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评书全集刘兰芳版》第24/50页



六郎想:他来挺好,最后再见一面。他正要举杯向任炳敬酒,只见任堂惠端起酒杯说:“六哥哥,当年您救了小弟,此恩至今未报。今天晚上,我敬您一杯酒,表表我的心。”就这样,交杯换盏,喝了起来。

二更了,六郎心想:任贤弟呀,你快走吧,我好和贤妻说番离别的言语。等到五更三点,我们夫妻就见不着面了。但是,越盼他走,任炳他越不走。连吃带喝,东拉西扯,没完没了。六郎心中着急,但不能外露,郡主熬困了,陪不起了:“任贤弟,你慢慢喝,我失陪了。”“好呀,六嫂子,你先睡去吧,我和六哥的话还没说够呢!”

郡主走后,杨景心中忐忑不安,忙对任炳说:“兄弟,我也不再奉陪了,你也喝得不少,早点回去,免得弟妹惦念。”“好吧,您这是逐客呀,我这就走。”说完,任炳这才站起来,慢慢地往外走。六郎送他到大门外:“任贤弟,今后多多保重。”任炳抓住六郎的手:“六哥,天太黑了,这儿离我家好几里地,我不愿意一个人走,你送送我吧!”杨景想:我还没和郡主辞行呢。本来不想送,但任炳却不松手。“六哥,咱俩这么大交情,不能送送我?”六郎想:也好,天一亮我就要死了,送送他吧。就这样,一直送到城外五里任家庄。

到了门口,侄炳说:“六哥,送我到家了,进屋坐会儿吧!”“弟妹睡了,多有不便,我不进去了。”“不进就不进吧。只是您自己走太孤单了,我再把您送回去。”六郎想:咱俩这不是胡折腾吗?我送你、你送我,再过会儿,天亮啦!他准是喝醉了:“兄弟,不用送了,我一会儿就到家。”“哎呀!不送您,我也睡不着。我多想和您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呀!我还是把您送回去吧。”六郎无奈,只好依着任炳,又被他送回城里。

此时,天快四更了。六郎忙说:“任贤弟,我到家了,你走吧。”“您再送送我。”六郎说:“这回我可不送了。”转身要进府,被任炳抓住了:“慢走,。我问您一句话。”“说吧。”“咱们是真朋友、还是假朋友?”“兄弟,你怎么问这话?咱们磕头在地,要不是两脑袋,便成一个人。”“对呀!为何您有事不和我说?”“我什么事也没瞒过你。王强做监斩,五更三点您去送死,人命关天的大事,您怎么不告诉我呢?”一番话把杨景问愣了:“贤弟,这是谁告诉你的?”“董齐、宋亮他们告诉我的,我正为此事而来。”“报喜不报忧呀。怕你为我着急,故此才没告诉你。”“您打算怎么办?”“一会儿告诉郡主一声,天亮我就伏法。”“哎呀!六哥您是大宋朝肱股之臣、三关大帅,威震幽州,名满天下,您的身子值万两黄金。一旦死了,大辽国再兴兵造反,什么人去前敌抵抗?三关没您,城关难保,黎民受害。您是有用之人,哪能死呢?”“兄弟呀,说这些都没用。人犯国法身无主,顾不了许多啦。万岁都不想这些,你我何必多虑?”“不对!六哥,万岁一时糊涂,听了奸臣之言,久而自明。您不为宋朝江山打算,还要为百姓着想。亡国亡民的苦不好受呀!所以,小弟有一计,望哥哥照行。”“什么计?”“您我相貌长得一样,我情愿替哥哥受死。”六郎一听这话,吃惊非小:“兄弟,你怎么胡言乱语?世上哪有替死之理?”“怎么没有?古人羊角哀、左伯桃舍命全交,名垂青史。小弟要效法古人,替兄受死。”“万万使不得!”“六哥,我死如草芥。能替兄死,一为尽义、二为尽忠,也可以名垂青史。待日后真相大白,我可落个死后追封,将传为千古佳话。这也是我交了六哥您这个好朋友,才死后留名,您算成全我了。难道许您名扬天下,就不许我死后成名吗?”六郎一听任炳这番话,真着急了:“兄弟,你只顾搭救为兄、舍命全交,将来我会落下千载骂名。后人骂我贪生怕死、畏刀避剑、叫朋友替死,我算个什么人?”“不对!留下哥哥不是叫您纳福,而是养精蓄锐。一旦北国造反,哥哥可以退敌兵。”六郎说:“你说什么我也不能这么办。你家中还有娇妻爱子,何人照料?”“哥哥,您还有生身老娘呢,更应尽孝。您要不愿意,我就死在您眼前。”说着,亮出佩剑,“唰“一下,就架在脖子上,说:“不答应,我先死,明天您再死,咱俩谁也别活了。”六郎急得实在没法,急忙拉住任炳:“贤弟,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怎忍心这么办呀?又有何脸面见弟妹?此事万万使不得。”任炳见杨景说啥也不答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好,您既然不同意,我也不强求,六哥,您天亮就要死了,念其咱二人八拜结交,我找您要一样东西,留个表记行不行?”杨六郎见他已答应不再替自己去死,心中才踏实下来,忙说:“别说一样,就是百八十样,哥哥我也舍得。”“明天您要赴刑场,您我弟兄再也见不着面了,我要你身上穿的这件袍子。日后,见物如同见人呀!”六郎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件征袍,还是任炳给做的呢。只是郡主在衣领上给绣了个“景“字。六郎没有多想,忙说:“这有何难?我就给你。”说完,把衣服脱下来,递了过去。任堂惠也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交给杨景,把杨景的衣服穿在身上:“哥哥,这就好了。”六郎说:“贤弟,天气不早,你回家吧。”“回家?哥哥,您没有什么再要说的话了?”“我死之后,烦你准备口棺材,将尸体成险之后,你亲自扶灵,保你嫂嫂回到京城,我就死到九泉之下,也含笑了。”“六哥哥,您就放心吧。”说着,任堂惠转身远去。

任炳一走,六郎的心里很难过,一直目送多远,才转身回来。等他来在内宅,突然止住了脚步,想起郡主,心潮翻滚:天一亮,我就要受刑。可怜郡主金枝玉叶,就要变成孀妇,成了无依无靠之人。想着想着,他推门来到了卧室,一看郡主,和衣而卧。郡主被开门声惊醒,急忙坐起:“将军,眼看天光放亮,为何还不安息?”杨景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但是,此时此刻,悲痛难奈,声音颤抖着说:“妻呀,天一亮为夫就要走了,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呀!”“啊?!”郡主大惊,“将军,何出此言?”杨六郎就把岳胜造反边庭、孟良杀死代理元帅狄玉陶、长沙府焦赞越狱,向郡主一宗宗详细地说了一遍:“如今,朝中小人在万岁面前进诲言,说这些事俱是我杨景主谋。万岁赏我一死,天亮就要项上餐刀。”杨景话音刚落,只见郡主吓得颜色更变,差点摔倒。杨景急忙扶住:“郡主,保重贵体。”柴郡主呆痴了,半天才哭出声来:“天哪!这佯的塌天大祸,怎么又落在我们身上?将军,您在云南安分守己,并没有半点越轨之处。岳胜、孟良他们杀死人命,扯旗造反,与将军无关哪!为何您不跟钦差去说?”“唉!郡主,现在我浑身是口,也难以分诉。再说,岳胜他们为救我,才杀死狄玉陶。去太行山造反,祸也是由我杨景身上引起,我焉能推脱不管?况,万岁已传下旨意,君叫臣死、臣得死啊!我杨家世代忠良,哪能在我杨景身上,落下不忠之名?我死无怨言,只是贤妻你远在他乡异地、背井离乡,让我放心不下。故此,我已托好贤弟任堂惠,将你送回京城。同时,把我的灵枢也运回家乡。望你在老娘身边多多尽孝,把宗保、宗勉教育成人,好接继我杨门的香烟后代。贤妻,受为夫一拜。”说完,杨景站起身来,刚要施礼,郡主慌忙双手相搀:“夫君,您可折煞为妻了!将军您背屈含冤,天地不安,待为妻去和皇兄商议,拦住钦差。”“唉,贤妻,想那柴皇兄性如烈火,如听说我是背屈含冤,他一定要杀死钦差、扯旗造反。一旦动起干戈,百姓就要无辜遭受涂炭。再者说,咱一家满门,尚在京城。倘若被人暗算,岂不悔之晚矣!我一个人死,保全了举家满门性命。哪轻哪重,郡主啊,你就掂量掂量吧!郡主,贤德的夫人,我死之后,千万劝说柴王,别让他反目杀钦差,以成全我杨家大节!”柴郡主一听这话,哭得跟泪人一样:“我怎么能忍心看您去受刑呢?待我到京城找八王兄。贤妻,圣旨写得清楚,抓我杨景就地正法。哪军你到京城?”“将军?妾身乃是个苦命之人。从记事以来,父母早已下世。哥哥又在云南,我落在了南清宫内。虽然八王待我甚厚,怎奈倒底是两姓人。多亏和将军成为夫妻,只道夫唱妇随、白头到老,想不到一道圣旨,棒打鸳鸯。如今将军撒手一走,剩下为妻怎能独活世上?不如随夫一块前往。杨景连忙摆手:“郡主,这可万万使不得。想老娘已是风烛残年,她知我一死,老人必然悲痛难当。你在家中,要多加照料。宗保、宗勉尚且年幼,还望教子成名,接替杨家的香烟,万望贤妻多多保重。”

此时,杨景要走了,郡主死死抓住不放。杨景轻轻一推,郡主“噔噔”倒退几步,摔倒在地,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杨景吓得止住了脚步,看着郡主,热泪横流:郡主啊郡主,非是为夫狠心,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啊。接着,他把妻子轻轻地抱在床上,转身往外走去。

杨景刚一出门,一低头,发现自己没顾上穿战袍,扭头进屋,急忙创在身上。低头一看,这是任炳的衣服,陡然生起疑心:任贤弟把自己的衣服穿去,为什么呢?是不是还是想替我领死啊?刚想至此,急忙离开府门,跑步奔银安殿。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路上已有行人走动,杨景正往前跑,经过金亭驿馆时,就见门前有无数御林军,周围还站着好多百姓。见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真是太可惜了。”“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啊!”“杨郡马死得太惨了。”六郎闻听此言,急忙分人群、展身躯往里面观看,见里面站着王强,身后是他的徒弟,地下血泊中倒着一具尸体,正是穿“景”字白袍的任炳。旁边站着两名刀斧手,正擦刀上的血迹。杨景看罢,有如万丈高楼失脚。

原来任炳得知处斩杨景的噩耗后,心中悲愤难按。想起当初杨景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结拜之情、传枪之谊,杨景对自己的恩情真是天高地厚。今日杨景遇难,我该怎么办?有恩不报非君子,对,我就应该尽朋友之道,替他一死。昨晚他特地找杨景一叙,作为兄弟之间的诀别。谁知讲出替死的心意后,杨景一口回绝,话说得挺死。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穿上带“景”字的衣服,抢先找王强去投案。等六郎知道,木已成舟,就可保住六郎的性命。

王强也正在着急,他怕万一杨景真跑了怎么办,正在这时有军兵通传:“门前有杨景来投案。”王强一下子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三步两脚赶到门外,错把任炳当做了杨景:“贤弟,愚兄我对不起你!咱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这种旨意本不应该我传,怎奈官身不由己。昨天为兄哭了一夜,想出一条好计。兄弟,趁此无人,你赶快逃走,这场官司哥哥我替你打了。”王强这小子知道杨景是个血性男儿,越这么说,六郎越走不了,准能伏法。王强嘴上说好话,暗中早已告诉心腹:“只要六郎投案,就不能让他走了。”

此时,军兵早把任炳围在当中。任炳想:事不宜迟,得快些受刑,免得六哥赶到,忙说:“王司马,好汉做事好汉当,哪能连累王大人?请你传令,杀吧!不然,我的盟兄弟问讯,准来劫法场。到那时,不光杀不了我,你也必定遭殃。”“对对对,还是贤弟想得周到。”论理,应当将任炳绑到法场,禀明柴王,才可枭首。但王强怕事情生变,急忙传令:“刀斧子伺候!”话音刚落,任炳人头落地。狄玉尧将人头沾上石灰,装在匣里。王强说:“此乃是非之地,火速回京。

还没等开拔,杨六郎一步赶到,扑到任炳尸体上。这一下子,王强吓傻了:嗯?!杀一个怎么又来一个?老贼王强好生狡猾,看看六郎、又瞧瞧地上的无头尸体,老贼眼珠嘀溜溜乱转:哎呀,难道杀错了?周围的军兵,见来人和死者一般无二,都呆呆发愣。再看杨景,象把抓柔肠,嚎啕痛哭。他边哭边想:贤弟呀,真想不到你替愚兄丧命。愚兄对不起你呀,我有何脸面独生在世?不如跟你一块去了。又一想:且慢!不是我苟且贪生,我一死,更对不起任炳贤弟呀!他的孩子已经丢失,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只留下结发之妻,家中一切,何人照料?我不如诈死埋名,待日后有出头之日,奏明圣上,为任贤弟讨个封赏,修庙宇、塑金身,名扬千古,也不枉我兄弟替死一回。贤弟呀,你死去的阴魂慢走,待为兄灭辽寇、除佞臣、保中原、救黎民,定要为国出力。再找到你的孩子,把他抚养成人,定叫他文成武就,紫袍金带,光宗耀祖。想到这儿,自己装成任炳,抱着尸体边哭边诉:“哎呀!哥哥,你可痛死我了!”王强一愣,悄悄问军兵:“这是谁呀?”军兵说:“这是杨六郎的莫逆之交、最知心的把兄弟、银枪将任炳任堂惠,外号假杨景。”王强想起来了:京城里都知道这件事,都说杨景和任堂惠长得相貌相同。但还不放心,他急忙走过来,围着杨六郎前后左右转了三圈。他这一转悠,杨景心里有些着急。倒不是怕死,他想:如果要叫王强认出来,也得被杀,任炳可就白死了。王强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看了杨景好几十眼,越看越生疑:我可千万别杀错了,把真杨景留下可是后患哪!他正想叫军兵把他抓住,再回去仔细审问。突然,就听远处一阵大乱,哭声喊声惊天动地。王强和众军兵抬头观瞧,见远处来了一辆车,车后跟着好几十号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柴郡主。

原来柴郡主昏厥后,杨六郎趁机出走。等她苏醒过来,不见杨景,情知不好,急忙带家人,赶奔金亭驿馆。半路上就有人告诉她了,说杨郡马已经死了。柴郡主象中了疯魔一样,闯进人群,一头扑到任炳身上,悲痛欲绝。柴郡主只哭得声音嘶哑,泪水流干,手脚泳凉:“将军哪,可叹你为国屡建奇功,临死却不得善终。可恨朝中奸臣当道,在万岁面前进诲言,害死了将军。将军,你只顾口眼一闭不管了,扔下老娘谁来侍奉?抛下孩子何人照料?又叫为妻怎样独活在人世?”六郎杨景在一旁干着急。有心对郡主说明真相,但又不能。只好假装任炳,劝说郡主:“六嫂子,六哥哥既已殉难,哭也无用,办丧事要紧。”这些话,郡主虽然听在耳内,但也难以止住哭声。六郎着急:“哎呀六嫂子,你赶快跟老王爷说一声,叫他准备棺木,把人成殓起来吧。”说完,六郎转身走了。

王强一看郡主爬在任炳身上真哭,那还有假?再一听六郎说话是南方口音,“哎呀哎呀“的,他一想:没错了,死的是六郎。老贼心里高兴,他吩咐军兵,将人头带好,就想套车奔东京泞梁。

正在这时,就听马蹄声由远而近,马上端坐一名旗牌宫,威风凛凛,眼珠通红,手按剑把,高声喊喝:“王强!王爷叫你马上到银安殿去一趟。”王强一听,就知道要麻烦,回身告诉狄玉尧:“走,你跟我去。”等王强说完,旗牌官带着王强去银安殿。

柴郡主哭了多时,被丫环、婆子扶了起来。董齐、宋亮也来到郡主身边:“六嫂子,怎么办?宰不宰王强?我们听你一句话。”郡主说:“慢!二位贤弟,不许你们莽撞,有事咱们到银安殿见到王兄再说。”“好,走。”

这时候,王强已被带上银安殿。王强一看,柴王爷的脸色气得都要发紫了。一看王强被推上来,高声喊喝:“来人呀!把他绑了,推出去杀掉,给我妹丈祭灵!”

第五十九回 二猛将路劫灵车

小梁王一见王强,气冲牛斗,不容分说,推出去就要斩首。老贼吓得面如土色,忙说:“王爷,冤枉!”“你把我的御妹丈都给杀了,还有什么冤枉?”“王家千岁,我乃奉圣命而来。”“先杀你,然后我再找皇上算账。”此时,王强、狄玉尧都被绑上了,二十四名旗牌官,将他俩推推揉揉就往外走。王强吓得浑身筛糠,脚都不会走了。

就在这阵,郡主由两个丫环架着,来到银安殿。小梁王看着贤妹,心中难过。就是铁打的汉子也伤心哪!眼看着好好一对夫妻给拆散了。“御妹呀,我对不住你。想不到我一时疏忽,妹夫被王强给杀了。唉!这也怪他死心眼。昨天我叫妹夫远走高飞,他说和你商量商量,怎么你也不劝劝他?”“王兄,我劝了半天也不顶事。”“世上哪有这么愚的人呢?御妹,此仇一定要报!待我斩了钦差、宰了随从,再借些兵马,杀奔东京,要那昏君的狗命。他杀我一个人,我要杀他赵家满门。”“王兄,可要压住怒火啊!你妹丈殉难,是他罪有应得。”“什么,我妹丈该死?你怎么也说这话呢?”“王兄,这都是岳胜、孟良、焦赞惹下的大祸。他们在边关杀伤了人命,又在太行山扯旗造反,既由你妹丈一人抵命,保了众人性命,也就足可以了。”“这――,啊呀妹妹,你还年轻,将来日子怎么过?”“王兄,御妹虽然无知,可也略知为妇之道。丈夫既死,我要守节,愿在太君身边替夫行孝,教子长大成人。王兄,你可千万不要杀王强。”“你还替他求情?”“你妹丈临终之前跟我说过,要成全他尽忠尽孝。他一人死,换来举家满门的性命,你若一反,天波杨府的孤儿寡母尽皆项上餐刀。反正,你妹丈已故,若把王强杀了,你妹丈不但白死,还会落个反叛。倒不如将他放了,成全你妹丈落个‘忠’字。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王兄给我办一件事。”“什么事?”“我想把丈夫的灵枢运回杨府,请皇兄派人送我回京。”“啊呀御妹,这算什么!只是我这妹丈一死――”“咳,就是杀了王强,你妹丈也活不了啦!”“唉!恨我自己,当时就该逼杨景离云南。现在后悔晚矣!好吧,我派人送你。”

这时,杨最装作任堂惠,跪倒磕头:“哎呀!王家千岁,我和六哥哥在京都结为金兰之好,他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如今我六哥一死,我愿扶灵,送郡主回京。一来替义兄在太君面前尽其孝道,二来也尽了朋友之情。”柴王爷当然同意了。因为任堂崽这个人,在云南很有名气。他是正人君子、文武全才,而且又善行其事。“好吧!再另派董齐、宋亮与你同行。路途遥远,我御妹又刚刚丧夫,望路上多多照料。”“哎呀,王家千岁,您就放心吧!”

柴王传旨,把王强、狄玉尧放了。王强磕头象鸡啄米一样:“多谢王爷不斩之恩。”“哼!非是本王不杀,是郡主替你求情。杨家人与你有何仇何恨,你为何领这道旨意来杀杨六郎?”“唉!我倒是不愿来。只是圣上叫我来,臣焉敢违抗圣命。王家千岁饶命!”“滚!”王强连滚带爬,赶紧离王府,到了金亭驿馆,骑上马,带着车辆,押着任炳的人头,回奔京城。

再说柴郡主。她派人做了个木头脑袋,给“丈夫”安好。一看天气太热,又怕尸体保不住,就用些药把尸体给喂上,装入柏木做的花头棺材。套好车辆,带上军卒,马上出京。董齐、宋亮前边带着柴王的公文给开道,后边是以任炳名义出现的六郎杨景保护车辆。这一支队伍也不小啊,排成长长一溜。怎奈,打店有困难,谁也不愿留灵车呀!全仗有董齐、宋亮和柴王的公文,沿路官府都加意照顾。

这日,路过黄沙岗。刚到岗前,一棒锣响,迎面冲出一队喽罗兵,有一百多人。为首的两个山大王,杀气腾腾,拦住去路。“喂!哪儿来的灵车?留下买路银钱,再放人过去。不然,杀你个鸡犬不留、鹅鸭不剩。”他们这一嗓子,把官兵吓坏了,急忙往后边送信。六郎和董齐、宋亮正说话呢,军兵一报,六郎觉得奇怪:有劫上任的、有劫办喜事的,没听说劫出殡的。“咱们看看去。”

三个人来到前边,六郎把马带住,看了看劫道的,他两眼发愣:啊!是这两人?他忙对董齐、宋亮说:“你们和劫道的说,这是郡马杨景的灵车,他们就不劫了。”“他们认识六哥?”“六哥名声大,你一说就顶用。”“任大哥,咱一起去吧!”“我不大舒服,你们先去吧。”董齐、宋亮二到近前:“二位英雄辛苦辛苦。”见面道辛苦,一定是江湖。劫道的发愣:“少来这套!哪的灵车,快放下!”“我们是从云南而来,保的是柴郡主,棺材里亡人是郡马杨六郎,我们扶灵回京。”两个占山的大王一听,急忙从马上跳下来追问:“谁的灵车?”“杨六郎的。”“胡说!待我们看看。”到棺材头前一看,见上面写着杨景的名字,二人发呆了,忙问:“他是怎么死的?”董齐把经过说完,只见二位寨主嚎啕大哭:“六哥啊,是我们把你害了。六哥呀,英灵慢走,待我弟兄与你报仇雪恨。”

劫灵车的两位寨主,原来是孟良、然赞。这两个人怎么都到这儿来了呢?原来在京城的时候,杨六郎被发配到云南,焦赞被发配到长沙。岳胜和孟良等人带领人马奔太行山,准备到那儿招兵买马,等候有立功的机会,好受朝廷招安。孟良越走心里越不好受,心里琢磨:想当初,和六哥、焦赞在一起,那有多好?现在一个云南、一个长沙,我自己到太行山有什么意思?谁不知道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现在,焦赞在监狱里被押,我自己走可不够朋友,我得救焦赞去。走到半路,孟良对岳胜说:“大哥,你先行一步,我有点事,办完再找你。”岳胜说:“贤弟,千万别再闯祸。你一闯祸,就给六哥添罪了。”孟良说:“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哥哥操心吗?”孟二爷骑快马,一个人奔了长沙府。他的胆子,真比老冬瓜还大呀!

孟良到了长沙府,单人独马砸监反狱,真把焦赞救出来了。之后,两个人到了僻静之处,一合计:咱们干啥去?回太行山?太没意思。在岳大哥的眼皮底下,受拘束,不自在。得了,咱看六哥去吧!商量已毕,哥儿俩奔云南看杨景。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住。两个人挥金似土,距离云南不太远了,也把钱花得分文皆无了。这一天,两人走在半路上,正发愁呢!突然,从路旁密林里,冲出一哨喽罗兵,足有一二百人。为首的两家寨主,横住去路,说要买路的金银。这哥俩一看,气大了:“哈哈,真还有敢劫我们的?那好,我们正没银子花,就朝你们要吧。”哥俩一肚子气,就冲这两个寨主发泄开了,“叮当!”“叮当!”这通暴打,把这两个寨主打得“叽哩咕噜“趴在地下起不来了。旁边的众喽罗兵见这两个大汉这么大能耐,都服了,“哗!”一齐跪倒在地:“好汉爷您饶命!我们都是本地老百姓。因为贪官污吏刮尽地皮、喝尽民血,我们有家不敢回,才落草为寇。如今通上好汉爷,请您到山上当寨主,领着我们能混碗饭吃就行。孟良、焦赞这两个人吃软不吃硬。一看面前这伙人说得怪可怜的,也就把他们饶了。他俩合计:眼下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不如先在山上站住脚,再去探六哥。就这样,哥俩上了山。

这儿叫黄沙岗,孟、焦二人当上了大寨主、二寨主,原来两个头目为三寨主、四寨主。在这儿住定后,孟良派人到云南打探六郎消息。探事人回来报信:“杨景和柴王攀上亲戚,人家得好了。”这哥俩也就放心了:“既然六哥没危险,我们也就别去找麻烦了。”

孟良、焦赞占山之后,告诉喽罗兵:“不许劫穷人。要劫,咱们劫当官的,劫那些贪官污吏、豪门贵族。”采盘子的小伙计报信:“山前过来一伙商人!”孟良说:“不劫!”“山后过来了一伙贩珠宝玉器的!”焦赞说:“不劫!”就这么,坐吃山空,山上本来就积蓄不多,半个月工夫,喽兵们都吃不上饭了。

这天,三寨主和四寨主对孟良、焦赞说:“孟爷焦爷,咱们这么可不行呀,山上一二百人吃饭呢!我们占山的这样不劫,那样不劫,将来都得饿死。您们看看,是不是下山做些买卖?”孟良说:“行,找合适的。”

哎!正好,今天采盘子的小伙计来报信说:“山下过来一伙出殡的。中间是辆灵车,后边还有家眷。这伙出殡的有二百多人,全穿着孝服。看那样子,是大官家里死人了。”孟良说:“劫!”焦赞说:“劫死人干什么?”“哎!你不懂,有钱人家死了人,棺材里葬品少不了净值钱东西,来一家伙咱们就肥了。”“好吧!”真巧,劫的是杨六郎的灵车。

孟良、焦赞一听杨景死了,这哥俩傻了,咧开大嘴“哇哇”这个哭啊!把棺材板打得“啪啪“直响:“六哥哎!你死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哎?我们哥俩陪着你一块去吧!”喽罗心里暗乐:这两位愣爷,真有意思,死还有搭伴的。

董齐、宋亮劝也劝不住。在这纠缠时间过久,怕招惹是非,叫人请来柴郡主。柴郡主连日来悲痛过度,身体特别虚弱。一看见孟良、焦赞,更难过了,这叫“见雕鞍,思骏马”,不由想起了丈夫杨景:“夫啊……”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昏倒在地。孟良、焦赞吓得“扑通”跪下了:“六嫂子、六嫂子,你快醒醒。千错万错,是我们弟兄的错。是我们二人粗鲁莽撞,杀了谢金吾、宰了狄玉陶,给我哥哥惹下杀身大祸。嫂子,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你可别有好歹。若有个好歹,我们俩就更成千古罪人了。”一会儿,郡主苏醒过来了。她看看孟良、瞅瞅焦赞:“二位贤弟,你六哥死得冤枉啊!”孟良一听“冤枉”二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声喊喝:“六嫂子,你别说了。我们和六哥一个头磕在地上,不能同生、但愿同死。现在六哥一死,我们俩也不想活着了。今天,我们要跟着你一块进京,杀皇上、宰娘娘、抓王强,给六哥祭奠亡灵!”

第 六十 回 验人头双王闹殿

孟良和焦赞为给杨景报仇,就要杀奔东京泞梁。这可惊坏了柴郡主:“二位贤弟,万万使不得。你们是当代豪杰,只是怀才不遇,将来还要你们替大宋江山出力,嫂嫂也要你们帮着上在太君面前尽孝、下教孩子成人,也算你们弟兄没有白白结拜一场。”孟良说:“行,听嫂子的,我跟你进京,在老盟娘跟前替我六哥尽孝。”“贤弟,现时万万去不得京城!圣上传旨正在抓你们,你们哪能自投罗网?听嫂嫂良言相劝,赶紧先躲起来,有机会再报效国家。”“嫂子,就这么看着六哥白白死去?”“不!你六哥临终前,跟我嘱咐再三,二位贤弟成全他落个忠孝之名。为什么他认可背屈含冤?就是以死来报答圣恩,落个忠字。他如果想造反,也就不伏法了。你两人万不可给杨家惹祸了。你二人闯祸后,跺脚一走,就完了,可我举家满门还在天波杨府,岂不受连累?”“对!嫂子,我们听你的。”“你二人为什么跑到这儿占山来了?”孟良把详细情况说了一遍,郡主把脸一沉:“你们这么做,能对得起你死去的哥哥?依嫂嫂良言,速奔太行山找岳胜去,跟你岳大哥习文练武,不要把功夫丢掉。”“嫂子,上太行山我们没――”孟良刚要说“没钱”,突然把话咽下去了。心里话:现在杨家死丧在地,自己不能相助,反而跟嫂子要钱,这象话吗?郡主说:“孟二弟,你没什么?”“啊――”焦赞着急了:“他不就是说没钱吗!”“这不要紧,我这有纹银二百两,给二位贤弟做路费。但有一件,可要学好啊!”“六嫂,你放心吧。可是,你此番上路,我们放心不下。”“不要紧,我这儿有人呢!”孟良听罢,转身告诉身后喽罗兵:“哎,弟兄们,你们回山吧,我们要走了。”随后,弟兄俩来到棺材前,磕了三个响头,又给柴那主深施一礼,二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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