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帝》第440/460页



他眸底冰痕愈重,只望着她,一动不动。

“既如此,也好……”她慢声又道,转头看向他,红唇微颤,“我说,你听。”

他嘴角一扯,落了眸光。

她亦撇眸不再看他,低声开口:“你心中自当知道,我有多恨你。”

当初诸事负她所信,重疾相瞒,以他私念一铺万里长路,到头来阖眸之刹,三字震心,留她一人相对滔天之惊。

……如何不恨!

她余光瞥见他长指轻动,又道:“邺齐八王为乱,我于吴州统二军南下平乱,诛邺齐宗室诸王子孙,徙其家属于岭外,改姓为虺……你贺家帝室血脉,如今只留你一人。”

她稍停,红唇一扬,复又看他,眼中却是半点笑意都无,“我狠不狠?”

他峻眉横展,眸光深深,火点微溅。

她继续道:“以谢明远与康宪私情迫其承我之计,大宴之上废了你的帝号,而后又拆了你地后宫,一家江山俱改姓,三千佳丽不复存……”纤眉一挑,亮眸颇寒,“我狠不狠?”

“你步步布策在先,虽此果为你所愿,可你千算之下未曾料到……”她闭了闭眼,半晌后才又道:“你没死。”

他眼底冰棱一裂,目光骤然扫至她腰腹之间。

她扬笑,低眼,轻声又道:“方才已然告诉过你,这孩子……不是你的。”眼底一暗,“当日宁墨赴顺州城时……”

语断于此,不复多言。

他浑然无声,眸底火光遽燃,只望着她。

她坐了好半天,才慢慢起身,低眸俯望他,见他说不出话来,心底且僵且硬,一字一句道:“你持抢纵马势摄五国之军,攻城破寨利扫二国广域,这天下一半当归你,可你却因一死以让我……”

心口苦涩情缠,低低一喘,抑声又道:“而今你大病初醒,应是再无顾忌,这一脉天下、四国之土,只要你想,随时可来同我一夺,莫论时日久短,我都奉陪。”

他身子一动,似是欲起,却又滞而停住。宽肩硬骨挺俊非凡,一如当初。

虽为病瘦所缚,可那骨血中的帝道霸气仍旧未泯。

她淡淡望了他一会儿。心底惶然剧痛,禁不得他那淬火眸光,不禁抿唇转身,再也不发一言,缓步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是大亮。雨后晴明,金阳灿落一地茫,被殿砖割成碎点,在她足下渐滑渐消。

他汗洒疆场,银枪浴血,所图不过一世伟业,然江山转合,一死拱手让其天下……

如今未薨却醒。谁心能忍。

以他俾傲之性,势出如锋,一剑相争定广镇,一毫挥泼抚万民,若无身死之忧,他心中如何肯再让她。

……又如何能臣服于她脚下。

知自己未死,定当夺其该得,占其之位。

这一半天下,本该属他,可他却错让与她。

可她亦傲非弱。二人相斗十数年,爱恨之下谁肯让却江山……如今既已得其尊位,又怎能撒手抛之。

腹中骨血……

她微微弯唇,抬头对日。笑意却寒。

他当初那般狠,莫论何人何情都被他攥计于掌,连她一心一爱都遭他算,倘是知她身怀他之骨肉,不知又会心生何计……

不知又会怎样利用这一血脉之连。

而她更不会以这孩子来胁迫他退身相让,这一血江山非她之功,他若来夺,她定然无怨。

远处宫殿座座。重落如峦,殿角琉璃瓦片折射日茫,金光连做一线,刹然晃花了她双眼。

死亦殇,生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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