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了,我们一无所有》第1/26页


《毕业了,我们一无所有》
作者:一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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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看见了幸福!

--崔健

序幕 回忆之前 忘记之后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苏杨一定不会选择认识那个名叫白晶晶的女人,认识了也不要相爱,相爱了也不要分开。为了这个女人,他彻底粉碎了所有坚贞的信仰。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苏杨一定不会选择卖天杀的保健品,一生行尽坑蒙拐骗之事,说竭嬉皮笑脸之言,睁着眼睛怕天打雷劈,闭上眼睛怕生个儿子没屁眼。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苏杨宁可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小麦发芽,看树叶渐黄,看群鸭戏水,平淡中享受生活甜酸涩苦。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苏杨一定不会选择此生为人,生存在这个声色犬马之世,活得快乐,也受着折磨,红尘奔波,人前人后,最终造就的是一颗孤独的心,羸弱的魂。

……

可生活无法重新选择,只能俯首打量。于是,当我们将视线投向过往,看到的将是一幕幕荒谬之剧,然而我们无法发笑,因为,那个因成长而引发的所有荒谬和恐慌的载体,正是你,正是我,正是芸芸众生、人民群众。

对之,我们都无路可逃。

生活,犹如强奸,若无力反抗,不如闭眼享受!

而成长的过程,毕竟充满了种种丑陋。

好戏,开始上演了!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食指

第一幕 成长是一道明媚的忧伤

想想这古人也真奇怪,两个男人认识没几分钟,如果情投意合就会找个荒山野岭撅土为香,义结金兰。口号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听上去巨沧桑。但事实上最后真能一起死亡的却没有几对,曾经的海誓山盟也就是讲过就忘、过过场而已。

苏杨和张晓光同性同龄同阶级,父母均为Y市一所初级中学老师,连家都在教工宿舍区同一大院里,作为那个大院仅有的两名新生男丁,俩人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别无选择地玩到了一块,一直玩到发育完全才正式分开,除了小时候为共同的邻居陈小红干过几仗、互相朝对方身体吐过口水外,前后十几年来俩人一直情同手足。在他们八岁那年,苏杨和张晓光决定正式结拜为兄弟,起因是受了当时正在全国热播的“射雕英雄传”的影响,那是一部能让所有男性荷尔蒙以几何速率倍增的武侠电视连续剧,从6岁小孩到60岁老头无一幸免,看了后每个人都会产生臆想觉得自己是武林高手满世界找人打架。张晓光坚持说他其实就是郭靖,因为他也会降龙十八掌,于是苏杨只好是杨康,虽说是个坏人而且惨死破庙但苏杨并不反感,因为苏杨觉得杨康比较地帅,而且出身富贵,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都很硬,且能言善辩会哄女孩欢心,实在要比降龙十八掌有前途的多。有一集“射雕英雄传”里上演郭靖和杨康相见恨晚、义结金兰,这让苏杨和张晓光深受启发,于是决定效仿。只是他们并没有模仿古人一样撅土为香,因为他们有真正的香――四毛钱一盒的“野猪”牌蚊香,记忆里那是一个炎热夏天傍晚,大院的男女老少都喜欢冲凉后搬个小躺椅到院里乘凉,一边挥舞手中的大浦扇驱除蚊蝇一边乱侃男女关系,等到十点钟时集体收看“射雕英雄传”,就是在那样的一个夜,在陈小红同志见证下,苏杨和张晓光跪在野猪牌蚊香前互相对磕了几个响头,接着又向证人陈小红磕了个响头,最后把刚刚从电视上学会的口号大声喊了一遍,从而正式成为了兄弟。

苏杨年长张晓光3个月,所以是大哥,为了表示对大哥的尊敬,张晓光又毕恭毕敬地向大哥苏杨磕了个响头。苏杨在接受了小弟张晓光跪拜后有点小感动,认为从此自己的一切都可以和兄弟享受,哪怕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孩陈小红,由于深受武侠电视剧的荼毒,8岁的苏杨已能够流利背出“女人如衣裳,兄弟如手足”之类特哲学的话,苏杨很想把这个念头告诉张晓光,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没有说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张晓光也很喜欢陈小红,事实上漂亮的陈小红差不多是他们那几个大院里所有男孩暗恋的对象,这帮还没开始发育的小孩别的东西没学会,沾花惹草的本领倒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不少,不但早就对女性生殖机构了如指掌,甚至明白大人告诉他们“你是从你妈胳子窝里爬出来”的说法只是一个非常可笑的谎言。

那个夏夜,在和苏杨八拜之交后,张晓光很激动,不但现场热泪盈眶还当即回家把他爸刚从上海买来的变形金刚送给大哥苏杨,并警告苏杨如果不要的话就用降龙十八掌打他,没办法,苏杨只好勉为其难地受下变形金刚,同时将白天在路上拾到的两只劣质玻璃球当成礼品回赠给张晓光。

彼时,Y市上空的星星在广袤云层间灼灼发光,暧昧的气息将那个县城的子民尽情包围。80年代确实已是一个遥远的世界,所有欢歌笑语只能在记忆中悄悄弥漫。那时,没人关心国家大事,没人在乎市场经济,世纪末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伟大目标可以先搁到一边,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可以暂时忘记,所有人都把自己情感沉浸在电视剧中,为了一个叫郭靖的傻瓜和一个叫黄蓉的女人之间的爱情感慨不己,那份爱情成了所有人最真的梦,伴随着灼灼星光在各自生命中静静流动、缓缓暗涌。

成为兄弟后苏杨和张晓光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合伙打架。张晓光属于那种提前发育的孩子,10岁就开始变声,12岁出头就频繁遗精,个子比同龄人足足高一头,加上长相凶残,远看像萨达每姆,近看像拉登,反正左右是个恐怖分子,一般小孩和他格斗前早就不寒而栗。而苏杨人虽然话少但脑子却异常活络,又不知从哪里学会了N多无赖手段,打人专攻下三路,不是用手爪就是用牙咬,外加吐吐沫到对方脸上,反正女人用的那套他全会,非常不要脸。因此俩人联手打遍全年级难逢敌手,并很快占山为王,成立了一个司令部,其组织完全模仿当时热播的“加里森敢死队”。大哥苏杨任总司令,小弟张晓光是副司令,陈小红是秘书,他们的手下是几个同样热爱战争的孩子。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好战分子成天和其他单位小孩打架,抢他们的油条吃,并把手上的油擦在头发上说那会有助头发生长。

就这样,在缓慢的成长中他们保持着高昂革命热情,并在连年争斗中建立起俞发深厚的兄弟感情。只可惜好景不长,在经过狂躁的青春期后,苏杨和张晓光终于来到19岁,基本发育完毕长大成人。19岁是一个分水岭,漫长的人生注定在那年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从此命运向左向右,不复交合。

19岁那年苏杨考上了上海F大,成了一名无比光荣的大学生,张晓光职校毕业后留家待业,在社会游荡了大半年,最后成了一名化工厂工人,每天站在巨大的发酵池边监测溶液酸碱度。此后几年内俩人渐渐疏远,直到最后成为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关于成长,我们总显得那样无能为力,所以很多感慨,其实只是多余。

总有一些人会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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