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楚》第76/114页


――可知道心丧欲死是甚么滋味?那就是活着,而没有等待。

没有任何期待的活着。

自从那次惊变之后,他已只剩下一副残破的身躯。伤透的心,可是,颜夕离开他以后,他反而没有感觉到幸。或者不幸了。

他仿佛己失去了感觉。

他觉得生命的辉煌,已沉寂,绚烂已渐剥落,堆瑰而夺目的,已渐褪色,他的生命已像一声叹息的后半截,一张正在秋风中飘落地面的枯叶。

奇怪的是,他的武功和学问,却在这种他自嘲为“活着的死去”的情形下,突飞猛进,翻越一座又一座的高峰,抵达耳目一新、前所未有的境界。

――难道人生要有所得,必先有所失?

――难道非要有所失,才能有所得?

――究竟得失之间,有多少得失?

也许是因为他抛开了一切,进入了无生无死。无欲无求的心境,摒除了一切后的剑法,也到达了亘古寂寞。黯然销魂、问天天无语的境界。

他真的从“天问剑法”再练成了“销魂剑法”。

也练成了轻功提纵术中的惊人成就:“万古云霄一羽毛”。

可是他没有喜。也没有不喜。

他只是一个平常人,有平常的心,想平常的过活,平常的过去。

不过他仍是一个不凡的人。

――一个不凡的人,是不可能平凡的过一辈子的。

洛阳“四公子”之争,终于像灶里的火,把壶嘴逼出了水。

他也逼出了剑。

然后他便见到了一个千思万盼而又最不想见的人。

颜夕。

铜壳发出嘶嘶的鸣响。

方邪真觉得一阵昏眩,耳际还有点痒痒。

――那一点流星划破了他的耳际,他的生命也几乎滑出了苍穹。

活着不是一件快乐的事,但死也不是。对方邪真而言,快乐是他过去的红粉:颜夕,平静是他现在的知音:惜惜。

他不认为自己有未来。

可是现在忽然见到过去向现在走近。

因为他从纱窗见到一个丽影。

一个姗姗的人影。

人停在房门前,丫鬟替她推开了门,那声“呀”的一声,单调而无惊喜,但在晨光里,却出现一个宜嗔宜喜的人,乍嗔乍喜的脸。

――就是这张脸,令人梦魂牵系。

一一就是这个人,使他失去了自己。

他看到了这张清水样般的脸靥,第一件事却是先想起了火。

火海。

死在竹栅上的方灵。

死在沸锅里的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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