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评书全集刘兰芳版》第38/50页



杨宗保和孟良来到元帅的帐篷,宗保过来施礼:“元帅,桂英疆场刀斩白天龙,孩儿交令。”六郎点点头:“好!死罪饶过一条。”“是!”杨六郎嘴里是这么说,见穆桂英没进帐来,心里也不舒服,可他又没法问。就在这阵儿,八王赵德芳自寇准陪着气呼呼地上来了:“杨景,你倚仗权势,嫉贤妒能,逼走功臣穆桂英,该当何罪?”一言出口,问得杨六郎张口结舌。寇准说:“穆桂英能破天门阵,把人家气走,占着帅位的,又没能耐。这回趁早把江山让给人家大辽吧!”听罢这番话,八王更生气了:“杨延昭,速将桂英请回,万事皆休;不然,寇你个误国误民之罪。到那时,解往京城,定杀不饶。”孟良、焦赞也冲着杨景瞪眼睛。满营人都冲他发火,把个六郎弄得无地自容。

正在这时,任道安也来了。他听了此情,忙说:“桂英乃离山圣母大徒弟,懂得阵法。你们纵有降龙木也不行,要速将她请来。”杨景觉得不对劲:公公请儿媳妇,也太难为情了。不过,他不愧是个元帅,主意还真多。只见,他“啪”一拍虎案,厉声喝贼:“杨宗保听令!”宗保莫名其妙,忙说:“末将在!”“本帅命你到穆柯寨去请穆桂英。把她请来,万事皆休:若请不来,定斩不饶!”杨宗保听了,一咧嘴,心里话:这差事怎么又落到我头上了呢?八王逼您,您就逼我,桂英还不听我的。宗保心里为难,还不敢说什么:“父帅,什么时候去?”“立即动身。”“天都黑了!”“星夜兼程。”“是!”宗保没办法,无奈走出帅帐。此时,八姐、九妹心疼了,急忙迎过来说:“宗保哇,天都黑了,吃完饭再走吧!”“姑姑,我哪吃得下去呀!这一天都顶一年过了。”“孩子,别急。见了桂英,把原委说明,我们等你的喜讯!”杨宗保点点头,飞身上马,直奔穆柯寨。

到了次日天色傍晚,杨宗保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来到帅帐,躬身施礼:“儿回来交令!”六郎问:“可将穆桂英请来?”“没有!”“没请到,你回来做甚?”“父帅,孩儿有下情回禀!”“噢,什么事?穆桂英病了!”“什么病?”“卸甲风。”“你听谁说的?”“守寨喽兵说的。穆桂英从两军阵前回来,憋气窝火,身染重病,人事不知,昏迷不醒。孩儿怕误军机,先回来交令。”六郎听罢,心说:八王啊,这回不怪我了吧?他正要张口说话,寇准插话了:“我说杨元帅呀!这穆桂英早不病、晚不病,怎么单单我们请她,她就病了?这病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么巧呀?”杨景说:“寇大人,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还分什么时候吗?”“不对,她得的是心病。我说杨宗保,你还得辛苦一趟。倘把穆桂英请回来,一天云彩满散,要是请不来,八贤王杀你爹,你爹再杀你,我看你们谁也别活了。”宗保问:“寇大人,她病了怎么来呀?”“那就看你小子的能耐了。别说她病了,就是死了,也得把她哭活。她要不来,你也甭回来。我说王家千岁,你说对不对?”八王说:“对对对。”杨六郎想拦也没法拦,见八王冲他直晃金锏,只好拿他儿子撒气:“杨宗保,二次去穆柯寨请穆桂英。再请不来?休要回营!”杨宗保无奈,转身出去。寇准怕他为难,急忙跟了出来,小声说:“宗保,你到那儿之后,要净说好的。她要什么,你就答应什么,一切有我作主。”“好吧!”宗保一想s我也别连夜赶了,睡一夜再说吧!

第二天,天光大亮,杨宗保起身。他也泄气了:第一次没请来,第二次也够戗。不过这回呀,我哪怕给穆桂英磕头呢,非请来不可!

就这么走了半天工夫,才来到穆柯寨的山前。宗保甩镫下马,牵着马缰绳往山上走。刚走几步,打树上跳下两个喽罗兵,来到宗保眼前,深施一礼:“杨将军,您怎么又回来了?”宗保说:“我请你们穆小姐来了。”“我们小姐,她……”“她怎么了?”刚问到这儿,见山上跑来三个人,一个个头戴麻冠、身穿重孝、腰系麻绳、手拿哭丧棒,边跑边哭。尤其跑在前边的这个人,哭得特别痛,到宗保眼前,跪下就没起来:“少帅呀——”宗保一看,是穆瓜,心想:好丧气!我还没死呢,先哭上了。“穆瓜,快起来,你这是给谁戴孝?”“给我们小姐。”“哪个小姐?”“就是穆桂英。”“啊?!”杨宗保一听,大吃一惊。

第八十二回 杨宗保三请桂英

杨宗保到穆柯寨去请穆桂英,刚到半山坡,遇见大头目穆瓜。他对宗保说:“少帅呀,我们小姐故去了。正要给你报丧,你就来了。”

宗保听罢,心凉半截。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穆瓜,你小姐什么时候故去的?”“刚咽气,杨少爷,不是我埋怨你,我们小姐就死在你手了。要不是为救你,她能到两军阵前,去战白天龙吗?打了胜仗,你们边关将官,连寇大人在内,都没出来客气客气,你爹连个‘请'字都没有。哼!我们小姐是气病的。她回到山上,赌气脱去甲胄,叫风吹着了,烧得直说胡话。昨天,你来山寨,小姐病重,请先生也没治好,刚才咽气。老寨主和两位少寨主都不在家,得把人急死呀!你倒得救了,可把我那老天王坑了。”宗保听了这番话,好象凉水浇头,怀中抱冰,心里一阵发酸,眼泪不禁簇簇地往下落。这时,他一抬头,发现从树上跳下的那两个放哨的,打老远正看着他,象没事一样。宗保想:不对吧?刚才他俩怎么没说呢?人是不是真死?这可唬不了我。要说诈死埋名,我天波府搭了两回灵棚了,不见死人我先别哭。想到这说:“穆瓜,你领我看看去。”“别麻烦了,看也没用。活着都没落个好,死了看看有哈意思?”“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要到她身边吊祭,也好叫她在九泉之下瞑目。”“哦!你非去不可?好吧,我给你领路。”穆瓜先打发两人往山上送信,自己领宗保慢腾腾随后跟去。宗保见穆瓜不乐意带他去,更生疑心了。

穆瓜领宗保奔山寨。一边后院,就听打里边传出来哭声:这个哭小姐,那个哭大姑。颤颤微微,令人伤心。来到小姐绣楼,进屋一看:迎门放着扇门板,穆桂英直挺挺地躺在上边,身上搭着斗篷,脸上蒙着白纸,头发披散在床下,头顶放着供桌,摆着照尸灯,香烟缭绕,纸灰弥漫。四个丫环系着孝带,守在身边正哭呢!

宗保看见尸体可傻眼了,真象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心断缆崩舟。顿时,立在那里,呆呆发愣。银萍边哭边说:“姑爷,我们小姐可死得屈呀!”这哭声撕肝扯肺,宗保凄楚难按。他伸手拿起整箍香点着,一躬到地,插进香炉。然后把蒙面纸揭开,见桂英口眼紧闭,惨不忍睹。

银萍说:“少帅,死人和活人可不能对脸出气。”说完,夺过蒙面纸,又给盖上。不见亲丧不掉泪!宗保见桂英真的故去,不由泪水夺眶而涌,面对亲人,寄托哀思:桂英啊,想不到你我刚刚成亲,你就走了!三年前,是你煎药熬汤,服侍我养伤。病好后,又传给我枪法;三天前,为救我,你又抛头露面,大战白天龙。只说我把你接进营中,咱夫妻自头到老,地久天长,没想到,你却与世长辞,痛煞我也!宗保正在思念前情,金萍过来了:“我说少帅呀,你干什么来啦?”宗保说:“看看桂英。”“你不是看小姐,是为打天门阵。这回可好了,去回禀三关大帅,姑娘不在了,另请高明吧!她扭脸又对穆瓜说:“快把少帅送走,若再误了点卯,可没人替他立功赎罪了。穆瓜说:“少帅,死丧在地,我们也不多留你了。'说完,穆瓜搀着宗保离开后屋。

杨宗保精神恍惚,脚下没根儿,一步大一步小,晃晃荡荡,走到山下。也不知道穆瓜什么时候走的,战马是什么时候给他送来的,只觉得头重脚轻,实在走不了啦。他来到了树林里,找块石头坐下,心想:父帅有言在先,请不到桂英,不让我回营。如今,桂英亡故,人没请到,我怎回边关?再说,娇妻已死,我怎好独生世上?干脆,和她一块去吧。想到这,亮出宝剑,横在脖颈上,嘴里念叨着:“桂英,为夫和你一路前往。”说完,闭眼睛,就要抹脖子。

就在这阵儿,外边有人高喊:“这是谁呀?要死挪个地方,别把高山给臭了。”杨宗保急忙回身一看,打林子外边走进两个人来:年纪在二十多岁,个子不高,前边这位面似银盆,一身白色的短靠;后边那个面,浑身穿蓝挂翠,背后都背着一口刀。“啊?!”宗保觉得怪不好意思:挺大的小伙子,要抹脖子,叫人笑话。急忙说:“啊,我是宋营的将官,到山上来请穆小姐。”“宋营的?你叫什么?”“杨宗保。”两人一听,乐了:“啊呀!原来是妹夫,咱们还没见过面呢!”说完,抓住宗保的胳膊乐得前仰后合。宗保给楞住了:“二位贵姓!”“我们俩是桂英的哥哥,我叫穆铜,他叫穆铁。”宗保一惊:“啊!原来是二位兄长!”

穆铜、穆铁和穆桂英是一母同胞。不过,聪明全叫穆桂英占了。这哥俩傻倒不傻,多少迟钝些。他们哥俩也和父亲穆天王学了些拳脚棍棒,但比穆桂英可差远了,哥俩都已成家了,住在后山上。他们好玩,好交朋友,数月前去少林寺,昨天才回山。他们听喽罗兵们说,妹妹的终身许给杨宗保,哥俩正要奔前山给桂英道喜去,路过树林,正碰上宗保要抹脖子。忙说:“妹夫?在这站着干什么呢?”宗保说:“哥哥,我来请桂英到前敌,没想到她突然故去了。”“嗯?!”穆铜眼睛眨巴眨巴:“谁故去了?”“桂英啊!”“你胡说!刚才我还看见她在后花园凉亭里坐着呢。”“二位兄长,我刚从山上下来,穆瓜说,桂英是刚刚故去的。”“你得了吧!妹夫,别听他的,哎!二弟,你看没看见桂英?”穆铁说:“看见了。”杨宗保一听,立刻来精神了,忙把宝剑还匣:“二位哥哥,快领我见她一面。”穆铜说:“不行!咱妹妹太任性,要把她惹恼了,该揍我们了。论能耐呀,咱仨捆在一块,也不是她的个儿。再说,她既然装死,就是故意躲你,你再上山,她又会躲的。”宗保一听,着急了:“桂英不下山,我可没法回营,回去就得死呀!二位兄长,帮我想想法吧。”杨宗保苦苦哀求,这哥俩心肠软了,尤其穆铜,他心里明白:把宗保真逼死了,妹妹终身依靠何人?忙说:“行,我帮你想个法,把桂英给诓出来。”“怎么诓?”穆铜在宗保耳边嘀咕了一阵,又说:“你就在这儿等着?不用你找她,她得来找你。哎!兄弟,得你说话。”穆铁说:“叫我说什么?”“妹妹知道你憨厚老实,信得过你。”说完又嘱咐穆铁一番。随后,两厢分手。

穆铜、穆铁转身到前山,直奔后寨。后寨的内宅是穆桂英和丫环们住的地方,一般不准男人进。就是穆铜、穆铁出入,也得报信。两人来到门前;往月亮门里一看,见玉萍和石萍看门呢。刚要往里走,被玉萍给拦住了:“二位寨主,有事呀?”穆铜说:“啊,我们找桂英去。”“小姐病了,今天谁也不见。”穆铜说:“我说玉萍,你管得也太多了!你小姐有病,我们探探病还不行吗?”玉萍说:“不行!小姐有话,谁都不见。”穆铜说:“哎呀,我们是她哥哥,她还不见,去去去。”他一扒拉玉萍,两人就往里走。玉萍没拦住,冲里边高喊:“小姐——大寨主、二寨主来啦!她为什么这么办?是给桂英送信,意思是见不见?你自己拿主意。这时,就听里边穆桂英说:“有请!”

穆铜、穆铁到门前,挑帘笼往里边一看:穆桂英在床边坐着呢!两人故意问:“呀!妹妹,你没死呀?”桂英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穆铜问:“那前院连哭带喊的是干什么呢?”桂英说:“二位哥哥,我也是被他们逼的。”穆桂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说:“我知道他们准来找我,我一诈死,就能免得麻烦。我这是憋口气呀!”“噢!”穆铁说:“杨宗保来没来?”“来是来了,他见我一死就走了。”穆铜说:“那我们就放心了。妹妹,我们也走了。”哥俩站起来,转身往外走,那穆铁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故意回身对穆桂英说:“妹子,刚才我们在后山树林里,碰见个正上吊的小伙子,旁边拴着战马,还搓了杆枪,他手刨脚蹬,眼看要咽气了。我还过去看了看,他年纪不大,是个小白脸。哎,妹妹,那杆枪可不错,马也挺好,咱们要不要?”穆桂英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站起来说:“哥哥,你可把他救了下来?”穆铁说:“哎!既寻短见,就是有为难事。救了他,也帮不了他的忙,他还会二次再上吊。”穆桂英一听,吓坏了:天哪!是不是杨宗保呢?真若是他,可把我坑了。不能!当真能因为我死,他就不活了?人都说,“痴心女子负心汉”,不是他,不对,是他!宗保这个人心路窄、胆子小,他父亲逼他,不敢回营,兴许寻短见!穆桂英这回可呆不住了,一看穆铜、穆铁已走到当院,急忙追到门口高喊:“哥哥,回来!”两个人绷着脸,返回来了:“什么事?”“你们可知道,上吊之人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穿什么、戴什么呢?”“是个白袍小将,长得挺好,肋下还带口剑。”“多大岁数?”“十八、九。”“你怎么不把他救下来呀?”“啊!他是谁呀?”“怕是你的妹夫杨宗保。”“哎,他死了更好,反正你也不愿意见他。”桂英说:“那我是跟三关大帅治气。若是他真死了,我也不活喽!”穆铜一听,忙说:“妹妹,先别急,还不知道死的是不是我妹夫呢!你先去认认尸吧。”桂英一想:也对!你别看穆桂英是帅材,那么大能耐,今天叫个穆铁给唬住了。桂英说:“丫环,快挑灯。哥哥,头前带路。”穆铜说:“好!”哥俩前边带道,丫环玉萍、石萍挑着灯笼照亮,后边是穆小姐,一同奔向树林。

这哥俩一边走,一边高声念叨:“哎?在什么地方,怎么记不准了呢?”其实,这是给宗保捎信。等快到地方了,穆铜、穆铁就说:“妹妹,就在前边树林子里呢,你自己看看去吧!”说完,这哥俩悄悄地溜了。

此时,天挺黑,树林子特别静。微风一吹,枝叶摇晃,沙沙作响。两丫环吓得直哆嗦:“小姐,别进去了。”“怎么?”“怪吓人的。我老觉得有人。”“哎,人死如灯灭,有什么可怕的?”俩丫环直哆嗦,不敢往前走。桂英急了:“把灯笼给我。”她接过灯笼,走在前边。其实,杨宗保在林中,借着灯光,已经瞧见穆桂英了。心里话:姑奶奶,你真没死呀!乐得他从林子里“噌“地踏出来了。论说,你得先给个信儿呀,免得把人给吓着呀。他不管这些,只顾乐得“嘿“了一声,嗓子都岔音了:“桂英啊!你可来了。”吓得两个丫环“妈呀”一声喊叫,“扑通”全趴下动不了啦。穆桂英也吓得一哆嗦,险些把灯笼扔到地下。她定了定心神,想:他是我的丈夫,还怕什么呢?把灯笼举得高高的,往前走去,一看眼前站的正是杨宗保。宗保说:“桂英啊!我可见着你了,快随我到宋营去吧!”桂英想:活见鬼了?“你是——”穆铜、穆铁一看,这个乐呀!在远处冲着宗保高喊:“妹夫,我们可帮你忙了。有能耐你就把她带走,没能耐,我们也管不了啦。”桂英立时明白了:噢,叫我两个哥哥给糊弄了。她想躲也来不及了,宗保在那拦着呢。无奈才说:“杨将军!哥哥说,你在林中上吊,可有此事?宗保脸一红:“上吊倒没有。不过,要抹脖子来着。多亏两位哥哥告诉我,说你没死,我才放心了。如果你真死去,我怎能独活世上?桂英,你不要生爹的气,他是元帅,又被你走马活擒,有些不好意思。你走后,他老人家很后悔,才叫我二次来请你。”宗保这么一说,穆桂英也心软了。但还一再推辞:“将军,我不想再到两军阵,你回去吧!”宗保说:“难道你真要逼我一死?寇大人说了,我要请不来你,也不许我回营。”桂英还是迟迟疑疑,不动地方。

就在这阵儿,身后有人说话:“桂英啊,和谁说话呢?”穆桂英举起灯笼,回头一看,是父亲穆羽。忙说:“啊,爹爹来了?这是边关少帅杨宗保;杨将军,这是父亲。”宗保一看穆羽:五十多岁,体格健壮。他急忙过来施礼:“岳父在上,受小婿一拜!”“哈哈哈!贤婿,免礼,免礼。此地不是讲话所在,快到山上一叙。”说完,一同上山。

穆天王访友走了半年啦。今天下晌回来,就听说山上办丧事,可把老头子吓坏了。他不知道谁死了,急忙问喽兵,方知桂英诈死。老寨主很不高兴,但是女儿已把事情办了,自己再说什么也晚了。休息了一下,他就到后院找桂英,想问问内情。小丫头说,她叫穆铜、穆铁领走着死人去了。老寨主随后追来,正好碰见穆铜、穆铁。两个人把桂英订亲和诈死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老人家又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女儿许给杨门之后,生气的是,桂英太任性了,弄的什么哭丧计!为了给他们小夫妻解和,才过来搭话。

穆羽把小夫妻领到聚义大厅,穆瓜一身重孝,给老寨主行礼。穆羽看了,说:“穆瓜,快把孝衣宽去,大门悬上红灯,二门挂上彩绸。”“是!”穆瓜心的话:也不知道听你们老的好,还是听小的好。穆羽回身又告诉喽罗兵:“准备酒菜。”然后,一家人团团围坐。穆羽说:“桂英啊,别要小孩子脾气啦!为父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终身有靠,我很高兴。你跟着我占山,也不是长久之计,速跟你丈夫前敌立功去吧。破了天门阵,为父脸上也光彩。”宗保说:“岳父言之有理,你该早早下山。”桂英说:“看在老爹爹面上,,我可以下山。不过,杨将军,我有三件事,你若答应,我才前去。”宗保心里话:别说三件,三十件我也答应,忙问:“哪三件?”“第一,这次我去,要以礼相待。”宗保说:“行!这个我敢答应。第二呢?”“第二,我俩由孟良主婚,已在高山拜堂。可营中众将不知,必须要明媒正娶,在营中完婚。”“行。那么第三呢?”“第三,叫我打天门阵,我得有兵权,可调遣营中众将。”这条宗保没敢答应。心想:你要兵权,我怎么对爹说呀?不答应吧,又怕她不去。逼得宗保没法,忙说:“桂英啊,前两件我都敢作主;第三件到营中再商议,怎么样?”穆桂英没点头,那意思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穆羽说话了:“得了!女孩家应该贤惠,不要任性。再说打天门阵是大事,哪能为一点事,就不干呢?等将来用人之时,为父还要去帮忙哩。”天王几句话,说得桂英转怒为喜,连忙回到绣房,拿出离山圣母画的天门阵图,叫丫环收拾行囊。

转眼天光大亮。此时,一切准备就绪:嫁妆装了八大箱子,点了五十名精干的喽罗兵,还有金萍、银萍、玉萍、石萍陪伴。酒宴己毕,小夫妻辞别父兄,下了高山,奔宋营而去。

第八十三回 穆桂英登台拜帅

穆桂英辞别父兄,和杨宗保带着喽罗兵下山,赶奔边关。小夫妻俩说说笑笑,在队伍后边并马同行。走着走着,突然,前面队伍中吵吵嚷嚷,停下来了。穆桂英不知出了什么事,叫金萍去打探。一会儿,金萍回来说:“迎面来了一伙人,赶着不少车辆,要叫我们给他们让路。喽罗兵不干,吵起来了。”桂英想:为这点事争吵也不值得,我去看看。

桂英催马来到队前:见迎面有三、四十人,老百姓打扮,旁边有匹高头大马,马上稳坐一人。冷眼一隙,没分出是男的,还是女的,仔细一看,才看出是个女的,这个人四十多岁,身高顶丈,青瘤瘤一张脸,大抹子眉,大眼睛,大鼻子大嘴,穿一身孝服,马上挂着门扇大刀。桂英见她也是个女流,觉得亲切,忙对喽兵说:“你们真乃大胆!快,给我退到两边,让人家过去。”桂英一言出口,喽兵不敢怠慢,慌忙让开道路。桂英提马上前,冲着那个女人一乐:“这位女将军,都怪我管教不严,多有得罪,给您赔礼了。现在,道路已闪开,请您先行吧!”桂英这一客气,弄得那女将倒不好意思了。她心想:哪来这么个俊俏的姑娘?真会说话。忙说:“刚才是我脾气不好,争吵起来,叫你见笑了。姑娘贵姓啊?”桂英说:“我原是穆柯寨寨主,穆桂英。”“噢?!你这是要于什么去呀?”桂英说:“投军到宋营。”“宋营里什么人和你是亲戚?”“我的丈夫是三关大帅之子,名叫杨宗保。”那女人一听这话,脸色“唰”一下变了。问:“噢,你是杨宗保的媳妇?”“啊?!”“他们是请你去的,还是你自己愿意去的?”“这——,他们请我去破天门阵。”“噢!桂英啊,你可知道天门阵的厉害?”桂英心里话:这人真怪!张口就管我叫桂英,还叫得这么亲切,这是为什么呢?想到这里,忙说:“我略知一二,您知道天门阵的底细?”这个女将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孩子呀,我家就在那儿住,天门阵里一百单八阵,怎么不知道?”桂英一听,很是惊讶,忙问:“请问您贵姓?”那人说:“我姓王,叫王兰英。当初,我父亲在河东,官拜令公,名叫王怀。因为我惯使一口大刀,所以,外人又管我叫大刀王兰英。自幼配夫杨延昭,后来,杨家保大宋,我家也穷了,两厢音信不远。杨景他已娶了赵德芳的妹妹,当了郡马,害得我苦守了他四十余年。三年前,他摆牤牛阵,被韩昌打败,是我帮他破了韩昌的兵马。哪知道狠心的杨景无情无义,拒谈婚事。我只好讨令去平西岐州的反王。不久前,北国好细王强,陷害杨景和寇准,又是我和道姑刘云侠抓住老贱,救下了他俩。现在我真后悔,不该救他呀!”上次,王兰英在胡家店救下寇准和六郎,就回西岐州了。时过不久,老母病重。王兰英回家伺候母亲,没有几日,老人与世长辞。停了七天,送到坟地。然后,她要把全家搬到西岐州,兄弟王兰贵同意将房产、土地变卖了,余者带走。有些乡亲乐意跟着,也一块同行。今天,王兰贵先到前边打店,由王兰英在后边领车辆赶路,正碰上穆桂英。

桂英一听,心想:闹了半天,是我婆婆?回头叫,丫环:“快!把杨将军找来。”宗保得信到近前,桂英说:“你看这是谁来了?”宗保看了,喜上眉梢:“老人家,一向可好?”说着,下马磕头。王兰英也跳下马,拉起宗保:“孩子,你没忘了我呀?”宗保说:“母亲,您是我父亲的救命恩公,不但我没忘,杨家满门都盼您回去呢。这回,跟孩儿回边关吧!”短短几句话,说得王兰英眼泪掉下来了。宗保一看,问道:“娘,让您老受委屈了。您看,那是您儿媳妇。”桂英早下马了,来到王兰英面前,跪倒磕头:“婆婆在上,不孝儿媳有礼。”王兰英破涕为笑:“哎哟!桂英快起来,地下净石头,别咯着了。”桂英站起,宗保悄声告诉桂英:“咱娘可是能人呀!你得想办法把她留住,好帮我们去打天门阵。”桂英抿嘴一笑:“你不会说呀?还用着我?”宗保说:“我没你会说话。”这时候,王兰英告诉手下人,找凉快地方歇会儿,她拉着桂英诉起苦来,把遂州的事又从头说了一遍。桂英劝她说:“婆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公公身为元帅,公务繁重,想得不周到,您要多多原谅。消消气,跟媳妇我回边关吧!”宗保说:“对!娘,我给您牵马。”这小夫妻俩娘长娘短,把个王兰英叫迷糊了:“你俩一说话,我心里就痛快了。宗保,怪你爹心太狠,害得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找。我也不想再见他了。你们能认得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桂英说:婆婆,破天门阵正用人,您去帮帮忙吧!”王兰英说:“不行呀!我老母刚故去,尸骨未寒,我无心征战,再说,这还有我的兄弟、弟媳和乡亲们,怎能扔下不管。桂英,你此番到边关,最好能掌兵权,替我出出气,治治那忘恩负义的杨延昭!”桂英说:“婆婆,您有这么大冤枉,就应该跟我们回连营、见太君,告父帅一状,保准能给您出气。”“孩子,杨景他派八抬大轿来请我,我也不回边关了。”“老人家,您恨我公公,难道也不给媳妇我个面子?您这次不去,将来打天门阵,若要请您,您还来不来助阵?”王兰英说:“看吧,要是你亲自去请我,还有商量;要是老杨家人,休想进我的府门。”“婆婆,咱可一言为定。”“哎,咱娘俩没说的。”“婆婆,我听说西岐州挺苦,您又刚办完丧事,手里一定很紧。第一次见您,没什么孝敬的,我从山上带来儿箱子衣物、首饰、金银什么的,这是陪送我的嫁妆,转送给婆婆,您不要嫌弃。”王兰英说:“哎哟!孩子,这可使不得。我本该给你见面礼,哪能收你的东西呢?”桂英说:“婆婆,咱娘俩是谁跟谁呢?可不能见外,我到宋营还能缺着吗?您带着吧!”说完,桂英传令叫喽罗兵把八个箱子都抬了过去。桂英一看,东西多,车装不下,又拨过两辆大车。这边,穆桂英的四个丫头把嘴都喊起来了,心里话:小姐,你真大方啊!攒了这么多年的家底,都给人了。杨宗保一看此景,心里赞成:桂英做得对,这也算替父亲赎点罪过。当时,王兰英被感动得掉泪了。因为和六郎订了一回亲,还救过他的命,在军中住了那么多天,杨景什么都没给过她一件。西岐州穷,她手脚又大,确实困难。桂英给这八箱子东西,可帮大忙了。

王兰英擦干了眼泪,什么也没说,冲着桂英点点头:“桂英啊,咱们后会有期,我走啦!”说完,领人扬长而去年。桂英站在大道上,目送婆婆,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了,才领人动身。

小夫妻俩急匆匆赶路。离城还有五里地,宗保就派人往营中送信,离城只有半里地了,就听里边“咚!”“咚!”二十四响礼炮轰鸣。炮声过后,城里涌出一伙人:头前是孟良、焦赞,后边是岳胜、杨兴、郎千、郎万、岑林、柴干、八姐、九妹等,正当中是寇大人,除老太君、杨景和八王赵德芳而外,全出城迎接。桂英见了,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急忙跳下马来,步行往前走。杨宗保高兴:我爹还真开面,这回可没叫我坐蜡。

寇准紧行了几步,来到近前:“穆小姐,我们奉了元帅之命,到此迎接。请进城再叙,杨元帅已在大帐恭候多时了。”桂英说:“寇大人,我乃占山女子,劳动各位老前辈的大驾,可折煞奴家了。”寇准说:“不要客气。八贤王和老太君已准备好了酒宴,要为穆小姐接风弹尘。”穆桂英又客气一番,才随众人进城。

穆桂英来到里边一瞧:杨六郎在帅案后边坐着,左边是八贤王,右边是佘太君。穆桂英跪倒磕头:“民女穆桂英参见元帅。投军来迟,望乞恕罪。”她这一跪呀,满营人都佩服。杨六郎的气也全消了:“桂英,免礼。前者本帅慢待了你,多多海涵。”桂英说:“杨元帅,是我年幼无知,要小孩脾气。老人家多多担待。”说完,站起身子,给众人一一见礼。杨景见了,乐得心花怒放。心想:穆桂英非一般女子,有容人之量,又文武全才,我不及她也。

退帐之后,杨景命人设摆酒宴。八王、寇准和老太君被请到上座,左有宗保,右有桂英,边关二十四将作陪,大家开怀畅饮。酒席前,杨景有意考问桂英用兵之法、治军之道以及天门阵的情形。穆桂英对答如流,说得杨景心悦诚服,老太君报嘴直笑,寇准赞不绝口,八王喜上眉梢,宗保心满意足。

杨六郎感慨地说:“我打了半辈子仗,天门阵却一点不懂。看来不及桂英,真乃后生可畏呀!”众将点头:“元帅如此,我等更望尘莫及了。”孟良说:“我早就看出我侄媳妇行。六哥,别忘了,我是宗保和桂英的媒人。”杨景说:“忘不了你这大媒人。”接着对八王说:“千岁,破天门阵一年为期。如今已过数日,连天门阵都没进去,杨景深感惭愧。臣保举穆桂英为帅,不知千岁能否准奏?”在座的众将听了,都十分惊讶:老公公要把帅印让给儿媳妇。穆桂英不好意思了,忙说:“杨元帅久统三军,经多见广。桂英乃不懂事的女流,怎能执掌生杀大权?如不嫌弃,愿在大帅帐前听调。”大伙听了,暗想:嘿!明白人都凑一家子了。八王一时没主意,他问寇大人应当怎么办?寇准说:“此事不要着急。先让宗保和桂英完婚,然后再商量杨景让印之事。”八王点头,急忙传旨,宗保、桂英奉旨完婚,全营庆贺三天。

这三天,穆桂英可没闲着。她自杨宗保陪着,到九龙山暗中观看了山势和阵门。一路上,宗保把上次焦赞闯阵门、被吓倒的事说了一遍,桂英频频点头。

三天后,经杨景和寇准保举,八贤王准奏,穆桂英为攻打天门阵大帅。从此,三军儿郎听从桂英调遣。还保举了杨宗保为先锋宫。其他老将随营听令,杨景仍为三关大帅。选了黄道吉日,穆桂英登台拜帅。

穆桂英要统领千军万马、攻打天门阵,在战将里,有的佩服、有的也有歧意,背地里议论纷纷。有的说:“女孩家在绣房里描龙绣凤、伺候丈夫还行,执掌生杀大权,非同儿戏,真是千古奇闻。”有的说:“穆元帅打败过孟良,战败过焦赞,活擒过元帅父子,刀削过白天龙,准行。”有人说:“咳,那不知怎么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这些话,叫杨排风听见了,可把丫头气坏了,说:“什么?碰上的?你去碰一个?我告诉你吧,女的就是比男的强。”大家见说话的是杨排风,吓得一吐舌头,不敢想嘴,忙说:“对,对,女的是比男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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