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无剑全集.net》第253/289页


  酒意微醺,夜里欢惨然一笑:“年幼的我和妹妹真可谓是享着神仙一般日子,直到我八岁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原来是有地狱的。家财被洗劫一空,父母倒在悍匪的刀下,我眼睁睁看着妹妹汹涌的哭号和挣扎,却无力将她从恶人手上解救……”声音颤抖,他再也说不下去,只交叠了手指,用力在眉心上揉捻。
  “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杨乐天轻拍了拍夜里欢肩头。忽然,一张黄纸划过了自己的眼前,但这纸并不是递给杨乐天的,而是飞鸟给夜里欢看的。
  “你看看,这上面提到的夜独龙,是否就是你爹?”飞鸟不知何时站在了二人面前。
  杨乐天瞥了一眼那张纸,猛然记起,那黄纸正是无名山庄被毁后他从穆莲的画轴中抽出来的,那上面是穆前辈的遗言。
  ――记住,如若有一天遭遇强敌追杀,你就去京城找一个叫夜独龙的富商。你拿着这幅画,告诉夜独龙你是穆无极的后人,他自会兑现当年对你外公的承诺,助你脱险。
  夜里欢略略一扫,将纸塞回飞鸟手中,“这上面提到的京城富商应该就是我爹,不会错,但我不知道我爹与你外公的承诺,帮不了你。”
  飞鸟摇摇头,“我并不是求你帮我。如今我找到了落花,就算和她逃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再回唤雨楼去助纣为虐!我不怕吴阴天的追杀,因为……”顿了顿,将一个蕴涵着别样意味的眼神递给了杨乐天,“有我大哥在!”
  杨乐天立即回应了温暖的笑容,拍着兄弟的肩膀道:“行,我带你们两个去隐居。你我兄弟练剑喝酒,落花跳舞,琳儿弹琴,有两个美女伺候我们两个男人,好不逍遥快活!”
  飞鸟尴尬地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他赶忙看向夜里欢,岔开话题:“我是想说,夜里欢他爹的事情有古怪,为什么一个富商能帮武林世家的人逃脱强敌,他凭什么有这个能力?别忘了,夜独龙这个承诺可是许给了当年的丐帮帮主,若是事情反过来,我倒觉得更可信。”
  “确有蹊跷。”杨乐天用指腹戳了戳太阳穴,在狭长的酒窖内扯开步子。
  星辰消失在夜空中的时候,酒窖内的人谁都没有察觉,直至那盏走马灯的烛芯被从石板入口处洒落的雨丝浇灭、黑暗降临的时候,窖内唯一还保持清醒的人才反应过来。
  还在踱步的杨乐天将走马灯拾起,回头一看,其他的人却都已昏沉睡去。今日的夜似乎特别的长,在这漫漫长夜中,杨乐天脑中所有的思绪都像团成了一个球的绒线,解之不易。他不仅思索着黄纸中的蹊跷,更惦着他们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如今,夜里欢和落花已经得救,那么吴阴天对飞鸟和沁儿的桎梏便形同虚无,飞鸟自会跟着他,那沁儿呢,会不会从吴阴天的魔爪中安然逃脱?况且,沁儿已经和吴阴天有了夫妻之实,此时还会不会愿意离开,履行对他的承诺――救了夜里欢,就主动离开楼主呢?即便是沁儿可以顺利离开吴阴天,那么之后呢,这几个人真的会甘心随他隐居起来么?他又是否该放任吴阴天在江湖上继续横行?
  一连串的问题如蜘蛛网般在脑中铺开,杨乐天揉了揉眉心,念道:可惜,如今我没有了玄魂之力,武功在那个吸了龙心蛊的小人之下,如果我单枪匹马去挑战,这场仗的胜算又有多少呢?罢了,罢了,不去想了,先睡一会儿再说……
  杨乐天的脚步停了下来,在兄弟旁边坐下,靠着墙,闭上了眼睛。那盏湿漉漉的走马灯就放在手边,他摩挲着灯顶端的绒绳,脑中还在纷纷扰扰的思绪里徘徊,辗转难眠。但是,人总要休息,才有充足的精力迎接明天的挑战。于是,杨乐天静静地聆听着头顶上雨丝淅淅沥沥地敲击地面的声音,努力让自己不要思考,放空头脑,跟着这缓慢的节奏浅浅入梦。
  “杨乐天,你睡了么?”
  刚刚进入浅眠的青衣侠客,忽然被这一声惊醒。杨乐天吐了口气,回答了夜里欢,“没有,什么事?”
  杨乐天睁开眼睛,窖内漆黑一片。
  半晌,传来夜里欢低沉沙哑的声音:“那走马灯……在你那里么?”
  “嗯,给你。”杨乐天摸索着,将灯放在夜里欢身边的地上。之后,他侧靠在墙上,合上疲倦的眼皮,努力寻找着刚才入眠的感觉。是窖内再次出现的光亮,晃开了他的眼睛,这次,他又在睡眠的边缘绕了一个圈之后,突然被一道刺目的光拉了回来。
  心中难免郁闷的杨乐天,再次睁开双眼,略带怒意地看向夜里欢。只见夜里欢重新点燃了走马灯,正凝视着那明晃晃的光亮发呆。看见微弱的光影在那张面无波澜的脸上跳跃,看见夜里欢木讷空洞的双眸,杨乐天心里小小怨愤瞬间平定下来,猛然间,他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怜悯之心,很想出言安慰几句。
  “逃避,永远不是最好的办法。”杨乐天开了口,而夜里欢却是一副充耳未闻的样子,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旋转的马灯,又仿佛没有在看。
  杨乐天看着他颓废的侧脸,接着劝慰:“冰封自己只会让你更加痛苦,不如试着去面对,正视你的家仇,正视那些令你痛苦的往事,不行就痛快地哭一场。哭过之后,就要学会抛弃一切执着,以一种淡然漠视的态度去面对曾经的伤痛。当你完全放下之后,你会惊喜地发现那些痛苦却根本伤不到你,因为你已经放下、抛弃了它们,看见它们也毫无感觉。呵,你知道么,不在乎的事情是永远也伤不到你的。”
  “如果能够不在乎了,便不会再有痛苦?”夜里欢喃喃自语,说到最后语声微微上扬,他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将失去焦距的瞳仁拉回,目光定在了若明若暗的灯屏上。
  “没错。”杨乐天轻笑。
  “为什么会这样?”
  “呵,人之所以痛苦,在于执着。”
  “我不是说这个。”夜里欢突然加快了语速。
  “嗯?”杨乐天顺着夜里欢惊讶的眼光望去――在那白色的灯屏上,除了奔跑的马儿幻象,竟还浮现出了十余条纵横交错的线条。
  

第十七章 灯中寻宝
更新时间2013-11-24 19:01:02 字数:3030

 “地图?”杨乐天与夜里欢异口同声。
  杨乐天的指尖在灯屏上戳点着,“假如这些尖锥形状的代表山峰,波浪线代表河流,而这里,有一颗星星,应该就是某个关键的位置。”
  “缥、缈、峰。”
  “你说什么?”杨乐天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看这里,写着的三个字。”为了使杨乐天看得更清楚一些,夜里欢拔掉了插着剪纸的灯轴。果然,在空无一物的白屏上,“缥缈峰”三个字赫然出现在那颗星星的上端,它是最后才浮现出来的,而且越发深刻起来。
  看得皱起了眉,杨乐天思索:缥缈峰是十六字箴言中最后一个地点,烟雨缥缈……烟雨缥缈……正如父亲手上的烟雨六绝一样,这个走马灯说不定就是给夜家带来灭门之祸的根源……哼,什么行侠仗义,通通是争夺利益的借口罢了,江湖中人为得至宝,无所不用其极,连正道之人也会被宝物蒙蔽双眼,变成烧杀抢掠的强盗。
  一念至此,杨乐天心中不由得抽痛了一下,只是这时,夜里欢也仿佛明白了一切。泪水,不堪重负地从那双冰冷的眼眶中涌了下来。
  杨乐天见此,反是破碎地一笑,“呵,我们同命相连呢!我呢,用了极端的手段,杀了仇人;而你,则用冰冷的外表把自己隐藏起来,选择逃避过往。”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夜里欢冷冷地反斥。他没有让自己哭出声,那些泪水就在他硬朗的脸颊上兀自流淌。滑入他嘴角的泪水,他便用舌尖一舔而入,细细品尝那咸中带苦的味道。
  杨乐天长叹了口气:“你还是放不下执着。”
  “也许到我死那刻,我会放下。”夜里欢用手背干脆地抹去眼中的泪。
  杨乐天没再说话,直勾勾地望着对方倔强的脸,心底生出一片怅然: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啊,曾几何时,有一个年少轻狂的少年,初入江湖,也曾有着一张和他相同的脸。只不过,那张脸后来见证过无数的鲜血,被江湖上的残酷所磨砺后,失去了那样的光泽,变成今日这副沉稳睿智的样子。那是自己曾经的影子,但如此倔强的影子早晚会消失在没有阳光的乌云之下!
  “太好了,只要找到了缥缈峰,就可以扫平唤雨楼的势力,铲除吴阴天!”
  这一嗓子,把杨乐天和夜里欢都从各自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们转头,将目光移向墙角。那墙角处窝着一个人,此时正兴奋地冲了上来,脸上的笑容忽被这杨夜两人莫名的眼神瞪得一僵。
  “这上面绘的真是缥缈峰的地图么?”飞鸟有些不自然地蹲在两人旁边,指着灯笼的围屏,摆出一副探究的神情。
  “灯纸上是这么写的。”杨乐天平静地回答,“大概是刚才这灯被雨水淋湿了,所以上面隐藏的图形和文字才会显现出来。”
  “嗯,消灭了唤雨楼,漳州一带的百姓就有救了。”飞鸟的眼中闪烁着希望。
  杨乐天转过头,用异样的眼光看向这位风度翩翩的唤雨楼的二楼主,戏谑地噙起嘴角,“呵,你怎么这么着急啊,二楼主?”
  “吴阴天他祸害武林,人人得以除之,我原先若不是因为落花在他手上,早想办法杀了他了。”
  “嗯?你舍得杀你三弟了?”杨乐天挑了挑眉梢。
  飞鸟板起了脸,一派严肃,“我只当三弟早已死了,唤雨楼里的那个吴阴天,我杀之而后快。”
  “好,干脆。”杨乐天站起身,“只不过,这缥缈峰是一座山峰,里面隐藏着什么东西还不知道,怎么能肯定有这个力量可以铲除唤雨楼?当年,穆前辈和夜独龙定下了的约定中,只提到了若有强敌追杀去找夜家,不妨试想一下,这摆脱追杀的后路就在缥缈峰,那么这缥缈峰可能只是一个适合隐居的避世之所,而并非克敌制胜的利器。”
  “谁也不知道那缥缈峰隐藏着什么秘密,不过,依据十六字箴言所说,‘玄魂幻魄,烟雨缥缈,中西璧合,天下一统’,这缥缈峰是在最后一个提到,许蕴涵着统一天下的力量。”夜里欢截口道。
  飞鸟随声附和:“没错,就是‘天下一统’,这四个字对于野心燎原的吴阴天来说,可是有致命的诱惑。这两年来,他调用了唤雨楼上上下下的力量,四处寻找缥缈峰的位置所在,最近才查到了雪月宫那里。”
  “雪月宫?”杨乐天端着手,若有所思,他忆起了他娘的出身以及不久前在唤雨楼里救出的那个叫青璧的少女。
  “对,那天在巷子里,大哥见我抓的那个少女,就是雪月宫的少宫主。”
  青璧是少宫主?――杨乐天耸了耸肩,突然,他肩头一沉,怒目瞪着飞鸟,“你还说,那天的行为你是否太过分了?”
  飞鸟一怔,摸了摸骤然蹿红的耳根,“我是怕她落在楼主手里会更惨,所以才使出那样的手段。其实,当时若是她肯说,我又岂会那样对待一个姑娘?”
  “你对一个姑娘做了什么?”这个敏感的话题,一瞬间如一簇火苗令刚刚醒来的落花跳了起来。
  飞鸟回头,落花全身带出的浓重醋意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女人的可怕。他登时变了脸色,忙向着落花辩解,语无伦次,“我可是没看一眼,我发誓,那光溜溜的身子我没看一眼!”
  “你做了……”落花在未搞清楚来路去脉之前,自然是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不容分说,她抬手就在情郎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暧昧的五指印。
  飞鸟捂着火辣的面颊,一脸委屈地解释:“落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命人脱了她的衣服……”
  “衣服都脱了?!”落花气急,一掌横甩过去,却被飞鸟一低头,调皮地避过。落花眼珠一瞪,作势再打,忽被情郎扣住了腕子。
  飞鸟理屈词穷,说话结结巴巴:“不是的,不是在房里,不是床上,是……是在外面。我背过身,的确一眼没看,大哥可以为我作证。”
  “呵呵,我作证,他没看,没看……”
  一旁的杨乐天忍俊不禁,不想那个平日一本正经的大男人,在老婆面前竟跟受气的小媳妇似地。他抿着笑,慢悠悠地踱到刚刚将干戈化为玉帛的飞鸟身边。眼下,他的义弟一脸五颜六色,就像打破了染料房,可是煞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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