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林的回忆》第48/92页


当时的这句话我不知道对我能活在今天有没有有影响,起码在当时,我听见这话心里很是憋气!

“是我暴露了目标?是我引来了越军的火力?好,我走,我立马就离开!”我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却说:

“明白,排长!我会立即离开的!”

本想再抬头看看前面的情况和目标,可我根本就没有抬头的机会,子弹飕飕的从头顶上飞过,密集的火力压制着我们。不由得我又缩紧了双腿,让自己的身体卷曲的更紧了。

我没有抬头,眼睛看着面前弹坑里的黄土,鼻子里闻着弹坑里残留的火药味道,耳朵却仔细地听着头上子弹飞行的声音,我想找一个越军射击间隙离开这里。

其实,你什么也听不清楚,你也无法去判断子弹飞行的方向和密集的程度。想起在小芭蕉村训练时,自己还争去担当报靶员,想听枪声来辨别子弹飞行的方向,现在看来纯属是无用了。因为战场上的枪声和爆炸声太大,都是向着你这个方向打来,距离又在几十米之内,你根本无法分辨它们的准确射向,你唯一的感觉是所有的子弹都是对着你在射击……

但我还是在听,我想听到能让我安全一点的声音。

越军的枪声少了!就在那一刹那,我起身向左边滚出了弹坑,还连续地滚了好几圈,滚出了好几米,真可谓是连滚带爬,直到我认为安全了,我才停下。

我调整好自己的卧姿,发现自己的位置太不利了。越军有很好的工事,而我们只能利用地形来做掩护。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看到我左前方有一个战友,我爬了上去。

“嘿,是谁?”我问。

“是我!”那哥们儿听见招呼回过头来,原来是我的老乡何田忠。

第一天他病得很严重,现在看来他已经没有生病时的痛苦,而是一位勇敢的战士了!他是火箭筒兵,又是副班长,可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背具上只有三枚火箭弹。

“你怎么在这里?你的火箭筒呢?”我向他发问。

“我和他们走散了,他们拿着武器冲到前面去了。”他对我说。

也许正是班里的战士看到他前两天生病,主动担负起了射手的责任,而让他担任副射手。

“那我们也要上去啊!”我回答。

“是!现在越军打得很猛,我们要观察一下再动!”

“好!注意安全!看好以后再动!”这一段对话,今天看来是我们俩的终极对话了。

接下来的一幕是我至今都难忘的。也是我首次向公众披露,这并不是有什么秘密,而是对于已牺牲战友他年迈的父母来说,如今看到了这些描述,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刺激。虽然事情过去了近三十年,可他们的儿子是怎么牺牲的,他们并不知道。当年对两个老人一直是保密的!今天就允许我向他们公开这个秘密吧!

我们俩匍匐前进,选择好一个地形停下。

那是一个小坡,面向敌阵一方要高一些,坡上长满了半米高的茅草,我们隐蔽在茅草的后面。如果我们不动,越军是不容易发现我们的。但我们必须要观察好我们的冲击路线,选择好下一个跃进隐蔽的位置。

何田忠爬在我的左边不到两米地方,我们两人都采用侧卧的姿势,用左肘支撑着身体,右腿蹬着地面,随时准备跃起前冲。

我们抬头观察,同时在选择自己前冲的路线。

如果我们爬在那里不动,也许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也许伤亡更小。我们可以选择隐蔽,等待着战友们的火力支援,等待着上级的炮火对敌人的打击,等待着更加安全的时机出现,但是:

我们必须要冲上去,那是我们的任务!

我们必须要冲上去,因为战友已经冲上去!

我们必须要冲上去,因为天色已晚!

我们必须要冲上去,因为突破在即!

我们必须要冲上去,因为火箭筒手需要何田忠背的弹药!

我小心地抬起了头,侧着脸,好让我的右眼刚刚越过茅草的高度,仔细地观察着我前面的地形。何田忠却把头抬得很高,想越过茅草,更清楚地看清前方的情况。

我还没有来得及提醒他,就听见“碰!”的一声,巨大、沉闷的声音震动了我的鼓膜!那声音像是用砖头敲到了木桶上。

同时听到的是战友何田忠“嗷!”的一声惨叫!

何田忠中弹了!那粒子弹足足地把他掀了个滚儿!

我立即向他滚去,拉住他的双脚,使劲地向后面一个凹地处拉,同时向周围的战友喊着:“快来人帮我!何田忠中弹了!”

我只记得我一下把他拉下了好几米,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劲儿,爬在地上也能把人拉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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