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废墟全集》第14/61页


崔卫回连将头点了点,宣慧便说:“照这样的说法,把一种新生之义表达为这样的方式,也是很清晰的只是构思上却有沿袭之嫌”。

崔卫回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宣慧说:“高尔基曾经写过一篇课文,讲的是鹰与蛇的故事,那只鹰请求蛇帮它完成最后的心愿,就是从山崖上飞下去。我不是说你的画就是抄袭,但有这例子仿同,却有违我们这个主题的新意”。崔卫回搔搔后脑勺委屈的说:“是有这么的一篇课文,可是我作画时压根就没有想到那里去。”

莫桐把那画移动自己面前看了看说:“不管怎么说,这画都是画得蛮好看的,你们就接着再讨论吧!”

祝牟慈就把自己的画拿上桌子,这是幅油画一轮红日当空,龟裂的大地上一个坦胸露背的行者,一手拄着手杖,斜躺在大地上两腿微曲,神情显然是疲惫不堪。整个画面渲染着红色,分外引人注目的是那行者的眼神直视着红日,流露出一种坚定的信念。祝牟慈自己介绍说:“这画的主题就是在日魄与信念间衍意新生”。莫桐问:“牟慈在这个红色的画面中你能解释下人的生命,红日的魄光和新生之间的寓意吗?”

祝牟慈就指着画面说:“这画的色彩渲染是和人的心境统一联系的,自然界由各色不同物质组成,而人也不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灵色彩,有的喜欢黄色,有的则不喜欢,然而不同的色彩代表不同的心境,黑色就是肃穆哀思,灰色就是沉重,兰色就是天真浪漫,只有红色象征着生命,活力,热情和希望,而给予万物生气的太阳赐于我们的又是红红祥光,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讲太阳就是生命之神,而人作为万物之灵的生命却是有限的,在这有限之中,迟钝的人是不会领悟生命的真正含义,更不会积极向上追求永恒。只有勤奋敏锐的人才会感受到生命的短暂,太阳神所于他的时光远远不够支撑他在真理面前的信念,所以他祈求能有再次的新生让他重沐生命之光”。

祝牟慈解说完,大家都不急着发言,半响纯雯才说:“牟慈你的构思很好,可是有点不足的地方,如果能补充完善那就更好了”。祝牟慈问;“你说我那个地方不足了?”

纯雯沉吟了下说:“所谓新生按照字面的理解就是重新获得生命,而每个人去理解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答案也不一样,但不管什么意思都应该体现新生之意,牟慈只是在画中表露出这层意思,却没有告诉人该怎么去争取”。祝牟慈呵呵的笑了笑,他自己也觉得纯雯评得很在理。

崔卫回看见伊震风在一旁偷着笑,就把他的画给摊开说:“让我们也看看你的画”。大家顺着崔卫回的话声向那画看去,只见伊震风的画色彩很淡,只是用白色和蓝色调和在一起打底,一泓碧水周边生长着参差不齐的芦苇,细长的苇叶倒影在水面上,半轮晓月斜挂在苇丛上,几笔较深的色彩勾画出一前一后的飞鸿,一只轻划过水面另一只则展翅飞向苇丛,整个画面突出个静思的氛围,意界悠长又深远充满了和谐之美,大家都被吸引住了,崔卫回啧啧称道了番,然后说:“阿风不是我故意找碴啊,你的画美则美矣,可是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它和我们要表达的主题有什么关联?”

大家一听也觉得蛮有道理,都齐刷刷的向伊震风望去,伊震风就说:“是的我的画是不象你的,也不似牟慈的,我是考虑了很久,也想不出该怎么表现出新生的意思来,后来看见你们都先后动笔了,一急就不由的拿着画笔直敲脑门,也巧这笔头的一敲倒让我想起了以前我们几乎差点放弃了手中的这支画笔,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又一次的握起它,岂不是某种意义上获得的一种新生,既然我们重新获得新生那么随便画什么都是手中的自由了,因此我想只要尽全力画出一张完美的画奉献给大家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祝牟慈赞同地说:“不错。这也是另一种方式,我们三人都已经各自表达了,只剩你们三人了”。他边说边指着莫桐他们,伊震风和崔卫回也都跟着催促,莫桐就从书下抽出那张写满字迹的白纸对纯文和宣慧说;“那我就占个先吧”。

于是他就照着那纸清声朗诵:‘在升起那远航的白帆时/沐浴的旭日以将海天渲染得浑然一体/年轻的我迎着晨风扬帆起征/仅管我对那瞬息万变的大海一无所知/不知是令海天变色的暴风雨在等待我/还是海市蜃楼的美景让我赏心悦目/但我的目标只有一个---磨练/正因为如此在设计我的航帆时/就废弃了停泊的船锚/并非我不想在远航的途中/寻找养精蓄锐的港湾/但我怕短暂的安逸/消挫我再次搏斗的勇气/我渴望领受生活中战斗的欢乐/置身于战斗的舔息间/聆听海鸥的洒脱之声/眺望日落归海的壮景/触摸大海博大的胸怀/这才是来源于征服的幸福/也许命运的征服者就是常年生活在幸福中/领略了生命的涵义/才会比常人多一份天赋/多一份勇气/多一份灵感/因此我脚踩着庸俗/手握着自信/铿锵的签下生命的宣言/假如有一日我被大海吞没/我将很坦然很欣然/我将大笑将歌唱/因为死的概念已经在我心中泯灭/我已经升华/已经驾弛着我生命的航帆/满载着生活的真谛撒遍人间。’

纯雯倾神的听着莫桐那抑扬顿挫的声音,眼中泛着明亮的光彩,她很欣赏莫桐那拈笔既来的文思,但她又隐隐的觉得莫桐这些文字是充满了对生活向往和探索,可既然是探索又何必要扯到死呢,她感到这文章不象是颂扬征服者之路,而更象是献给殉道者之歌。

伊震风等莫桐朗诵完说:“很好,语句精练中又有一种浪漫的英雄主义,我想是每个人心里所真正需求的那种高贵的东西”。

崔卫回也跟着说:“阿风别说的那么文皱皱的,总之我觉得不象莫桐以前写的那些病恹恹的文字了,有种新馨的气息也许就是那海风透过纸面吹到看的人的脸吧!”

众人被崔卫回的话引笑了,莫桐也强忍着笑说:“你们别光顾笑别忘了还有两个人物没有上场呢!”宣慧狡黠的一笑说:“我不敢占先就请纯雯先来”。原来她见纯雯没有带什么东西,心想等下看她如何应付这场面,然后仗着自己这张伶俐的口才,也能依样画葫不落人之后。

纯雯对大家说:“是的,现在是该我了,那么我拿什么来比喻新生的涵义呢,卫回的鹰在振振欲飞的动态中表现自我,牟慈的日魄从色彩上给人强烈的启发,阿风的飞鸿划水图把一切都溶入静思里,莫桐的远航把自己勇于探索的精神拟化成白帆,在思维的海洋里自由的航行。这些都让我钦佩不已,可我却认为一个生命只要它能在困境中生存,能以它微小的生命向外界抗争,并顽强的生存着,那它本身就意味着新生-----生命的延续!”说着她从衣袋里拿出一株不知名的小草绿芽,用食指和拇指轻拈着神情甚是小心虔诚,好象上面有滴露珠生怕抖落下来般。

宣慧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纯雯将绿芽放在桌中央说:“这是秋天的绿芽”。说着她转问莫桐说:“刚才我们在废墟里游玩那里的景色怎么样?”。

莫桐不明白纯雯为什么会这样问,他就回答:“叶子黄了,花败了,夏未秋初的野外就是这样。”

“是的”纯雯接着说:“这就是快入秋的天气了,漫漫夏季行将结束,万物都在随着季节的转替而变化,对此大家都适应了毫不奇怪,就象对这常见的普通绿芽,谁也不曾在意,但是你们只要把两者联系在一起,就会发现在你们所熟悉的环境中,很难看到常见的绿芽。这就是自然法则的残酷,然而我却在无意间发现竟然有这么一株小草在向它抗争,悄悄的抽出新芽。虽然在风里它是显得那么的弱小无助,瑟瑟而抖但那片绿仍让我心喜不已,就像沙漠中的行人看见绿洲般,一时间让我联想起很多很多-----人要是也能象小草般不断地发出新芽替代已经枯黄的旧叶,不停地从旧的自我中走出来成为新的自我,这就是更实在新生。”

祝牟慈听得纯雯娓娓道完就问:“纯雯这就是你的新生”。

纯雯自信的点点头:“在困境中就是希望,有希望就有一切”。

崔卫回感叹说:“我们都是纸上谈兵,那及得纯雯现身说法的好”。

伊震风说:“是啊!我们几个人都是想摧毁一个,再诞生一个,而纯雯却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出发点以在纯雯之下”。

宣慧拍手笑着说:“我可不想跟纯雯争什么社长不社长的,我只不过也想在这里证明一下我人生观点”。说着她从身后拿出张画纸上面是素描,仍可看见涂改后的草迹。崔卫回朝那画‘噫’了声,宣慧懊恼的望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掩嘴偷笑的崔卫回,说:“我知道你笑什么,我这刚学画的人画的是不太好看。但你毫无理由对一个初学者有什么过高的要求,更不该把自己的快意放在人家不足之上”。

崔卫回被她一说,张着半开半闭的嘴再也不好意思笑出来,只得老老实实的听她说下去。宣慧把话锋一转:“在这里想告诉你们,那就是我想学画画这并不是我一时心血来潮,早在以前我就很羡慕你们可以将所想所爱的挥豪泼墨于纸,留作日后的纪念,所以心中也希望象你们一样,也许我没有你们对画画那么痴迷,将它视作人生的第二生命,但我只是想能在空闲的时间里,有种可以陶冶情操的娱乐,难道我们在这里谈论的新生不是指精神上的一种寄托和升华吗,既然如此那我把画画作为点缀个人生活空间的一种方式,来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就不强求自己成为毕加索,高更之类的名家,你说是吗?纯雯社长!”她临说完时调皮的向纯雯笑笑。

祝牟慈说;“宣慧的话毫无造作矫饰,坦白真实是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伊震风说:“宣慧为我们的笔聊书社锦上添花,我真的很不得有那么个象记载历史的史官般的人,好把我们今天所谈论的一切详详细细的记载下来”。

莫桐接着说:“阿风虽然我们没有给我们写传记的史官,但这里的每一片瓦,每一片砖,每一栋梁和楼外的山风修竹青天白云都会欣然作证,有我们这一群人曾经谈论过一个这么有趣的话题……”。

五 小笨伯初登大雅堂 火焚情惊煞众小子

九月莫桐真的进了报社,而纯雯和祝牟慈他们也开学了,并且就在一个班上。莫桐和他们一直遵守着他们六人之间那个神圣的契约,每周在废墟相聚一次。余下的时间就是在报社里和家中。

进入报社后莫桐才发现校对这份工作却是这么的清闲,本来他还担心自己什么也不懂会搞的手忙脚乱的,不想报社里的庄老很是热情的指教他,几乎包揽了他所应作的事情倒让他袖手旁观了起来,报社里两个老头韩有为和莫子琪,一个言语不多,一个整天笑嘻嘻似个小孩般。唯有副社长贾奉贤让他感到生疏,贾奉贤不常对他开口说话,加上他自己又口拙得很。因此两人一天也说不上五六句话,贾奉贤对其他三人倒是健谈的很,但言语间又有一种逼人的锋利,莫桐感觉到其他三人都对贾奉贤有些惧意,言谈之间都不想与他争锋。

这天莫子琪用力地摔了摔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写不了几个字又没有墨汁了,心中不由恨起这支笔,他刚好写在兴头上手中的笔却又偏偏不凑巧的断了墨汁。他窝着气狠狠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带白痕的字迹,差点把纸面都给戳破了,这才放下笔对着对面的韩有为说:“老韩麻烦你把旁边的墨汁瓶拿过来,韩有为听到叫声一侧首,眼睛从镜片后面瞟了瞟向莫子琪,他有些耳背一下子没有听清莫子琪的话,莫子琪见韩有为这个样子,也只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就用笔尖指了指墨水瓶,另一手指指笔一字一字地说:“我-笔-没有墨汁了,你―给我把墨汁拿来好不好”。

韩有为这才听明白连点点头把墨瓶给移过去,莫子琪把笔帽脱了,注满汁水后把笔从瓶子里取出来,他见笔头还有些汁水沫,便想从前面的那堆本子中撕下张白纸来檫干净。不料刚抬起手,衣袖口却挂在忘了拧盖的墨水瓶上,一用力就带倒了那瓶墨水,顿时黑黑的浓汁从瓶口流出。莫子琪见状大吃一惊忙伸手扶正瓶子,对面的韩有为此刻眼睛却特别的尖,远远的便瞧见一股汁水悄无声息的向自己这边流来,急得也来不及去挪那边上的书本,大叫一声:“喂!老莫你怎么把墨水弄得一桌子都是,还到处流起来。”他这一叫倒让莫子琪更加的慌乱了,两人七手八脚的又要挪东西又要檫桌子,转来转去的忙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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