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簟凉全集》第69/103页
傅安稚,真的没有帝王之资。
“叩叩叩”缓慢有节奏的叩门声,临池以为是觅食的那个侍卫回来了,一个眼神,立于门边的侍卫开门,一怔,恭敬行礼,让身,让那人与临池完颜湮面对面。
那人微笑着,眼眸温柔,优雅中带着一丝惹人怜惜的纤愁,端庄大方的举止不经意间露出迫人的妩媚,一身绣着芙蓉花开满的锦衣,从领口到袖口,再到衣角,从含苞到绽放到盛开,身姿依然婀娜,款腰轻摆如弱柳扶风,这是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韵味,“顾君。”
金陵第一才女,姓馥月名临池,小字顾君。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是:周家小姐最最疼爱之妹,窃不可冒犯。
因为有了后面那句话,她在金陵才可以那么的肆无忌惮快乐无忧。
很多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小字,顾君,却从来没有人叫过她顾君,亲如爹爹哥哥也没有。不是不愿,而是她不肯。这是她最爱最爱最爱的娘亲给她取的,背弃承诺抛弃娘亲的爹爹没有资格叫;固执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接受娘不在的事实,从不来不肯拜祭娘的懦弱的哥哥没有资格叫,其他都没有资格。只有一人,得到她的允许。
那个人将她从黑衣人手下救下,对她亲如姐妹,待她极好,在她最失意最难过最惶恐最不安的时候,是那个人一直温柔的呵护宠爱着她,一点一点将她从深渊中拉回来,倾尽自己的一切,给予她最好的一切。
那人对她说:“也不知为什么,见你第一面,就觉得特别投缘。你知道吗,那日我远远的望去,一眼看见的竟是你眉间嘴角的倔强,像极了我父亲要纳妾时我娘佯装坚强的神情。”
那人说周家的人说:“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她走,我也走。”也许是因为那人的坚持,也许是因为几日后从京都来的一封信,她留下来了,在只有那人和郁姨对她好的周府。
那人说了很多很多,她都快忘了。在后来哥哥残忍的告诉她这不过是周家的手段时,这些话又一一清晰的浮现萦绕,然后她坚定的笑道:“可姐姐对我,是真的。”
“姐姐。”临池微笑,由衷,“好久不见。”
周碧荏走近,依然优雅的姿态中夹杂着风风火火,“真没想到,我们可爱的小顾君也要做母亲了。”她盯着临池圆滚滚胀鼓鼓的腹部目不转睛,啧啧感慨。
临池笑得眉眼弯弯,她的姐姐在她面前还是那样,即使装得再温柔再端庄也抑制不了她骨子里的侠热,她想,也许就是因为姐姐的这份侠热,周家人才会那么做,因为他们也相信周碧荏会感动她的。
周碧荏和临池还没说上几句话,门就“砰”的一声被踢开了。临池穿过周碧荏向门口望去,周碧荏转身向门口望去,然后两人僵硬了。
“临池临池临池,你看你看你看,好多好多好多吃的...”一边抱着小零嘴吃的巴拉巴拉香一边说话的完颜湮激动的大喊着,满怀的小吃,身后的侍卫每人手中也是一大捧。
临池轻咳几声,腹诽:矜持啊矜持!瞥了周碧荏一眼,别过脸,很不厚道的偷笑了。周碧荏瞪了临池一眼,她都尴尬死了,她与完颜湮不熟,突然见着了她这副摸样,难免不自在,犹豫了一下,压低压低再压低低得不能再低的低声叫道:“关蜀侯夫人。”
完颜湮淡定的微笑,将怀中的小吃全部交给侍卫,抚了抚鬓角,“欧阳夫人。”
“姐姐,阿湮是我的好姐妹,经常陪我玩;阿湮,这是我干姐姐。”临池说道,两人微笑矜持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圆桌上,完颜湮与她面对面的坐着,周碧荏坐在她旁边照顾她,看着楼下的比拼,气氛有些尴尬。
临池突然想起了那帘后之人,攀着周碧荏的胳膊笑笑说道:“姐姐,你知不知道那帘子后面是谁呀?”这话问得着实突兀,但也不是禁忌不可回答的问题。
周碧荏蹙了眉头,“我也不知道,只听雅斐说是身份不低。”周碧荏歉意的笑道,拍拍她的手,“你也别着急,最后那人会出来的,到时你不就知道了嘛!”
会出来?临池眉眼一跳,那应该不会是皇上了。她敛眉含笑,点头应是。
“死生自古之大,命不由人。得过且过,且珍且行。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君彦鎏手持一叠宣纸一页一页翻着细细观看,唇角是满意赞赏的微笑,他说道,“兄台畅快淋漓,心境竟非常人所比。”
那人留着络腮胡,面容粗狂,青衫磊落,一身短打布衣武夫的装扮,背上背着用层层布圈绕包好的剑形的东西,一点也不想读书人,偏偏就是这人的文章得到君彦鎏的赞赏。
“这儿也有一篇不错的。”素来严谨的庭书女官难得露出笑颜,将手中的文章给君彦鎏欧阳雅斐周封他们看,纷纷赞奇,看名字---“程子昂。”
程子昂站出,“在下便是。”不同于络腮胡,程子昂是典型的书生模样,有些拘谨,但也不卑不吭,老老实实的庭书瞧着甚是顺眼。
欧阳雅斐和周封挑挑拣拣,也挑出几篇不错的文章,最后,络腮胡程子昂等几个人进入第三个阶段。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有的支持络腮胡,说是给咱们武夫长脸了;有的支持程子昂,说看着小模小样儿的挺有本事的;还有的支持其他人,争争吵吵,闹得不可开交。
临池蹙眉,眉心微皱,她是愈发的看不懂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了。诗文比拼?诗文,呵,瞧着阵势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耍杂耍的呢!她一下一下的抚着腹部,侧首朝周碧荏温婉的笑,“姐姐,我可从未见过这样的诗文比拼呢,姐夫真是别出心裁呐!”
完颜湮不客气的嗤笑出声,周碧荏有些尴尬,听见完颜湮的笑声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泓光潋滟的眸子里泛起波澜,有不悦,也有不解;不悦完颜湮的直白,不解欧阳雅斐的想法。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读书读书,作词写赋读书从来都是清净事,求的是心境意境,要的是雅趣。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欧阳雅斐这又是在搞什么?
“阿湮。”临池沉声道,完颜湮悻悻止笑,给临池面子。
那四五个人依次轮流进那道帘子,一个出来了另一个才进去。每一个进去时都是惴惴不安心怀忐忑,每一个出来时都是崇拜折服叹息感慨。临池扬了扬眉,好奇心更加旺盛了,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幕后人了,招手唤来一个侍卫,“你去问问他们,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是。”侍卫从命。
完颜湮灵机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笑眯眯的凑到临池眼前,开口:“临池,这样子好生无趣,不如我们三人来下注赌赌吧!”
周碧荏有几分趣味,兴致勃勃的问道:“怎么赌?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