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帝》第436/460页



他顿了顿,侧身抬眼。眉目逆光模糊,半晌才低了头,开口时声音微不可闻:“此言……陛下当去问皇上。”

她乍然怔住,看他出殿。脑中空了一片。

殿门开合之间雨丝被风吹入,微凉潮润,暴雨骤急之声转为淅沥碎音,将她一颗心溅得湿乎乎的。

良久,才垂眸。

为了她,值得否?

大历十四年五月七日,诏江平麾下将校入京,委军于副将田铭及龚明德代掌。

十一日。宫中言帝醒疾愈,诏文武重臣入宫觐见,摆宴乾阳殿,令两军诸将共赴。

是夜大宴甫开,不见帝幸,或有问者。皆为谢明远所安。

有顷。上至乾阳殿,军将集殿门。宣言策上废帝,上大骇,速止之,不听。

时朝中自中书以下三品文臣皆列于殿,军中有谢明远、江平等,闻言亦惊,未及有对,江平起而斥曰:“违负天地,今至于此!”

邰诸将自方恺以下皆露刃于庭,见江平谋御之,遽伤其于殿上,余等皆骇不能言。

谢明远见之,弃剑而叩,言愿奉上,其麾下诸校皆罗拜,呼万岁。

诸将遂拥宰相宋沐之等进,上见之欲却,未及对,列校有人按剑厉声谓宋沐之等曰:“我辈今日须得上为新主。”

宋沐之等相顾,计无从出,乃降阶列拜。

遂召文武百僚,令翰林承旨古钦出帝禅位制书,不从。方恺按剑迫之,仍不从。上嘉其忠,释之,曾参商出已备制书于袖中,有司引上就庭受拜,宣书于殿,上即帝位。

迁帝于西角偏宫,易其帝号曰平王,仍尊太后为皇太后。

十二日,废皇后为颍国夫人,赐宅宫外。诏告后宫诸院,有愿出者赏百金,不咎其节,余者皆入祈业寺为尼,自是宫中粉黛尽散。

十六日,上诏诸将曰:“……平王、太后,汝辈皆东面事之,不得惊犯;降臣皆汝比肩,不得侵凌;朝廷府库、士庶之家,不得侵掠。用令有重赏,违即孥戮汝。……”诸将皆载拜,遵上旨意。

夜里湿气重重,皇城内外铁甲层层,天幕闷扣,压抑非常。

嘉宁殿中烛火通亮,浴后花香随荡其间。

曾参商手捧一叠薄折,自外入殿,步履放轻,待看见英欢并未歇息,才快步走了过去,轻声道:“陛下。”

英欢微乏,抬睫瞧了她一眼,口中轻应,半倚在案后,身上淡色宫衫滑垂,于腹部隆过一弧,如薄翼般分落而下。

曾参商抿抿唇,将折子搁在案上,“……陛下身子今非昔比,还是应当早些歇息才是。”

英欢眉头小动,“城防今日如何?于宏及林锋楠二部……”

“陛下,”曾参商开口打断她,眼底略暖,“这些事情方将军自有分寸,陛下不须多虑。”

她长睫卷垂,勾了下唇角,瞥了眼最上面的折子,“谢明远仍旧不受封赏?”

曾参商点头,眉微皱,“陛下诏命三出。他都抗而不受。依臣所见,陛下不必再动这心思了。”

英欢斜眸淡眄,知她心中瞧不起卖主叛臣,又不便多言解释,只是挑眉又问:“古钦如何?”

曾参商摇头。道:“仍是称病不出。”

英欢唇角上扬,弯甚如虹,“朕当年倒没看出来,他竟是个如此有骨气地人。”

本以为邺齐朝中最顽冥的当属宋沐之这等老臣,谁料唯一劝仕不动地竟是颇为年轻的古钦。

遥想当年初见……

她低笑,微一摇头,复又抬眼去看曾参商,停了半晌。忽而道:“发诏往遂阳,国中诸事委于廖峻,叫沈无尘来燕平。”

曾参商陡然一怔,眨了眨眼睛,略有不信道:“陛下……?”

英欢指了下桌上摞起的折子,看她道:“军中本无文臣,这几日全仗你在这里撑着,邺齐朝臣们反心尚存,如何能信得过?”微一吁气,淡笑了下。又道:“朕如今身子不便,往后数月都得留在燕平,须得有能臣为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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