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不从良》第7/293页


  大的如今昏迷,两个小的也不顶事,柔姬只能撑着笑脸,好声好气与管事仆妇说情。
  “莫大娘,您看这情形,两个孩子都吓哭了,我听到动静便过来看看情况。月姬如今这副样子,您看是不是能给她请个大夫来,诊金的话,我先帮忙垫着,总归来说也是在一处院子里住了这么多年,她也是个可怜人。”柔姬一面说,一面用衣袖拭着同情的眼泪。
  莫大娘上前看了看月姬的情形。
  月姬此时气息微弱,仿若只要一阵风便能将其吹灭。莫大娘复杂的看了柔姬和大囡小囡一眼,面露难色:“柔姬,你知晓的,别为难我。”
  “可……”
  柔姬还想努力说服,蓦地听到一声碎响,抬眼便看到大囡额角冒血,脚边碎了一地的粗陶碎片。
  “这样可以了吗?”大囡声音低沉的吓人。

  ☆、第7章

  见此情形,所有人都呆住了。
  “你这孩子!”莫大娘摇头叹息,跺了跺脚,“罢了罢了,你们等着。”说完便急急往门外去了。
  “大囡,你这又是何苦呢!”
  柔姬冲了过来,赶忙从袖子里抽了帕子去按住大囡的额头。
  “柔姨我没事,不这样,她不会松口去请大夫的。”
  柔姬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自然清楚大囡为何会如此做。说白了,月姬是个贱人,有人巴不得她死。可大囡不一样,哪怕她身份再低贱,甚至从出生便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但她总归来说是萧家的血脉。
  萧家人是对她不闻不问,但谁能知晓会不会是一辈子不闻不问,倘若不问还好,若是有一日问起呢?这也是为何伶院很多人对大囡忌讳的所在,她们会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刁难与她,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大行其道。大齐主仆等级严格,这些下等的奴婢已经是无法翻身了,但谁也不敢说有着萧家血脉的大囡也无法翻身,没人敢去赌那一丝不可能。
  尤其大囡给了一个很好借口,这才是为何莫大娘会如此容易松口的原因。倘若真有人问起来,她也有托词,她可没有给那个贱婢请大夫,总不能看着大囡去死。这萧家上下众多奴婢谁敢眼睁睁去看着一个有着萧家血脉的人去死?
  没人敢!
  大夫很快便被请过来了,但是莫大娘却并未出现,只是让一个婢女领了过来。那个婢女将大夫领过来后,便识趣的离开了。
  见大夫来了,大囡便将大夫往床榻那处领。
  老大夫疑惑道:“不是有人说撞伤了头吗?”
  大囡捂着额头上的帕子,简明扼要道:“先看这边,这边等着救命。”
  见此,大夫也不再多说什么。柔姬叹了一口气,也未说话。
  老大夫把脉良久,一面抚着胡子,一面摇头叹息。
  良久后,道:“这妇人不行了,药石罔效,准备办丧事吧。”
  即使已经心里有了准备,大囡也是心里咯噔一声。小囡哭着扑了过来,拽着大夫的袖子让他再看看。
  老大夫被她拽得衣襟都乱了,忙将自己衣袖拽了回来。
  “老夫并无虚言,这妇人沉疴难治,早已是病入膏肓,强撑才能撑到现在,实在是治不了。若是可以的话,老夫可对她施针,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赶紧说吧。”
  小囡还要痴缠,柔姬命小桃上前将她拉离,老大夫这才从药箱中取出几枚银针,在月姬人中与头部几处位置分别扎了几下。
  须臾,月姬便悠悠的醒了。
  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后,她轻轻的笑了一下。
  “我是不是不行了?”
  月姬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至少在大囡看来是如此。
  此时这抹笑仿若是雨后晴天的暖阳,是那么的温暖宜人,似乎一夕之间天地间便一片晴朗。没有阴云,没有哭泣,没有愁苦,只剩下一片安然,似乎还有一股如释重负。明明这抹笑里代表的都是美好,却让人忍不住眼眶一湿,落下泪来。
  “谢谢你了,柔姬。在我最无力的时候,你却帮了我那么多……”
  “别这么说,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柔姬拭着眼角道。
  月姬又将眼神放在大囡和小囡身上,看着大囡额头上的伤和小脸上的血迹,她瞳孔一缩,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难分,有痛苦有挣扎有回忆有恍然,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
  她陷入回忆许久许久,似乎这一切耗了她许多的力气,她变得面色极为虚弱……
  良久,才恍过神来。
  “别自责,阿娘的身体早就不行了,只是舍不得你们两个,便一直撑着……”
  她的声音很低很小,这话是对大囡说的。
  “娘,你不要死,小囡不要你死……”
  小囡呜呜的哭着,扑过来紧紧地抓着月姬的手不丢。
  月姬很想抬手抚一抚女儿的小脑袋,就像以前那样,却不能成行。
  “……娘……娘不在了,你、你们要好好的……小囡胆小体弱,大囡……大囡你要好好护着妹妹……”
  从月姬醒来,大囡便感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厚重却又透明的纱。明明可以听见,可以看见,却反应迟钝。直到这句上辈子曾在她生命中留下深刻回忆的话,再度响起一次,大囡的脑海才仿若炸开了似的掀起惊涛骇浪,一瞬间炸开眼前这层隔膜,让一切清晰了起来。
  “大囡,你娘跟你说话呢。”
  大囡这才发现原来月姬艰难的扬起手,似乎想牵起什么。她愣了一瞬,伸出手握住那双骨瘦如柴的手。
  “阿娘――”
  “……你比妹妹大,也……也比她懂事……日后定要护着她……”
  那个‘好’字就在嗓子眼里,大囡却发现自己竟然吐不出来。不知道呆愣了多久,大囡突然感觉那只紧抓着她的手失去力道,一道刺耳的哭声在她耳边响起。
  “阿娘……”
  *
  月姬死了。
  并没有办丧事,就好像上辈子那样被装进一口薄棺里抬出了伶院。
  这口薄棺大抵是看大囡和小囡两姐妹的份上,若不然用破草席一卷,随便找个地扔了也就是。
  大囡像上辈子一样,自月姬没了气,便紧紧跟着莫大娘,直到她答应一定好好找个地方葬了月姬。
  转头回来,却发现想穿身白为月姬戴孝都不行。月姬的箱笼和柜子都是空的,只剩下寥寥破旧几件衣裳,好一些的衣裳和首饰早年为小囡看病早折腾没了。
  伶院这里并没人敢给大囡小囡两姐妹白布,大囡也弄不到纸钱什么的东西。最后无法,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小块白布来,用针线缝了两朵小白花,和小囡一人在头上别了一朵。伶院的人看见了,也仿若没看见。
  月姬没了,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也没人挑剔大囡小囡姐妹俩没干活,不能给饭吃什么的。大囡每日肃着小脸去厨房领饭,也未有人说什么。
  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只是那个总是高低不停的咳嗽声没了。没了这个咳嗽声,似乎整个人都空了。
  ……
  浑浑噩噩了两日,大囡便打起精神来。虽然月姬死了,但日子总得过下去,她还得为日后奋斗。
  这日,大囡一大早去领了饭食,用完饭便偷偷去思乐阁找柔姬去了。
  思乐阁乃是伶院中众伶人练习舞艺和琴艺的地方,大囡很小的时候便在这处看月姬跳舞,并与她学一些基本功。待基本功练成,月姬开始教导大囡舞艺。
  这里充满了大囡幼年时的记忆,及至月姬卧病,她才来这里少了一些。之后的教导,则从月姬变成了柔姬。练习舞艺也从光明正大,变成了偷偷摸摸。
  思乐阁有许多空的房间,大囡每次来都会偷偷选一间无人的。没有丝竹奏乐,没有配合,就是那么一人舞着。
  没有奏乐,自然舞不成曲,所以隔上一两日大囡便会偷偷的前去听伶人奏乐。旁人练习奏乐,她也练习,不过她是将这些曲子和节奏强制记入脑海中。然后练舞的时候,便跟着脑海中的节拍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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