本强盗能够踏在中国这块土地,就是因为他们这帮汉奸特务的存在。

小夏埋着脸,没回话。

彩儿又踏了他一脚,接上说,夏光奇,我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已经到了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

小夏的眼睛亮了亮,他说,我听清楚了,黑了良心的中国人,也要杀。

彩儿满意了小夏的答复,拍了一把小夏的肩膀说,回家吧。

小夏说,你先回,我还要去办件事。

办什么事?彩儿问。

师傅那边得有个交待,我去把京野杀了。小夏说。

杀京野不难,现在要杀的人是他的幕后井川。再说现在还不能动京野,动了他日本人就知道是我们唐公馆的人干的。彩儿说着话,拉着小夏就走。

这两天唐公馆似乎显得很安静,佛堂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唐爷敲击木鱼的声音,大家都在等待着余炎宝那边带来的消息,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两辆宪兵司令部的军用大卡车。

两辆卡车在唐氏红木商行的店铺大门前停下,一辆卡车上跳下一队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还牵下了两条大狼狗;另一辆卡车上下来一队军容整齐的日本军乐队,军乐队的日本兵手上提着的有长笛长号和短号,还有大小洋鼓。这两队日本兵都非常有秩序,持枪的日本兵分别守住了店铺大门和一边公馆的大门,提着乐器的日本兵排列成一行。

这时卡车上搬下两架消防用的云梯来,两架云梯很快就搭在了店铺大门的两头,两名宪兵如救火似的快速登上梯子,他们立即就卸下了门头上那块足有丈余长的“上海唐氏红木家具商行”的招牌。那块唐氏的招牌“轰”地一声扔到了卡车上去,接着他们从卡车上抬下一块新招牌,新招牌和老招牌做得几乎一模一样,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都是黑底板,都是金粉书写的字,不同的是“唐氏”两个字变成了“大东亚”三个字。同样是那两名宪兵,抬着新招牌就爬上了云梯,“哐哐”两声挂钩的响声,那块“上海大东亚红木家具商行”的新招牌就挂上了大门头了。因为是新的,异常的招人眼目。

宪兵撤掉了云梯,另一项事务便开始了。

军乐队的指挥拿着一根金色的指挥棒,一上一下地举起来,那些乐器和大鼓小鼓就奏响了。并且有一名宪兵,点着了一挂很长的爆竹,烟雾弥漫之中,爆竹的红色纸屑在半空飞扬。

小夏和汉清从作坊出来,还有很多的工友,水月是从账房赶出来的,他们在店铺的大门口便给举着枪的宪兵挡住,枪上的刺刀闪闪发光。公馆大院门口也赶来一群人,那是唐爷、彩儿、兰儿和六叔阿牛他们,他们同样被宪兵的刺刀挡在门口,挡住他们的还有两条狼狗。

唐公馆的上上下下人都成了围观的人群。

这条叫迈尔西爱路的街道商铺门面一户挨着一户,有做酒的,有做烟的,有做茶的,有做药的,有做瓷器的,大多都是商行商号,都是有头有面的生意人家,铺面里的人听到爆竹声和乐器声,都跑出来观望。

汉清隔着刺刀挥舞着手,大声地叫喊,你们凭什么,凭什么撤换唐氏的招牌?他喊着老想往前冲,小夏和水月紧紧地拉住有些疯狂的汉清。

唐爷同样也被隔在刺刀后面,他的脸上气得紫一阵青一阵的,脚在地上跺,手在胸口上捶,近乎失态,两只眼眶里湿糊糊的,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彩儿和兰儿双双搀扶住父亲,姐妹俩的心跟着父亲的心一块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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