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评书全集刘兰芳版》第40/50页



天门阵的各个阵里,都有小阵主。这些小阵主都是由六国九沟十八寨派来的猛将,哪路也不是好惹的。就拿这苏天保来说,是刚从北国调来的。他们来了爷儿俩,儿子是辽国的郡马,叫苏何庆。他们带精兵两千,镇守青龙阵。杨宗保他们一进天门阵,人家就知道了。总阵主晓喻苏天保,他忙迎出阵门。

二人互通姓名,苏天保说:“嘿,杨少帅呀!你是活腻歪了吧?你摸摸脖子,长几个脑袋?”宗保说:“少说废话,看枪!”说着,回马拧枪便刺。苏天保一顺大砍刀,“当嘟“往外一磕,震得宗保的伤口钻心地疼。他心里恨穆桂英:丫头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今天要死在阵里,看你怎么办?他这一拼命,七分的能为就够十分了。另外,老杨家的梅花枪,扎得疾、抽得快,神出鬼没,“啪啪啪“几个回合,把个苏天保忙活得眼花缭乱。宗保大枪上边“啪“地一晃,苏天保用刀“当嘟“往外一磕,宗保顺势“啪!”往旁边一歪,来个猛刺。苏天保再想躲可躲不开了,就听“嚓”一下,正扎在苏天保的左肩头,大枪进去有一寸深,锁子骨当时就碎了。疼得苏天保“啊――”一声惨叫,右脚一带怪,圈马进了青龙阵。他一边往里跑,一边高喊:“军兵,快把你家副阵主找来。儿啊,快替父报仇啊!”

话音刚落,从一个土坡后边象刮旋风一样,踏出一匹青鬃马。马上一员小将:年纪在二十一、二岁,细高条,大高个,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藏青色的征袍,上绣青云龙,青缎中衣,青缎靴子,手拿双枪,上边挂着皂缕,往脸上看,黄白净面,剑眉入鬓,阔目有神,鼻直口方,两耳有轮。看去,性高气傲,精神头十足。

他是谁呀?苏天保之子苏何庆。娶妻乃是肖天佐之女,叫肖艳秋,所以,苏何庆乃是当朝的郡马。

小伙子有勇有谋,双枪受过高人传授。他看见父亲身上有血迹,忙问:“爹,你怎么负伤了?”“儿啊,为父是叫杨宗保给扎的。快上前去,替父报仇!”“好,你等着。来呀,把我爹爹搀到后边。”说完,把苏天保搀到阵内,他自己带领五百军卒,催马出阵。

正巧,杨宗保要进阵,两个人走了个顶头。苏何庆报仇心切,手擎双枪往里进招,杨宗保忙用单枪会双枪。要说苏何庆这双枪,可真不含糊,“啪啪啪“,疾如暴雨、密似雨点。杨宗保一看不好,忙用大枪封住门户,寻机会往里进招。二人战在一处,打了十几个回合。苏何庆想:我现有青龙阵,别说他一个人,就是几百个人也没事啊,何必跟他费这个力气?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忙晃双枪带战马:“杨宗保,有能耐你敢进阵?”说完一摆手,五百军卒退回大阵。此时,宗保也忘记了伤痛。心想:明明是他敌我不过,还说什么大话?我怎么不敢去呀?想到这,紧催战马,随后就追,杜金娥也跟了进来。

再看苏何庆。他领人进阵,不直接往里走,而是走弧形、往里带。开始,苏何庆走到哪儿,杨宗保跟到哪儿,怎么追也追不上。时辰不大,猛然间阵内伏兵四起。“杀呀!活捉杨宗保啊!”“别放这小南蛮跑了!”“咚咚咚”,战鼓声惊天动地:“嘟嘟嘟”,号角声震撼长空,杨宗保这匹战马,吓得一声暴叫,往旁边躲闪,不小心脚下发软,连人带马往下就沉。宗保一看不好,忙勒缰绳。但,来不及了,只听“唏哩哗啦”一阵响动,连人带马掉进陷马坑。

这陷马坑挺深呢!底下是一尺来深的石灰,石灰面子一起“噗!”把宗保的眼睛都眯了。

杜金娥看见了,骤然一惊。她想叫军卒去营救,回头一看,军卒早被辽兵杀败了。心想:宗保被擒,我回去怎么交差?对不起元帅穆桂英、对不起婆婆老太君呀!急得金娥团团转,恨不能抹脖子。突然,她想起临行时,桂英给自己的字柬,她急忙拿出观瞧,上写:青龙阵的苏何庆之母,乃当年道马关总兵夫人杜金香。您们姐妹见面后,要劝苏何庆降宋。”杜金娥看罢,不由一怔:原来我姐姐在青龙阵里呀!她立刻转忧为喜,有了精神。

穆桂英能掐会算吗?不是。原来,她拜帅后,任道安对她讲过此事。这时候,苏何庆又圈马回来了,要捉杜金娥。金娥说:“来将,我有一事要问。”“什么事?”“你可是苏何庆?”“然!”“你母亲可叫杜金香?”“啊!”苏何庆纳闷:她怎么知道我妈的名字?这时,又听杜金娥问:“你母亲可是道马关的人?”“正是。”杜金娥听罢,泪如雨下,冲苏何庆高喊:“孩子啊,可想死你姨娘了!”苏何庆一听,怒发冲冠,破口大骂道:“泼妇!你敢找阵主爷的便宜?你是什么人?”“孩子,我是你的姨母杜金娥。”苏何庆大怒:“一派胡言!”说完,举枪使刺。金娥说:“孩子,我不能跟你交手。我要见你娘,叙离别之情。”说完,撒手扔刀,跳下战马。苏何庆见状,怒气不息,命辽兵绑了杜金娥。再看宋兵,腿快的逃出阵外,腿慢的就地被擒。霎时间,青龙阵静了下来。

将杜金娥绑上后,苏何庆带住马:“军兵,用挠钩将杨宗保给我搭上来!”宗保在坑里睁不开眼,上边有东西下来了,落在他身边。心想:我别在这里呆着。忙用手抓着挠钩,就被撑到了上边。一露头,被辽兵按住,抹肩头、拢二臂,随同杜金娥,被推推揉揉押到龙爪坡。

龙爪坡是苏家父子练兵议事的地方,后边是寝帐。苏何庆走进大厅,叫人把杨宗保和杜金娥绑在帐外,吩咐手下入,就要将他俩斩首。这时,杜金娥说:“慢!非是我怕死,怕你因一时莽撞,落下千载骂名。先回去问问你娘,然后再杀不迟。”

苏何庆半信半疑:这妇人老讲此话,是反奸计、还是真情?再看杜金娥,她哭得跟泪人一样,闹得苏何庆心里没主意了。他沉思片刻,告诉刀斧手:“等会儿开刀,我到后边去一趟。”

论道理,打仗不准带家眷。这次摆天门阵不同:摆阵三年,打阵一年。四年工夫,日期太长,允许带女眷。苏家父子,把全家都带来了。帐后盖一片宅子,一宅分两院。东院是苏何庆的娘,西院是他媳妇,各走各的门。不过院里没盖房子,是支的帐篷。

苏何庆来到母亲门前,叫丫环往里通禀。老夫人传出话,叫儿子进去。苏何庆刚进到屋内,见老母面带愁容,腮边挂泪,以为是因父亲受伤在难过呢,连忙躬身施礼:“孩儿参见娘亲!”老夫人叫丫环给看个座:“儿啊,你今天出马临敌,和谁交战呢?”“娘,来的是杨宗保。我父亲被他扎了一枪,大败而归。孩儿我出去,把杨宗保引进阵内、掉进陷马坑,被我生擒活拿。我要将他杀死.替我父报仇。另外,还抓住一名女将。我正要将他二人杀死,可那员女将却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姨娘,她叫杜金娥。孩儿不辨真假,特来请教。娘,我家可有亲戚在宋营?”老夫人听罢,大惊失色:“什么?儿将杨家七夫人杜金娥抓住了?”“是呀。”“现在哪里?”“绑在帐外。”“奴才,你真乃大胆!”老夫人抬手,“啪!”给了苏何庆一个大嘴巴。“娘啊,孩儿怎么了?难道杜金娥真是我家亲戚?可我从没听说过,也不能怪我呀!是我替父报仇心切,才要杀那男女二将,老人家息怒。”

老夫人闻听此言,泪如雨下:“奴才!你拿亲人当仇敌,反认贼做父一十八年。叫我白盼一场,倒不如一死方休。”说罢,老夫人要碰头一死。苏何庆是有名的孝子,见此情景慌了手脚,忙上前拦住。他又对丫环说:“快请我爹爹。”老夫人一听要请苏天保,止住悲声,屏退左右,关严门户,说:“奴才,在我眼前,休提那个野兽!”“啊?!我爹怎么得罪您了?”“奴才呀!可怜你二十一岁的人了,还不知道亲爹是谁。拿亲人当仇人,拿仇人当恩人。杀父之仇,至今没报,你还有脸见我吗?”苏何庆一听这话,脸“腾”地就红了。心里话:我是当朝郡马,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准爹?这要叫朝中人知道,多让人笑话呀!“娘呀,您小声点,我爹是谁呀?”“唉,我说了也没用。你现在是郡马呀?肖太后是你的姑妈,肖天佐是你岳父,郡主肖艳秋是你的妻子。唉!你己家成业就,说也没有用啊!今天,是你问起我那苦命的妹妹杜金娥,才提起往事来。不然,烂在肚子里,我也不能说呀。”“娘啊!您可把我急死了。您倒说明白呀?!”“孩子,你能替你亲爹报仇吗?”“娘,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你说清楚,我一定找贼人,替父报仇。”“孩子,要是能象你说的那样,娘就是一死,也含笑九泉了。”

这老夫人是谁呢?这个老夫人姓杜,叫杜金香,和七郎杨延嗣的妻子杜金娥是叔伯姐妹。她从小父母早亡,在杜金娥家长大。金娥的父亲杜国显对侄女金香,象亲女儿一样。她比金娥年岁太好多,嫁给道马关的总兵何东博。开始,两家书来信往,还有消息。后来,杜令公被害,杜金娥和母亲离开河东,从此,两家也不通书信了。杜金香和丈夫何东博相亲相爱,生下一子,取名何庆。何庆三岁那年,大辽国进兵,肖天佐和苏天保领兵攻打道马关。两家叫开仗,苏天保刀伤何东博,何东博败回城去。后来,城池失守了。就在街前,肖天佐大战何东博。肖天佐多厉害呀?何东博带伤迎敌,被肖天佐一刀砍死马下。然后,肖天佐和苏天保带人杀进总兵府,把杜金香母子给抓住了。当时,社金香二十七、八岁,有几分姿色。苏天保见了,顿起邪念,把杜金香母子掳到了军营里,强迫成亲。杜金香知道丈夫已经死了,自己要寻短见,可是三岁的何庆没人照管。为了抚养何庆,才忍辱求生,和苏天保成了夫妻。苏天保性如烈火,对待杜金香张口就骂、伸手就打。不过,对待何庆可挺好,给他改姓苏。杜金香就给孩子名字前边加个姓,叫苏何庆。为这事,苏天保骂了好几次,不许他带何字,还对杜金香说:“何东博的事,不许告诉苏何庆。如果说一个字,我也你们娘儿俩全杀死。”就这么,苏天保在北国虽然说有前妻和子女,因为久在中原打仗不回去,也就淡忘了。杜金香呢?为替夫报仇,一心教子成名,忍辱一十八年。这些年来,何庆学成艺业,不但人才出众,手中双枪又很厉害,被肖太后看中了。去年,把自己娘家侄女肖艳秋许给了他。因为肖太后不知道何庆的根基,满以为是苏天保的亲儿子呢!等肖天在得到信儿,已经晚了,小夫妻已经成了亲。肖天佐偷偷和苏天保商量:“道马关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苏何庆知道。”苏天保说:“放心吧!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哇?他娘跟我十八年了,早不思念前夫了。”“这次守天门阵用人,把苏何庆从幽州城调到阵内,镇守青龙阵。小夫妻才成亲半年,当然郡主要跟着啦。夫人杜氏见儿子、媳妇都到前敌,放心不下,就跟来了,也想寻机找找妹妹杜金娥。就这么,一家子都住在青龙阵内。杜氏从打何庆招了郡马,可愁坏了。心想:没有这个郡主,我儿子还好回中原,替父报仇。现在,有了这个媳妇,可就不好办了。正巧,今天何庆抓住杨宗保和杜金娥,苏天保带伤又不在寝帐,老夫人才从头到尾对儿子说了实话。

何庆听完,一口气没上来,“哎呀”一声,就昏死过去了。这一下,可把杜氏吓坏了。她忙到帐外看看,见没有人来,才把儿子扶起,连喊带叫,唤醒过来。何庆放声大哭:“娘啊!闹了半天,萧天佐、苏天保是杀我父的仇人。待我杀死二贼,反出青龙阵。”老夫人说:“孩子,不是件容易事呀!阵中千军万马,又有老贼苏天保看守,你人单势孤,怎能出阵?再说,出阵后你该向何处投奔?中原人指你脊梁骨,北国又抓你,你该怎么办?”“这――,杜金娥若真是我姨母,她能帮忙就好办。”杜夫人说:“对!把那两名宋将带来,我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姨妈?要是更好;要不是,我和他们说明真情,叫他们帮忙,替你父报仇。”何庆说:“遵命!”说完,连忙奔往前账。

杨宗保、杜金娥二人还在那儿绑着呢,周围还有十几名军卒看守。一见副阵主到,急忙过来施礼:“苏将军,刚才老阵主派人传令,速将宋将杀死,叫你带着人头,去见军师报功。”“我知道了。不过,不能就这么杀他们,太便宜了。我要审问明白,再一刀一刀把他们剐了。来呀,把敌将押到后帐。”“是!”军卒谁也不迟疑,急忙把二人解下来,推推揉揉到了后帐。杜金娥一见,心凉了:闹了半天,桂英的字柬也不好使!宗保小声问:“七婶娘,刚才你和那小子攀亲,是真是假?”“我也弄不明白!是桂英字柬上写的,说那小将是我姐姐的孩子。”说着,来到后帐。

何庆把二人领进去,又把军兵打发走,转身对杜夫人说:“娘!那位是杨宗保,这就是杜金娥。您认识她吗?”杜夫人站起身形,擦干眼泪,上下打量。十八年没见面,日月消磨,脸上添了皱纹,不似当初容貌,一下子没认出来,可细看,还是旧日的模样。杜金香认出是自己妹妹,抱住金娥,放声大哭。杜金娥也认出来了,“姐姐,想不到今天咱姐俩见面了。”杜夫人紧紧抱住金娥:“妹妹,难道我这是做梦?见着家里人,纵死也甘心。何庆,快拜见你的姨母。”何庆“扑通”跪倒:“老人家,恕儿大逆不道,疆场无理。老人家,您打我吧!”杜夫人说:“妹妹!姐姐活不长久,此子交给你了。”杜金娥说:“别说这话。孩子,快起来,这是你兄弟杨宗保。”两人互相问候,宗保也见过杜夫人。杜金娥这才问起:“姐姐,恕妹妹嘴冷,我姐夫姓何,您怎么来到苏家了?”杜金香面红耳赤了:“贤妹,叫你见笑了。”接着,就把自己家里的事,从头细说了一番。杜金娥同情地掉下眼泪:“姐姐,这不怪你,你抚养孩子成人,是何家有功之人。都怪肖太后无故进兵,肖天佐和苏天保害得你一家骨肉分离。妹妹也是个苦命人,丈夫杨七郎被人害死,如今我儿花女花,一个没有。见着姐姐,我太高兴了。何庆是你的儿子,也算我的孩子。咱们俩守他一个,此为一子两不绝!”“唉!妹妹,还有为难事呀!他的媳妇是仇人肖天佐之女,叫肖艳秋。有了娇妻,人家能和我们走吗?”“哎哟!这可不好办。何庆呀,事到临头,你可自己打主意吧!”“姨妈,我要替父报仇,倒反青龙阵,望您老帮忙。”“可你媳妇怎么办?”“这……”何庆为难了。因为郡主肖艳秋和她爹不一样,心地善良,贤惠聪明,容貌秀美,性情温柔。她对何庆,百依百顺,丝毫没有以金校玉叶来压人的地方。对待公婆,也很孝顺,夫妻俩举案齐屑,如胶似漆。老夫人一提郡主,何庆为难了:“这……”杜金娥说:“孩子,你替父报仇己要杀肖天佐,艳秋能让吗?”杜金娥话说到这儿,杜夫人又哭了:“可惜呀,我那死去的丈夫!一十八年坟前冷落,连个添土之人都没有啊!你有儿如无儿,也闭不上眼睛啊!”何庆听他娘这一番话,象刀子扎心一样。心想:难道我真的为了妻子,不报杀父之仇?为人在世,父仇不报,有何脸面活在人世?想到这,说:“娘、姨妈,我已有了良策。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第八十六回 青龙阵何庆倒反

何庆转身要出院,杜夫人说:“儿啊!你能有骨气,为娘高兴。不过,我那媳妇很贤德,可不许难为她。”何庆听了,什么也没说,心想:她爹杀了我爹,她也是我的仇人,我先把她杀了。想到这里,挎着宝剑,出了寝帐,直奔郡主的黄罗帐。

此时,天已经黑了。来到帐前,见帐门半开着,里边灯光挺亮,传出娇滴滴的声音:“丫环,郡马爷怎么还不回来呀?饭菜又凉了。”丫环说:“郡马今天打了胜仗,叫老夫人请去了。准是那老夫妻俩为郡马庆功贺喜,我看呀,你自己吃吧!”“不!我等他回来一块吃。”“哎哟,都凉啦!”“再热呗!”“我们都热过四回了,再热可就不好吃了。”“不要紧,我不饿。”“你能不饿呀?早晨吃的饭,中午郡马没回来,你没吃。现在都黑了,吃吧!”

何庆听了这话,气都泄了:贤德的妻子,我怎能忍心对你下手呢?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唉,算了,她是她、她爹是她爹。我回去在娘面前求情,把她带走。她若不跟我走,再说。想到这儿,转身奔娘的寝帐。

母亲的帐篷没点灯。何庆刚到门前,就听杜氏在里边哭:“也不知这个冤家能不能替他爹报仇!要没郡主,事就好办了,有郡主,怕他变心哪!小两口刚成亲,看郡主的面子,他对肖天佐也下不了手。这次再报不了仇哇,我也没盼头了,我就不活了!”何庆听完母亲的话,脸发烧哇:难道我为一个女人,连父仇国耻都不顾了吗?不!我这就回去,到郡主屋里,也别和她说话,闯进帐内,“咯嚓”一剑,把她人头削落。何庆打定主意,“噔噔“几步来到郡主的黄罗帐,“啪!”推开帐篷门,“噌!”蹿进屋房,举起宝剑,往下就落。肖艳秋不知是怎么回事,可把她吓坏了。不过,她虽然是个文人,但也会个三招两式的。因为肖太后的几个女儿全是武的,她和她们是在一块长大的,也学过点儿。肖艳秋一看不好,。急忙闪身,抬手抓住何庆的胳膊:“郡马,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杀我呀?”何庆没说话,宝剑往旁一拙,“唰!”又落下来了。郡主见丈夫怒气冲冲,五官挪了位,知道真要杀她,吓得“扑通”就跪下了,伸手拉住丈夫的衣襟说:“郡马,谁惹你生气了?难道为妻得罪了你?如果有人传闲言,那是小人挑弄,你可不能信哪!你手起剑落,为妻的命可就没了。要是错杀了奴家,后悔可就晚了。”说完,眼泪滴滴嗒嗒滚在腮边。何庆听了这话,象把抓揉肠一样,心软了,宝剑也下不去了。但他又一想:我和她藕断丝连,怎能报父仇?“不杀死你,难成大业,休再多言!”“夫啊,你我半年的夫妻,恩恩爱爱,你忍心下手吗?难道你忘记了奴伴夫花前月下吟诗作赋?奴伴夫起早贪黑刻苦练功?权当你一切都不念,你该叫我死个明白。夫啊,你说说,为什么要杀我呢?”郡主哭得如醉如痴,铁石人也会被她感动。何庆再也受不了啦,“当嘟“一声,把宝剑扔到地上,伸手把郡主搀了起来:“贤妻,你得体谅我呀!我是被事情所迫,快别哭了。”说完,他屏退左右,扶郡主坐在床上:“你别哭了,刚才我是跟你闹着玩呢!”“不!郡马,别瞒我了。你有什么为难事,快对为妻说说吧!”“贤妻,我说了你心里也不好受。算了,别问了。”他转身要走,肖艳秋一把将他拉住:“话不说清,如钝刀杀人。奴不让你走!”“那好,我跟你实说了吧!我是中原人,和老肖家――也就是你们家,有杀父之仇。”“啊?!怎么?你们老苏家和我们老肖家有仇?”“不!我不姓苏,是姓何,我叫何庆。”接着,他就把前因后果对郡主讲了一遍。又说:“今天,我要杀死苏天保和肖天佐,替父报仇。所以,才先进帐杀你。贤妻呀!难得你对我一片痴情,叫我进退两难。”肖艳秋听了这话,心凉半截,暗暗地埋怨肖天佐:我那糊涂的爹呀!何庆既是我家仇敌,怎么还把我许给他呢?你们只顾进犯中原,两国结仇,如今灾难落到女儿头上了。咳!此事不怪何庆,将心比心嘛!我要是他,也得报父仇。更不能怪婆婆吐真情,是我爹惹的祸呀。事到如今,叫我怎么办呢?跟丈夫走吧?对不起爹爹肖天佐,对不起姑姑肖太后,不走吧?我得和何庆分开。难道我还不让他尽忠尽孝吗?他是中原人,水流千遭归大海,拦也拦不住哇!哎哟,这可把我难死了!她是边想边哭。何庆着急了,他还挂念着到母亲那儿送信呢!忙说:“别哭了,我不伤害你。从今后,你、我是阳路人。你可另嫁夫找主,我走了。”艳秋拉住何庆:“为妻活是何家人、死是何家鬼,乐意成全你尽忠尽孝。来,你杀吧!我死后,能把我的尸骨埋进何家的坟地,就算对得起我了。”说完,伸出粉颈。何庆再也下不去手了,抱住了妻子:“你快别说了,我怎么忍心下手呢?”言罢,小夫妻俩抱头痛哭。正在为难,突然,帐篷门一开,打外边进来一人。何庆慌忙站起,抬头观看,是杜金娥。

杜金娥怎么来的?何庆离开母亲帐篷,她放心不下,叫宗保守在帐篷里,保护社夫人,自己叫个小丫环带路,来到肖艳秋的寝帐。她把丫环打发走,自己悄悄站在窗前,见小夫妻俩抱头痛哭,心中不忍,推门进帐说:“孩子,别难过了。”

何庆见是姨母,忙跪倒磕头:“姨娘,不孝儿对不起您老,对不起何家祖宗!”“孩子,快起来!”又一指肖艳秋:“这是我的外甥媳妇了?”肖艳秋全明白了,暗想:何庆认祖归宗,我弄得家破人亡。有什么脸活着?想到这,哭道:“夫呀!你多保重,为妻要走了。”说完,拣起何庆扔在地下的宝剑,横在脖子上。何庆一看,吓得不知道怎么好了。还是杜金娥上了几岁年纪,遇事不慌。她几步踏过去,夺下宝剑,拦住了肖艳秋:“外甥媳妇,你可吓死我了。”就这样,宝剑还把脖子拉了个小口子,血流出来了,急得何庆忙上去把妻子抱住。艳秋说:“我爹欠下何家人命,应该奴家偿还。我若不死,将军你怎么回复老娘?”杜金娥说:“孩子!刚才你们说话,我也听着几句。为什么你非死不可?我姐姐是明白人,不能因为你是肖天佐的女儿,非逼你呀!他是他、你是你,你若一死,何庆可成罪人了。再说,两国结仇,有国仇、没私仇。你是女孩家,又没出征去杀何家人,与你有什么仇?听姨娘话,跟我走。日后两厢罢兵,再送你回家探母。”这几句话,说得肖艳秋泣不成声。何庆二次磕头:“姨娘,宋营若能容艳秋,我情愿倒反青龙阵。”“孩子,我一定保举你夫妻。”艳秋说:“谢姨母一番好意。我是个女流,不能征杀。一会儿出阵,反给你们添累赘。”此时,何庆为难了:一会儿打起来,又有老娘,又是妻子,该怎么把她们送出阵外呢?杜金娥想:这个姑娘显然是肖家女,可通情达理,况夫妻恩爱、婆媳和睦,我应该成全。别都象我一样,成了孤雁。想到这说:“何庆,乘没打起来,我保着你妻先出阵。再给穆元帅送个信,叫她派人里应外合。只是我们该怎么出去,你得想个法。”何庆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忙说:“姨娘,您和艳秋可换上男人衣服,我再给你们一支巡阵大令,你们先走,我随后再杀出阵外。”“此计很妙。”肖艳秋说:“不行!还有我婆婆呢,要走一块走。”杜金娥挺佩服艳秋:她这是怕给何庆留骂名呀!因为媳妇走了,若把老娘扔下,会落个不孝。金娥说:“换好衣服,到你婆婆那儿去?咱们一块走。”小夫妻点头答应,同来见老夫人。

来到后院,杜金娥说明一切。杜夫人冲着儿子说:“孩子,我可不能走!,为娘受辱十八年,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只要你能归宗认祖,娘也算对得起你何家了。”“娘呀,您老是有功之人。当初关城失守,您老若跟我爹爹一路去了,哪有孩儿我的今天?您委屈求全十八年,今日方得扬眉吐气,若寻短见,儿岂不落下骂名?”说完,跪在地上。肖艳秋也跪在杜夫人面前:“娘若不走,媳妇也不出阵。”杜夫人无奈:“孩子,起来吧!娘和你们同走就是。”杜金娥说:“这就对了,赶快收拾。”何庆说:“姨母,我再找几名贴心的将宫,保着你们先行。我把阵破了,随后追上。”

就这样,什么东西也不带,外边备好马,杜金娥把姐姐拥到马上,用绳子给拴紧,怕马跑起来把她掉下去,又把肖艳秋扶上马,还给她一口宝剑,以备万一。按着指定的路径,她们先行一步。

何庆和杨宗保想找苏天保报仇。忽然,听见青龙阵阵门口号炮连天,杀声阵阵。

原来,杨宗保和杜金娥被擒后,当兵的被打散了,有的侥幸逃出阵门,他们正要跑回去给穆元帅送信,刚走在半路上,就遇见来打接应的队伍一一花刀将岳胜、打虎大保杨兴,领了两千人,急促而来。军卒向岳胜哭诉前情,岳胜闻听杨宗保和杜金娥全都被擒,气得火冒三丈,忙带人马,杀奔青龙阵。刚到阵门,就听龙头峰上号角齐鸣,阵内的番将得信了,守阵门的军卒就出来交战。霎时,长抢手、短刀手、挠钩手、弓箭手,各拿兵刃,全部冲了出来。岳胜和杨兴刚想进阵,就被人家打了包围。宋兵队伍也被辽兵分成几段,围在里边,怎么杀也杀不出去。

今天老阵主带伤养病,何庆要反出去,所以战事没人管,番兵只在大阵里边乱嚷嚷。杨宗保听见号角声,十分着急:“何将军,这是怎么了?”“龙头峰上有个帐篷,那里有十个号手,吹号为令,号声拉长为进攻,号声短促为退守。把号手打死,阵内自乱就跟我走!”

何庆领着杨宗保,顺着盘山路往上去。路上暗哨见是副阵主,全都放行。又见宗保是阵主领来的,也不如阻拦。两人来到龙头峰上,乘号手过来见礼之机,摆兵刃,“叽哩喀嚓!”没费劲儿,就把十几个号手砍死了,两人又催马下山。这一来,大阵里可乱套了。埋伏在阵内的军兵,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打听:“怎么回事?怎么不吹号了?”“出事了吧?”趁混乱之际,何庆和杨宗保在大阵内放起火来,只烧得金蛇乱舞,火光冲天。何庆见青龙阵大势已去,和宗保催马去寻找仇人苏天保。

正在这时,前面飞出一骑战马,拦住了去路,正是青龙阵的阵主苏天保。因为苏天保被杨宗保给扎伤了,在后边帐篷养伤。外边人声嘈杂,火光冲天,把他惊醒了。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打听军卒,都说不知道。他挣扎上马,出来打探。正巧,碰上何庆和杨宗保。

苏天保高喊:“哎!儿啊,阵里出什么事了?你这是上哪儿去呀?”何庆看见苏天保,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破口大骂:“苏天保,你管谁叫儿?我是你祖宗!”“啊?!儿啊,你疯了?怎么骂起为父来了?”“你是我的仇敌!我爹叫何东博。是你和肖天佐杀死了我的父亲,霸占我生身母亲!恨不能吃尔肉、喝尔血,方解心头之恨。老狗,拿命来!”“啊?奴才!这话是谁和你说的?”“是我娘!”“哎呀,贱人!可把我坑苦了,我要她的狗命!”“哼!你还想欺负我娘啊?晚了!今天,我要替爹娘报仇!”说着,“喽!”双枪一抖,分心便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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