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与花全集》第26/60页


齐泰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抬起头望向薛怀安:“这伤口也是能够致命的,比肚子上的那刀只重不轻,说不定是一刀插在了后心上。”

薛怀安只是点点头,便又不说话了,只是神色越发地凝重起来。

杜小月原本皮肤白皙,此时她的背部和臀部还有大腿后侧散布着几处深深浅浅的紫红尸斑,虽然不多,却对比强烈,很是醒目。

齐泰看了看道:“尸斑还不算多,身体也才发硬,死了一个时辰这推断估计错不了了。尸斑位置在后背和臀部等处,应该是死了以后一直保持背朝下的姿势所致。”

齐泰又认真检查一会儿,见薛怀安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盯着尸体发呆,也不多言,拿出记录验尸情形的尸格开始填写。

待到尸格都填好了,他才听见薛怀安慢悠悠地开口问:“以这伤口来判断。你认为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

齐泰缓缓地斟酌着回答:“只看伤口的话,凶犯大约是先从后背一刀扎在这孩子的背心,将她放倒之后再行奸淫。”

“那么,为何在正面又有那么重的刀伤?难不成杜小月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被人插了背心一刀之后,还有力量与人搏斗?”

“这也许是因为,凶犯在奸淫杜小月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故而有过挣扎,所以凶犯又丧心病狂地给了她几刀。也可能是。杜小月在背心中刀之前,先和凶犯搏斗过,伤在前面,但是最后致命的一刀,却是伤在了背后。”

薛怀安摇摇头:“你看,这后背的伤口处凝着的血如此之多,我相信这个伤口一定很深很重。我不认为一个小姑娘在受了这样的伤之后,还能如何挣扎,以至于还必须再补上几刀的地步。回百户所后,你清洗好尸体,看看伤口深度,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齐泰点头称是:“那么,就只可能是在背后受伤之前有过搏斗了?”

“这个可能倒确实有。这腹部的伤虽然也可致命,但如果伤口不够深的话,人伤了腹部的确能比伤了其他要害部位多存活一会儿。假设这两人在山中遭遇,搏斗中杜小月不敌歹人,受伤奔逃,不幸被歹人从后面追上,背心才中了这致命的一刀。”

薛怀安说到这里,抬手示意蹲在地上的齐泰将尸体再次翻转到正面,之后蹲下来,带上验尸专用的麂皮手套,亲自拨开尸体腹部伤口的凝血,粗看一下伤口的深度,肯定道:“不错。这条伤口虽然长,但是深度未及腹腔内的大动脉,故此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致命。”

齐泰就怕薛怀安这样念过大书院的人说什么“动脉”啊“腹腔”之类文绉绉的词,半开玩笑道:“校尉大人,你跟我这么个粗人,就直接说血管和肚子就成了。你们学的那些个啥哈利洋大人的玩意儿,我听着就晕乎。”

“是哈维,威廉・哈维。”薛怀安说着,站起身,向四周看了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附近应该有搏斗和奔逃的痕迹,待我勘察一下再说。”



薛怀安起身细看尸体四周,只见周围的杂草除了有几处被踩倒的地方,并没有任何剧烈搏斗过的痕迹。至于踩倒之处,则已经分辨不出是初荷赶来时踩踏造成的,还是凶犯踩过的痕迹。

他又俯身去看地上凝结的血迹。

这条血线蜿蜒着向树林边的小路而去,沿着血迹很容易找到青石板的山路,那大概是杜小月最初受伤的地方,那里的青石阶上凝着一大摊已经发黑的血迹。

当初初荷她们正是因为看到这摊血,才追踪着一路找到林中杜小月的尸体。

“在石阶这里搏斗,胸前受伤,然后跑过来,背后重创。”薛怀安低声地自言自语,眼睛盯着地上的血迹,在脑海中努力勾画着当时可能发生的情景。

他如此站在青石阶上,面对着一摊血迹一动不动,足足有一盏茶工夫,直到齐泰实在忍不住了,在旁边假咳一嗓子这才回过神来,指着地上的血迹说:“齐泰,你怎么看这摊血,还有这一路上的血迹?”

齐泰盯着一大摊发黑的血迹看了一会儿,又顺着血迹往林子深处望去,似乎有些明白薛怀安的意思了,但神色间又并不确定,略一犹豫道:“如果只是胸前那几处伤口流出的血,不会有这么一大摊,这里的血迹似乎是太多了。”

“更何况,如果是受了伤就往林子里跑,地上根本就不该有这么多的血,整条向林中延伸的印迹似乎太过清晰了。如果单纯看血迹,倒是应证了你先前所说。杜小月背后先受重伤,然后倒地在此。染了一地血迹。接着歹人再将她拖到林中施暴,这才会在地上留下一条清晰的血线。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胸前的那几处伤口就如我们刚才所说,有点儿讲不通了。”

齐泰想了想道:“但也很可能是,杜小月和歹人先在此处搏斗,胸前受了伤,接着,在争斗中背后受了最致命的一击,倒在地上,才会有这么大一摊血。”

薛怀安摇摇头:“我原本也这么想来着,可是两个人面对面搏斗,却是后面受了重创,这件事本身就有些不近情理,但假使这可以用‘在殊死搏斗中任何意想不到的情况都可能发生’来解释,却还有一处有些说不通。”

说到此处,薛怀安指着地上的血迹,又道:“你看,地上没有留下带血的脚印。按理说,如果是搏斗和追赶的话,歹人很难不踩到血迹而留下血脚印,很显然,这里并没有发生过剧烈的搏斗。”

听薛怀安这么一说,齐泰眼中露出了迷茫,问道:“大人,您这么说卑职可就真的不明白了。您最开始说,杜小月背后先中了致命一刀,然后被奸淫这个推断不对,因为她正面胸口还有刀伤。可现在您又说,杜小月先在搏斗中正面受伤,然后背后才受了致命一击这个推断也不对,可是这件事不外乎就是这么两种情况,还能如何呢?”

薛怀安刚想回答,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低一些的一处青石阶大喊一声:“你看!”

此时,太阳已经几乎落山,山道上昏暗不明。

薛怀安所指的地方半隐在石阶投下的阴影中,齐泰伸头看了看。大概是并未看出什么来,又下了几级台阶,上前几步凑过去,才见到一处奇怪的血迹。

确切地说,这并非一处血迹,而是一个用血写下的记号。

齐泰并不认得那记号,疑惑地看向薛怀安。

薛怀安按捺下有些激动的心情:“这个是小写的英文字母‘i’。”

“我说大人,您别欺负小的不认识洋文好不好。卑职年幼时家里穷,连公学都没读完。您就直说了吧,这个洋文又说明了什么呢?难不成凶手是一个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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