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道士校对版作者走板》第236/781页
大多旅人只是经过金家庄,通常并不借宿,但也有特殊情况。总之,金家庄每年差不多要接待六七次旅人。这个数量放在一年里,实在太少,不值当建个客栈,所以一般都是里正给人安排一处闲置的房子。
前不久,就有一队行商借宿金家庄。
吃完晚饭,行商掌柜在村里闲逛消食,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儿。
经常有吃饱喝足的村人走进一座房子,在里面待上一会儿,出来时一脸发自内心的心满意足。
掌柜就纳闷了,房子里有什么东西?
以掌柜走南闯北的阅历,也完全没头绪。进去的人不仅有大老爷们,也有女人甚至半大不小的孩子,无论是谁,出来时脸上都是那副德行。
难道金家庄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不成?
掌柜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住拦住个刚从里面出来的,大约十二三岁的男孩:“小兄弟,问个问题,回答好了我赏你钱。”
之所以不拦大人,是因为万一村里真有宝贝,大人肯定不会轻易泄露,小孩好忽悠。
男孩果然没什么戒心:“真给钱?”
“只要你据实回答。”
“那你问吧。”
掌柜怕对方被大人嘱咐过,没直接问,而是貌似不经意地笑道:“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呀?”
男孩毫不犹豫:“睡觉,吃饭,打三胖。”
“打三胖?三胖……是什么东西?”
掌柜敏锐的意识到,三胖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宝贝。他没想到三胖是个人,这不能怪他,哪有一村人专门养个人用来打的?真那么干,金家庄岂不是住了群疯子?
男孩警惕的看着掌柜:“你问这个干嘛?”
“想要钱吗?”对付这种半大小子,掌柜十分有经验,并不回答,而是拿出五个铜板在手里摇晃。
如果你还记得秦行之首次出现在三江县的情景,就知道五枚铜板能买两碗馄饨外加两张烙饼。尽管馄饨摊老板生意极度不好,所以价格偏低,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做亏本买卖。
因此,五枚铜板在男孩眼里是一笔大财富。
男孩顿时沦陷:“想!”
“那就告诉我,三胖是什么东西。”
男孩确实被大人告诫过,不能随便和外人乱说金三胖的事儿。
可他才多大?不客气的说,他连死亡意味着什么都搞不清。有人可能不信,但这是事实。直到现代社会,还有不少这个年纪的孩子,完全不知死亡的可怕呢。
更不懂什么叫做谋逆了,也不恨金三胖,没事去揍金三胖,纯粹是觉得好玩儿。
人类可能天然有这种劣根性,打一个不敢还手的人,不用承担责任,甚至打好了还被大人夸,村里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颇有些乐此不疲。
“三胖不是东西,他是个人。”男孩回答,“我爹说了,他不是玩意儿,打他还是轻的,要不是留他还有用,早把他杀了――给钱!”
掌柜把钱递给男孩,心里十分失望。
原来三胖是个人,不是宝贝。
也不知这个叫三胖的家伙,怎么就得罪了一整个村子的人,但掌柜对救人毫无兴趣,他又不是做官的。再说了,如果村民达成一致,就算杀了三胖,这属于宗族内部决定,官府一般也不会追究。
男孩一把抢过铜板,这五枚铜板他准备自己留着,没打算上交给大人。
掌柜逗他:“我能打三胖吗?”
“当然不能,你又没给他交过税。”
“打人还得交税?”
“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懂,打人干嘛要交税?”男孩鄙视的看着掌柜,“我爹说了,以前三胖做皇帝,村里谁都得给他交税。我爹还是大将军呢,也没少拿半斤粮食,三胖又特别能吃,交给他的粮食一点都没剩下,可恨人了。”
掌柜的心猛然一哆嗦。
“三胖做皇帝是怎么回事?”掌柜试探着问。
“坏了,我要挨揍了……”男孩终于想起大人的吩咐,转身就跑。当然,他不是害怕泄露秘密,主要是怕他爹打屁股。
掌柜一把拉住他:“我还给你钱!”
男孩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掌柜又掏出五枚铜板,晃了晃:“你跟我说说,这些都是你的。”
男孩心想,一顿胖揍换这么多钱,值了!
当然能不挨打更好:“告诉你可以,你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否则我爹肯定打我。”
掌柜把铜板放进他手里:“你放心,我保证不说。”
“嗯,我觉得你挺守信用的。是这样……”
于是男孩就把金三胖做皇帝的事说了一遍,他只是个小孩,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只知道金三胖做过皇帝,村里的大人基本被封过官。
但这已经足够了。
掌柜心情无比激荡,借个宿而已,居然打听出个皇帝来――听起来像是老百姓瞎胡闹,可只要稍微长点心的人,谁敢拿皇权开玩笑?
大齐朝环境比较宽松,你可以议论朝政,褒贬官员。但和历朝历代一样,你绝对不能挑战皇权。
别说普通老百姓了,就算是朝廷官员,你可以骂皇帝是昏君,再狠点的,拿口水喷他,这都不是事儿。可如果你想换个皇帝,不用真干,只要敢说出口,立刻就是诛三族的大罪。
皇帝乃是真龙天子,权柄天授,昏君也是君!
掌柜思想斗争了一晚上。
这事儿如果传扬出去,金家庄全村人都得死,说起来罪孽确实挺大。可掌柜觉得,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总有一天会泄露,与其让别人得了好处,还不如便宜自己呢。
到时功劳自然主要是官员的,可他的首告之功肯定也少不了。
第二天一大早,商队拐了个弯进了县城。
就这样,因为一句“睡觉、吃饭、打三胖”,金家庄的事情败露了。
第196章 朕要给自己磕头
金家庄居然毁在一个小屁孩手里。
秦行之叹息:“防火防盗防熊孩子,古人诚不我欺,这就是传说中的坑爹呐!”
孙蒙表示不赞同:“我倒觉得,还是大人问题,知道是杀头的大罪,就该把严重性和孩子说清楚嘛。虽然我也认为秘密总有暴露的一天――你看我就从不保守秘密,省得哪天暴露了,后悔白耽误工夫。
可是呢,他们要是够谨慎,说不定能隐瞒个七八十年。七八十年啊,估计我活不到那时候,大齐朝在不在都不一定,谁还管他做没做过皇帝?”
秦行之震惊的看着孙蒙:“你对大齐朝就这么没信心?”
“这跟信心有什么关系,七八十年后的事儿,你能确定?当年太祖皇帝还想着灭契丹、占交趾、吞并大理、把高丽当后花园呢,不也没来得及做就死了?世事无常,及时行乐才是正经啊小道士。”
“这就是你不着调的原因?”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孙蒙问:“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秦行之斩钉截铁:“从严从快,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杀一人是为罪,杀一村人,妥妥的正义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