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当国全集.com》第69/295页


  在督练公所听到王磷同派来的人汇报后,袁肃算是知道洋人们要开始动工了。
  就在当天傍晚,彭加勒果然派人来到七十九标标部,邀请袁肃到政府招待所一叙。
  来到招待所大院,这里已经不像前阵子那么冷清,今天早上突然又入住进来不少人,有洋人也有中国人。袁肃在见到彭加勒后,后者向其引见了几位新面孔,包括两名领事馆的秘书官和一名矿务工程师,至于那几名新来的中国人有一些是留洋的学生,还有一些则是前不久刚聘请的技术师。
  袁肃对洋人只是敷衍的应付了一阵,倒是对那些留洋的学生和中国技师们十分客气,甚至还抽空对这些人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希望他们在帮洋人办事的时候不要忘本。
  彭加勒告诉袁肃,白天的时候已经把第一批设备安排到了城郊,明天正式开始招工,预计四月之前便能开始动工。袁肃对这些事不是很感兴趣,不管是矿场也好还是考古也好,都已经不在他的关心之内,这些事交给王磷同来看着就行。
  准备告辞时,彭加勒派来几名随从,抬着两口小箱子放到袁肃面前,他告诉袁肃这是之前承诺的三万元现款,一半是现大洋,另外一半是银锭子。
  袁肃没有跟彭加勒客气,派人把箱子收了下来。不过在出了招待所大院后,他找到王磷同,把这几口箱子直接交给了王磷同。
  “洋人找的是咱们一起办事,这些好处我自是不会独享,王大人你大可取一万元自己所用,另外两万元则存在之前督练公所的余款之中,我就不带回标部了。”他交代道。
  听到袁肃把自己的两万元算进公款当中,王磷同纵然想要这一万块也不好意思要,当即连忙推说道:“袁大人这就把在下当外人了,既然是为了滦州做贡献,索性这三万元都算进督练公所的公款里面好了。”
  “大可不必,王大人你也是办事的人,洋人请咱们帮他们办事,咱们拿他们的报酬毋须手软。我做事向来分的清楚,我的那部分该怎么用是我自己的事,王大人的那部分该怎么用那是王大人的事。”袁肃一丝不苟的说道。
  他当然可以不分给王磷同好处,毕竟给了王磷同也是吃喝嫖赌,不过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很多事情都需要人手帮忙。如若连人情世故都分不清楚的话,还怎么拉拢人心效忠自己?
  像王磷同这样思想品德不高尚的人,大道理是不能当饭吃的。对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手段,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哎呀呀,袁大人您看这……要不然在下只取五千即可,另外五千仿效袁大人充作公用,一来不会却之不恭,二来也能尽一份心力嘛。”王磷同堆笑着说道,诚实的说他倒真没想到袁肃把三万块分给自己一部分,既然现在有了这份甜头,少拿一半也不算什么。
  “王大人自己斟酌吧。”袁肃笑了笑说道。




  第10章,学堂过审
  当胡龙骧收到袁肃发来的信笺后,他没有急着把策论送去评核,而是自己先拆开了过目了一遍。无论如何,袁肃并不是按照正常程序参加毕业考试,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没有参加考试,就算他想帮忙,也得先知道袁肃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
  初读第一遍时,不得不说胡龙骧没有看出什么值得眼前一亮的地方,只能说写的中规中矩,最多也只不过是有几分文笔罢了。假如袁肃是返回学堂参与考核,这两篇策论还是可以算作合格的,然而若要凭借这两篇策论得到学堂乃至参谋本部的欣赏,获得破格的机会,实在是还有一段差距。
  正当他扼腕叹息之际,恰逢好友张联棻来学堂办事,顺道前来拜访。
  张联棻同是陆军预备大学堂毕业(军谘府军官学堂),先前有一段时日也曾留校任职,不过后来X经黎元洪保举进入参谋本部担任局长。实际上他与胡龙骧不仅都是参谋本部的同事,之前还都是黎元洪的亲信部将,关系可见一斑。
  进门时,张联棻正好看见胡龙骧拿着两篇文章叹息不止,于是上前询问。
  胡龙骧没有把张联棻当外人,简单说了一些袁肃的情况,之后将手里的两篇策论直接递到张联棻手里。
  张联棻一听说袁肃是袁世凯的侄子,当即没敢小看这两篇文章,认认真真读了一遍之后,他拧着眉头说道:“白诚兄,此子不容小视呀。”
  胡龙骧疑惑不解的问道:“此话何解?恰才我也读过这两篇策论,华而不实、言而过虚,尽说的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虽然看上去是一副满腔慷慨,可终究像是文人墨客般发发牢骚罢了,毫无用作。”
  张联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白诚兄,参谋本部这次别开生面的出了两道策论题目,难道之前你就一点没收到消息?”
  他与胡龙骧都在参谋本部有职身,只不过胡龙骧一直侧重学堂教务方面,所以经常并不在北京方面办公。但不管怎么说,身为参谋本部的一员,参谋本部的内部消息理应多少是有所听说的才是。
  胡龙骧立刻说道:“我岂有不知!这几年革命宣传处处皆是,学堂里面也满是传言。武昌打起来的那会儿,咱们学堂里的学员何贯中、李济深等人竟然私自潜出学堂,将漕河铁桥给炸断了,以至于京城的支援延误了许久了才送到前线。虽然如今清廷已经没了,但上面一定还是很介怀党人在军政界的影响力,所以才故意借这次考试来试探学员们的立场。”
  张联棻微微颔首,继而十分认真的说道:“确实如此,既然白诚兄你知道这一点,却为什么看不透这两篇策论呢?”
  胡龙骧愈发吃疑的问道:“馥卿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联棻将手中的文稿摊在胡龙骧面前,指着其中一段说道:“此子以《务实论》为题,可文中时不时的穿针引线,点出当今时下的政局昏暗,然而仅是点出却没有点破,这分明是故意在遮掩。为何如此?不正是因为不想遭人猜忌嘛!”
  胡龙骧听完张联棻的话,顿时有几分恍然大悟,随后接过文章再次掠了一遍。
  略作停顿,张联棻继续说道:“白诚兄你刚才说这两篇文章华而不实、言而过虚,确实,我也看出来这一点,虽然此子提出了问题所在,但列出的所谓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说是无稽之谈,什么务实、什么改善兵士素质,这都是说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可绝不容易。然则,请白诚兄试想一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一点,我相信此子绝非是书呆子,为何此子自己却看不出来这一点?”
  尽管胡龙骧与袁肃素未谋面,但通过之前信电往来也能看出袁肃是有心思的人,更何况如果对方真是一个书呆子,那接到通知时早就应该返回学堂了,完全没必要逗留在外。
  “你的意思……”
  “所以说,这分明是此子故意如此。要说此子提出的办法,虽然不切实际,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是需要经年累月的贯彻执行才能见效果罢了。”
  “原来如此,我也觉得这袁肃不是简单的人,凭他是袁大总统侄子的关系,只要回到学堂完成学业,毕业之后前途定能一帆风顺。可是他却执意留在滦州,推说公务繁忙无暇脱身,只怕必是有非常之志。”胡龙骧深沉的说道。
  “除此之外,部里这次出两个题目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评核的时候要结合两篇策论一起来看,一则是避免抄袭、雷同的现象,二则是考验学员的整体观念。”这时,张联棻又补充的说道。
  “是吗?这倒是新鲜。”
  “部里总得干一些正事吧,学堂是咱们大总统的心血,也是咱们北洋的血脉,自然是容不得有闪失的。再说说此子两篇策论,其实不难看出,这两篇策论颇能反应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务实精神。由此看来,此子也一定是一个能干实事的人物。”张联棻分析的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或许……这正是他为什么不愿意返回学堂的原因所在。”胡龙骧若有所思的说道。
  “白诚兄,咱们比较只是小角色,好歹此子有身份有背景,帮一个小忙留一份人情,总不会有错的。”张联棻颇有深意的说道。
  胡龙骧看了张联棻一眼,一时思绪万千,没有再多说什么。
  经过一天时间的考虑,胡龙骧最终还是决定帮袁肃在学堂方面活动活动,反正对他而言只是顺手之劳,既然当初自己特意给袁肃回了电报,那总得把这件事办彻底了才是。就算最终毫无结果也无妨,反正他并无什么损失,相反若是办成了,正如张联棻所言的那样,必然是能留下一份人情的。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胡龙骧带着袁肃的策论答卷到教务处、总务处到处走动,起初非但没有什么效果,甚至还遭到几位上司的呵斥。一个学员拒绝返回学堂参加考试,这已经等同于自动放弃学籍,再者只撰写了两篇策论又没参加其他测验,根本没办法进行综合评定。更何况,谁知道这两篇策论不是找人代写的?
  到后来,胡龙骧不打算去争取破格的机会,退而求其次只希望能找评核官来给策论打一个分,这样自己也能给袁肃一个交代。然而就在找到一个担任评核官的老熟人时,不经意间说出袁肃是袁世凯侄子的身份,这位老熟人当即答应下来。
  不仅如此,老熟人还优先评核了袁肃的策论,虽然与胡龙骧初看策论时一样,觉得这两篇策论只能算是勉勉强强,但考虑写作的人是袁世凯的侄子,自然不敢给出中规中矩的结论。
  但若要给出一个优秀的评论,那必须由三位评核官一致认同方才可行。
  这位老熟人思来想去,摆在眼前的讨好人情可不能错过,于是他煞有其事的找到另外几位同僚,说了袁肃的身份和事情的原由,并且还下功夫鼓吹这篇策论颇有深奥之处,拉着大家一起来评一评。
  几位评核官当中倒是有一、两个眼光独到的人,确实觉得这两篇策论胆子很大,比起其他学员条条框框的思路要显得有新意。
  在其他“时局论”的文章里,要么一开始高谈阔论,又是论国体、又是议政体,要么是言辞十分激进,大呼民主革命之言,像袁肃这样格调如此低下的论务实,实在是少见。至于“军事论”的文章除了个别几篇让人叫好,大部分依然是照本宣科,而袁肃的《欧游练兵考》要一分为二来看待,论点很好,论据却很俗气,不过内容中却时不时带着一些抨击主义,一看便能看出作者是有切身实地的认识。
  至于其他评核官,要么跟胡龙骧的老熟人一样希望巴结袁世凯,又或者不想得罪这些权贵,要么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一看袁肃两篇策论的辞藻文笔很到位,心里也就没有太大的障碍。于是,一时间许多评核官都表示这两篇策论可以评优。
  正是因为这件看上去很巧合却又不巧合的事件,一下子在学堂里面传的沸沸扬扬起来。不仅学堂教务人员在议论,各科学员们也跟着议论。与袁肃同期的学员人数本不算多,就算是不同科相互之间大多也都认识,之前大家都只当袁肃是一个能扯淡的滑头,现在才知道原来对方真是袁世凯的侄子。




  第11章,起事前夕
  三月下旬的一天,陆军部终于传来命令,要求驻扎在东直隶一带的第二十镇即日开拔出关,返回旧有驻扎地。一应开拔用度,都由陆军部直接下拨到二十镇总镇处,限期十五天完成所有转移,并在命令后面强调叮嘱“不得有误”。
  这一天总算还是到来了,中午时通讯处将唐山总镇发来的电报送到标部营楼后,消息很快便在整个标部大院里传递开来。驻扎在标部大院的大部分是第三营士兵,大部分士兵对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在那儿都是当兵,回到关外反而还更加熟悉一些。只不过一些军官或者听说过什么风声的士兵,立刻意识到七十九标即将发生一些大事。
  袁肃刚刚从督练公所返回标部大院,人还没来得及下马,就看见陈文年带着几名标部军官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来到近前后,陈文年简单快速的把陆军部的命令说了一遍。
  跟着陈文年的这几名军官,都是之前参加滦州起义被拘禁在标部的下级军官,这段时间因为在标部帮忙,久而久之便与陈文年走的很近,如今已经可以算是陈文年的心腹亲信。
  听完陈文年的话,袁肃略作沉思,随即翻身落马。他将缰绳交给杜预,自己则先跟着陈文年来到参谋处西营房。
  屏退西营房的闲杂人等,只留下陈文年以及几名心腹军官,顺带的还把营房的大门关上。
  陈文年沉着气向袁肃问道:“命令终归还是下来了,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为了筹备这件事,前前后后已经有一、两个月之久,袁肃当然早已想好了对策。他下意识的压低声音,不慌不忙的说道:“滦州这边我已经都应付好了,不管是官府还是士绅,都不会出什么岔子。现在关键还是咱们七十九标自身的问题,大家必然要下定决心做这件事才行,若稍有动摇便会前功尽弃。”
  陈文年郑重其事的说道:“梓镜你放心,标部这里断然不会有问题,只是下面三个营那边就说不准了。”
  袁肃说道:“赵复甄那边绝无问题,二营的话也不会有太大的困难,目前来看就只剩下三营。说实话,我是不打算留下三营,一来三营都是张建功的手下,跟我们是走不到一块儿的,二来咱们七十九标有一个营跟着大部队出关,多少能对上面有一个交代,犯不着说是整标人马都在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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