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无剑全集.net》第244/289页


  就在他出手的一瞬,铁链被杨乐天死死地扣住。
  “啊!”那人还未看清侠客是怎样松手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手上的铁链飞撞到墙上,他脚下则由着惯性一绊,结结实实地栽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窃贼?”眼前的一切,杨乐天似乎不曾看到,居然面不改色,他挑了挑眉,向为首的捕快投去诧异的眼光。
  看着同僚遭到戏弄,那为首的捕快面上一抽,怒极反笑,伸手抓起杨乐天长凳上放的包袱,解了开来。包袱里是一件换洗的衣袍和两个干硬的馒头,除此之外,再无一物。清者自清,杨乐天冷眼观瞧,见那捕快仍不死心地将那整件长袍抖了开来……
  “啪!”地一声轻响,一个锦帛的钱袋从长袍中滑出,几枚铜板滚出钱袋,围着桌子腿转了两个圈,停稳。
  “张?”捕快眉梢一挑,一副抓住狐狸尾巴的兴奋样子,他俯身拾起那个钱袋和几枚铜钱,看了看钱袋上的金丝刺绣。
  “大人,这就是小人的钱包啊,小人张英,钱包上的‘张’字是夫人给小人绣上去的。”
  刚才一进门就指证杨乐天的男人突然跳了起来,激动地用食指对准青衣侠客,“就是他!肯定是这个毛贼趁小人不备将钱包摸了去!”
  捕快点点头,抬眼挑看杨乐天,“怎么着,赃物可是从你的包袱里找到的,麻烦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杨乐天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唱一和的捕快和失主,但觉哭笑不得,他再没钱,也不屑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但他转念一想:唉,也罢,此处人生地不熟,还是少生出些是非来好,只是去趟衙门而已,到了那儿向官老爷解释清楚便罢。
  见侠客点头同意,刚刚那摔了一跤的捕快立时幸灾乐祸地咧开嘴角,提起锁链,再次向着“犯人”的头顶罩来。出乎意料地,那粗重的锁链又一次被杨乐天擒住。侠客抬起眼睛,冷冷地盯着那持链的捕快,一字字地道:“我自己会走。”
  短短五个字,再加上那欲要摄穿灵魂般的眼神,骇得那捕快双膝一软,几乎跪了下去。至少,他的心里已经给面前的“犯人”跪下了。他怔在原地,目送着杨乐天和其他几名捕快走远,才失神地放下举得酥麻的手,追了上去。
  “威――武――”
  响亮的惊堂木“啪”地一声击在案上,七品县令官威十足,向着堂下的青衣侠客大叱:“大胆毛贼,公堂之上,竟敢不向本知县下跪?!”
  杨乐天扯了一下嘴角,轻笑。他旋即一撩袍尾,缓缓跪下。这毕竟是公堂上的规矩,在这个时候,他没有必要计较这些。
  “嗯――”县令托着长声,捋了捋颌下的三寸羊须,“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杨乐天略一沉吟,答道:“凌风。”他心里无奈一笑,父亲莫怪,这名讳儿子先借来一用,这几年儿子违背朝廷律法的事情做得太多,公堂之上还是隐晦一些得好。
  “凌风,你祖籍何处?”公堂之上,又传来了大人的询问。
  “我……”杨乐天顿了顿,脱口道:“山东。”
  这次,他没有信口开河,山东的沿海一带正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小渔村,不过至于祖籍,他只知道父亲是武当弟子,其他一无所知。父亲,您会不会是个孤儿,是松阳道人收留了您,才拜在武当门下,成为武当大弟子的?不过,那个松阳就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头,爹和娘是真心相爱,又犯了何罪?
  “啪!”
  惊堂木的破空之音震荡于空旷的公堂之上,不仅是杨乐天被震得从往事中惊醒,连两边侧立的衙役们都从半梦半醒中回过神来。
  那县令一声大喝:“大胆山东毛贼,竟敢来我漳州府犯案,还不速速将罪行从实招来!”
  “未犯王法,有何可招?”杨乐天瞥了一眼正在奋笔疾书的师爷,不禁觉得好笑,他一句话未说,那师爷却兀自欣赏着自己的创作。
  县令指着堂下趾高气昂的失主,“张英说是亲眼看见钱包是你偷的,李捕快也在你的蓝布包袱里发现了脏物。凌风,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想赖账不成?”
  杨乐天一怔,忽然觉得不是在叫自己,随即反应过来,肃然摇头,“那钱包不是我偷的,肯定是有人趁我不备,放入我的包袱之中,望大人明鉴。”
  他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知县大人,恭敬地抱了抱拳,却换来了惊堂木再次震耳欲聋的响声――
  “啪!”
  县令双目一瞪,动了怒气,“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好一个刁民,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先打三十大板。”
  “且慢!”杨乐天五指一张,“大人,您未问清事非黑白就胡乱判案,现在,还要屈打成招么?”他说话间,已因不服而站起身来,手臂一挥,愤愤地推开了师爷递上来的供纸。
  

第六章 欲加之罪
更新时间2013-11-13 19:01:01 字数:2788

 公堂之上,岂容犯人有一丝反抗。见杨乐天陡然站起、一副要踩在他头顶上的样子,那县令更加大动肝火。
  “你好大胆子,竟敢公然藐视朝廷命官,再加二十大板。”县令抄起案上的竹篾掷了下去,竹篾一弹,刚好落在杨乐天的脚边。
  杨乐天不屑地一哼,他要想甩掉冲上来的四名衙役,只需扭动肩膀就能将他们震飞出去。除非是他自己愿意,否则,就算堂上的十个衙役一齐动手,也拗不过他的一个手指。
  或者,杨乐天也可以选择忍气吞声,将计就计,看看是谁要陷害他。而这一点儿他现在似乎更加关心,因为他是个销声匿迹的人,在江湖上早已以死除名,更不用说管理混乱的官府。那么,为何他一到漳州,就陷入衙门,这其中的蹊跷不得不令人怀疑,会不会背后又隐藏着什么阴谋?
  他的侧脸枕着冰冷的地面,身后被十尺实木杖一左一右地交叠压住后脊,后面的两个行刑的衙役业已将四十斤重的板子高高举起。杨乐天将唇泯成了一条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他最后决定选择后者,忍一时之气。
  五十大板,要看打法,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会去了人半条命,残了也算正常,但那只会发生在平常人身上。
  由于犯人得罪了县令,两个持着板子的人为了讨好上级,便发了疯似地挥舞着板子,又因太过卖力,全身皆被汗水打透,二十板子下来,两个行刑的衙役均跟从水里捞出来似地。
  “啪、啪、啪……”
  一声声板子着肉的声音,在三丈高的屋顶下发出了空谷回风般的可怕回响。这声音听得县令解气般的洋洋自得,听得那姓张的失主心惊肉跳。公堂之上,唯有杖下的杨乐天听着这简单乏味的节奏,几乎昏昏欲睡。
  “咔吧吧――”
  在打到第三十二板时,实木的厚重板子从中间断裂,一左一右两个板子在同一瞬间全部报废。这板子可是今年新换的,打过的人至多十个,今日这个犯人的屁股就像石头一样的坚硬,竟然能把这沉重的实木板子打坏了。
  行刑的两个衙役惊得咬了舌头,面面相觑,转头又询问似地看向白了脸色的县令大人,更不知如何是好。
  杨乐天故意打了一个哈欠,仰头对着县令嗔怨:“怎么停下了,我睡得正香呢。唉,扰人清梦啊。”
  “好,本官就如你所愿。”县令眼睛一斜,盯上另外两名衙役,吩咐:“打人的规矩你们都该知道。”
  那两名衙役会意地点头,他们是新来的,这朝廷的律例可是刚刚背熟。于是,他们操起手中的刑杖,坏笑着向着杨乐天走来。
  杨乐天闭上眼睛,等了一刻,可是预期的击打却没有开始,反而觉得臀上一凉,有冷风将那里的肌肤吹起了一层小疙瘩。
  ――居然被扒掉了亵裤!
  杨乐天脸上腾得冒起了一团火,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等羞辱,双手一撑,用背部顶起了两侧格挡的刑杖,旋即双掌齐发,分左右打出。两名衙役的胸口登时吃了一击,身子如皮球般地飞了出去,又重重地落下,东倒西歪,手中的刑杖早已不知去向。
  而此时,那个蒙了羞的侠客业已整好衣袍,眼神灼灼地瞪着公堂上的七品县令,“你可以对我用刑,但不可以侮辱我。”
  侠客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着惊人的压迫力,仿佛是一把寒剑,在空堂上绕了一周,却在犹豫着刺入哪一颗跳动的心。公堂内的气氛一瞬间绷得如弓上的弦,县令阴沉着脸,飞快地捋着胡子,竟在慌张下扯断了几根,疼得龇牙吸着凉气,却不敢吭声。
  “大人。”师爷及时送上了一本蓝皮小册子,翻开几页,向县令传了个异样的眼色。
  县令看见册子,登时眉开眼笑,用手指着上面的白纸黑字,理直气壮地道:“看到了么,律例上清楚记载,犯人需去衣受杖。你说,本大人又哪里侮辱你了?”
  杨乐天目力极好,那一串方方正正的宋体小字,纵使相隔二丈远,也看得清清楚楚。果不其然,朝廷就是有这样不人道的规定,幸好自己是男子身,倘若换了女儿家,受了此等侮辱,还不如一头撞死得好。
  “好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一介草民,无权无势,自是争不过你这官老爷。今日栽在衙门口里,我也无话好说,这偷盗之罪我且认下,就将那供纸拿来吧。”
  杨乐天一张手,那供纸好像会飞般,落入他的掌心,上面清楚地记载了他是怎样偷的钱包,过程细致得连他都觉得跟看故事似地。
  他笑了笑,伸手在上面按了个指印,将供纸递了上去。那县令见他顺利认了罪,也不再为难,朗声宣判:“查山东人氏凌风,犯偷盗一罪,判挑断手筋,拘押一年。”
  听到这个判决,除了那个端然而立的青衣侠客,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浅浅一笑,杨乐天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唉,看来这次又要做逃犯了……飞鸟啊飞鸟,你能等上一年,大哥可是等不了哦,呵,我银子不够啊。
  昏黄的火把给阴霉的牢房带来了一丝温暖,杨乐天斜倚在蓬乱的稻草上,凝视着墙壁上唯一的小窗。窗外,正下着雨,雨丝带来的舒爽之气,钻过小窗的栅栏,为杨乐天的牢狱之夜增添了一抹醉人心神的清新。
  挑断手筋的日子不远,就在两日后。若要逃出这木质的围栏,对于杨乐天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但是,他想在这牢中等待两日,等那个在这两日之内一定会出现的人。
  昏昏沉沉,杨乐天在睡梦中迎来了曙光。第二日在别人开饭的时候,他却是没有的,甚至连水也没有。一天不吃不喝倒也死不了,杨乐天半寐着,在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整日后,时间又走到了黑夜。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月亮却吝啬它的光辉,躲在薄云中不肯出来。黑如翻墨的夜空中,没有风,那个举目可见的小窗外,连清新的空气也钻不进来。
  杨乐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望着外面的小窗反是期盼着再次下雨,他是真的渴了,但又想了想那次在沙漠中的经历,觉得还可以忍耐一下。反正不管那个人今晚出现与否,他都决定趁着晨曦之前离开这笼子。
  “杨乐天。”突然,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呼唤,令梦中模糊不清的身影消失了,杨乐天一惊而醒,喃语:“琳儿……”他转头寻找,然,映入他眼帘的却不是那一头银发的仙子,而是一个男人。
  紫袍银靴的男人此刻正站在牢房外,透过玉石面具上的两个深洞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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