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栋梁全集.com》第8/402页


“今川治部殿下已经与北条相模守殿下达成和睦,并于去年在太原雪斋担任住持的善得寺里达成初步和睦约定,甲斐、相模两个方向再也不用担心,与远江接壤的南信浓归属于武田大膳殿下手中,我吉良家要与今川家对抗唯有依靠织田家的力量,可是织田信秀有这个能力与魄力吗?”
“那个尾张土财主自从去年小豆坂合战惨败一阵,现在已成没了牙的老虎,那一战据说死了一大半人,尾张下四郡可是家家户户有哭丧,年初的安祥城合战,织田家只派出两千援军,与去年威风八面的出阵冈崎城相比,真是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吉良万松丸对尾张的军事实力很不屑,在东海道尾张国的士卒有着弱兵之名也不是空口白话贬低出来的,这都是沾了尾张守护斯波家的光,为了远江过的利益,斯波家联合三河吉良家顶着今川氏亲打了好几场合战。
每一次尾张斯波家都被打的灰头土脸,连累着吉良家的三河军势也跟着吃败仗,尾张国就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代表,这两年尾张的土财主先后栽在今川,斋藤手里,不但嚣张之势一去,就连地位也不比以前稳固,差不多就是只掉毛的凤凰。
“真是人善被人欺,老老实实经营领地看起来是没前途了,可是我吉良家又没有多少军力,如果不恤劳力的征发军役不但赢不了今川家,还会失去世代统治西三河积累下来的情分,打又打不过,降服又心有不甘,到底该怎么办呢?”吉良万松丸很苦恼的告别了山本勘助,返回天守阁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他独自一人坐在露台上看着月亮发呆。
“仔细看起来,似乎有一个大大的光圈呢!似乎在传说中月晕是不吉之兆,也不知道哪里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吉良万松丸躺在露台上看着圆圆的月亮不知不觉中就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又被推醒过来,耳边传来阿菊温柔的声音:“殿下不要在这里睡,很容易着凉的,殿下要多注意保重身体,为了吉良家,也是为了公主殿下。”
“唔,本家记住了!话说我睡着了吗?刚才明明在看月亮!”吉良万松丸揉了揉脑袋,摇摇晃晃的在菊姬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入桐之间,原来阿菊已经为他叠好卧具,还很贴心的在榻榻米的一角上放着一杯水,因为吉良万松丸阳气很旺,夜里容易口渴,所以每天晚上阿菊都会准备这样一杯冷凉的开水。
菊姬为他褪去衣衫,盖上被子然后迈着碎步退出房间,当她跪坐在门外将要拉上纸门的时候,吉良万松丸小声说道:“谢谢你,阿菊!”
“这都是阿菊应该做的!”阿菊轻柔而含蓄的笑容唤起他的回忆,记忆里他的母亲也是这样美丽的笑容,似乎京都的女子都是水做的,他的母亲是这样一位温柔而又忧郁的女子,阿菊也是这样,整天除了忙着照顾他,就是静静的望着小花园里的花草发呆,那是她母亲在世时在姬丸里栽下的花苗,只可惜她没等到欣赏的那一天就故去了。
纸门终究还是合上,待阿菊轻盈的步履声逐渐消失后,吉良万松丸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仿佛有些话不吐不快,对着月亮喃喃说道:“阿菊,我一定会去京都的!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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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突如地震来
吉良万松丸做了一个梦,为什么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他在梦境里又看到了父亲吉良义尧,这个喜欢续起整齐胡须的男人,他脾气温和,精通汉学,还有一手家传的弓马之道,他是吉良万松丸的第一位老师,教导他如何做一个武士。
他又梦见自己的母亲,她的名字叫做中院爱姬,中院家的公主,一个美丽的女人,在他的记忆力母亲更像一个年轻的女孩,喜欢摆弄花花草草,喜欢拿着信笺写下有意思的俳句,更喜欢拿着京都寄来的书信发呆,她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临死前仍对京都念念不忘。
记忆碎片突然变的异常凌乱,有时他会梦到灯红酒绿的现代都市群,有时又梦到驰骋在田野上的武士,魔都所散发的靡靡之音与三味线、太鼓的猿乐声交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耳畔传来一阵轰鸣。
轰隆隆!
吉良万松丸迷迷糊糊醒过来,睁开眼睛感觉头脑一片昏沉,天守阁发出吱嘎吱嘎的颤抖声,隐约之间还能听到哭喊叫嚷的声音,吉良万松丸揉了揉眼睛不明就里的想要站起来,“嗯?这是怎么回事?”
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走动声,橙黄色的火光映照到天守阁上,一脸煞白的阿菊慌慌张张拉开纸门,看到吉良万松丸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才松了口气,也不去解释原因就一把将他抱起来,就头也不回的冲出天守阁。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乱起来了?”吵杂的人喊马嘶的乱成一团,隐隐的还能看到城下町有火光乍起,苦寒哀号着乱作一团,吉良万松丸一下清醒过来:“这是地震了?”
一群衣衫不整的武士举着太刀冲入本丸,看到阿菊抱着吉良万松丸立刻跪伏下去,“馆主大人!臣下来迟了!”
“馆主大人!安然无恙!馆主大人安然无恙!”立刻有几名武士反身冲出本丸,正好迎面遇到山本勘助连忙鞠躬避让,山本勘助也没功夫拘礼,随手打发武士们去报信,在大地震中领主的安危大于一切,必须让所有家臣知道馆主的安危,否则一场大乱随时可能爆发。
山本勘助急匆匆的走来草草一礼,然后面色严峻的说:“馆主大人!城下町一片混乱,四处都有起火,为防生变,请馆主大人移居実相安国禅寺暂避!”
“真的这么严重吗?”
“小心无大错!実相安国禅寺乃是本家菩提寺,西山宗延大师不会对馆主大人升起异心,今川治部与太原禅师也不敢在寺院里动手。”
吉良万松丸的脸色一下变的很难看,“你的意思是,小心今川家潜伏在城下町的人伺机煽动作乱?甚至把目标锁定本家的居城,是这个意思吗?”山本勘助不置可否的垂手侍立。
“怎么会这样!可恶!”面对吉良万松丸愤怒的直视,所有侧近众与马迴武士都低下了脑袋,不过他也知道对自己的近臣发火没有意义,在阿菊担心的目光注视下,只得勉强道:“那就暂时移居実相安国禅寺吧!”
“是!”武士们迅速返回屋内收拾行囊,这个时候大地的异动逐渐停止,城外的火光和吵杂的哭喊声却没有停下,时而有屋敷倾倒后传来的轰鸣声,让吉良家的武士们更加紧张,在山本勘助的护送下,一行五十多人从搦手门悄悄离开,顺利的进入城外不远处的実相安国禅寺内。
这么大的地震也把寺院内的僧人惊醒,听到外边的叫嚷声里面僧人还太不愿意打开寺门,最后还是吉良家的武士以撞门为威胁,才逼迫这群僧人把门打开迎他们进入,西山宗延亲自相迎,一脸歉意的说道:“不知道檀越夤夜前来,老衲有失远迎。”
“宗延大师无须客气,西条城内乱起,本家是来避难的。”吉良万松丸看这位高僧面色疲倦,显然坐禅到很晚才休息,于是客套几句就托辞身心疲惫,西山宗延也很谅解的为吉良家的一众人等准备屋敷。
山本勘助只是在寺院里露了个面就急忙离开了,临走前告诉吉良万松丸,他要紧急召集八百常备足轻守备西条城,因为地震而引发的短暂混乱不能让宵小之徒趁机渔利,在缺少一门、谱代协助的时候,这八百常备足轻将起到决定姓的作用。
吉良万松丸当然不会阻挠他的行动,谁叫现在是秋收时节大家都忙着监督粮食收成,恰巧又在这事碰上大地震,只能说时运不济怨不得别人,好在吉良家除了八百常备足轻,还有两百马迴武士及几十个侧近众保护问题也不大。
马迴武士暂时坚守西条城,这些人曝光率很高只要站在城头就能压下心思慌乱的普通町民,当然以他们来挡住闹事的人还有点困难,还有二十名轮值的马迴武士一起跟随吉良万松丸撤入寺内固守。
阿菊担心他睡的不踏实,就拿着卧具放在吉良万松丸的旁边照看他睡觉,为了不让阿菊担心,就闭上眼睛装作很快就睡着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如翻江倒海,时刻冲击他的精神。
“[***]也就罢了,现在又来天灾,如果灾后宣布对抗今川家,会不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可真是多事之秋啊!”吉良万松丸不禁又想起对阿菊的承诺,叹息道:“或许真的应该去京都看一看。”
从出生到现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从没想过战争会离他那么近,原以为骏河距离三河国也不算很近,即便要与今川家打合战,也需要经过领内动员、出阵三河、最终决战,然后才能决定胜负,在此之前他可以有很多的时间作出到底是进还是退的抉择。
事实告诉他现实中的战争是残酷的,战场上的对决早已脱离源平时代身穿华丽的大铠、骑着战马,弯弓射箭与敌人绕圈圈一骑讨的形式,时至今曰的兵法谋略已经跨越一对一单纯的搏杀,放弃了对夜袭,不宣而战等诡诈伎俩的谴责,吉良家要紧跟时代的变化,否则就要被时代的大潮无情淘汰。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吉良家的力量还是太孱弱了,难道真的非去京都不可了吗?”新组建的物见番不过十几天,顶多也就是熟悉新环境的阶段,根本谈不上对吉良领有什么充分了解,就算这个时候叫来服部保长呵斥一顿也是于事无补。
即便服部保长的情报得力,物见组个个犹如神人,也无法短时间内把吉良领经营成铁板一块,今川家照样可以对吉良家渗透,更何况这等天灾[***]里,总有不甘寂寞的人四处煽风点火。
半夜里又陆续发生几次强烈余震,一惊一乍的武士们总要乱上一阵子才平静下来,吉良万松丸被折腾的来回进出好几次,直到天色渐明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20章 关东大地震
因为没有人打扰他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走出屋子才知道他一直睡到中午,在寺院里用了素食,说起来这些僧人吃的比他的还要好,唐传的一种名为饂飩的面食比大米饭还要好吃。
午后山本勘助从西条城内返回,与他同来的八百常备足轻分为两队,一队驻守西条城内看管吉良家的居城,一队封锁昨夜陷入混乱的城下町,昨夜闹的正欢的一些人被当场缉拿,町内宿老地下人主动指认,把这些不明身份的的人一个个揪出来。
经审讯这一干人等除了三名趁火打劫的本地町民外,其余二十八人全部来自骏河、远江两国,据说这次作乱是他们见城下町起火临时起意的行动。
好在他们到处放火煽动暴乱的行动很快遭到町民的自发反抗,双方爆发冲突互有损伤,随后就被山本勘助带来的常备足轻擒拿,经过初步统计城下町中因地震倒塌房屋三十三座,烧毁二十五座,死亡十八人,伤愈百人,造成的损失超过千贯,可谓是损失惨重。
好在吉良家前几年重建了西条城,新城坚固美观到没出现什么损失,半夜里吉良万松丸被剧烈的晃动,除了受到些许惊吓之外丝毫没有伤到他,西条城居住的武士,家眷们,除了几个不小心摔伤的倒霉蛋之外,也都安然无恙。
随后山本勘助请示吉良万松丸处置昨夜一干纵火案犯,对于这种案件的处理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而已,审判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无非是让他拿出家督的花押盖章而已,处置的结果也不出意料之外,对这等犯下大恶的人向来是毫不手软的,全部拉倒城外斩首,脑袋用木桩钉住插在热田街道上“晒首”。
觉得这个时代的武士们实在有些残忍,三十几个人就在山本勘助的监斩之下全部人头落地,吉良万松丸也被请去观斩,在城外许多町民都跑来观斩,丝毫没有畏惧害怕的样子,就好比街边看热闹一样,这种冷血的时代氛围让他十分不适应,自己跑到実相安国禅寺里诵经半曰,才被山本勘助请出来。
“一色长门守、山冈淡路守、大河内但马守、巨海弹正少忠、高桥出羽守、小笠原摂津守、小笠原安芸守、江原丹波守已经入城。”
“嗯。”吉良万松丸点点头,这些人全是吉良家的心腹重臣,他们在这个时候赶过来一点也不奇怪。
“据传闻这次地震发自关东,甲斐一带,骏河受到的损失比本家还要重,今川家出阵三河国的准备照理应该要先放一放吧!”山本勘助说据传闻,那基本就可以确定离实际情况也八九不离十了。
山本勘助虽然人在三河为吉良家奉公,但是骏河国内一直都保有人脉关系,这一点吉良万松丸和已故的前任家督吉良义尧都十分清楚,他与骏河朝比奈家相交莫逆,天文五年流落骏河时就是被朝比奈元长收留为寄食,其实也就是当个门客并兼任教导元长的嫡子朝比奈信置,这种关系一直维持到山本勘助出仕吉良家为止。
正是因为与骏河朝比奈家有很深的关系,尤其这位朝比奈信置在去年小豆坂合战后继承家督之位得以进一步加强,历史上朝比奈信置就是凭借与山本勘助的这层关系,才在今川义元战死后很快倒向武田家,由此可见泛东亚各国对人际关系的理解大致相同。
这些旧事吉良万松丸了解,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师匠在骏河当了六七年也不是白混的,有自己的人脉关系也不奇怪,两人在马迴武士的簇拥下返回西条城,进入城下町时一群身穿胴丸,头戴阵笠,背后插着足利二引两家纹的靠旗,手持三间长柄的足轻出现在他眼前。
他们的行动整齐划一,在一名身穿红色具足的武士带领下,飞快的封锁沿路的街道通路,反应迅速动作干净利落,他以前所见过的那些散漫毫无纪律的足轻,让包括吉良万松丸在内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这就是师匠准备了五年的秘密武器吗?八百常备!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吉良万松丸的兴致一起也有些意动,见一名身穿黑色具足的武士看起来很威武,就驱使坐骑慢慢走过去,居高临下的问道:“这位武士叫什么名字?”
这名武士个子挺高身体雄壮,手持一柄片镰枪十分威武,见到山本勘助簇拥着骑在一匹骏马上的小孩子过来问他,立即跪伏道:“臣下名叫渡边高纲,拜见御屋形大人!”
“渡边氏?”吉良万松丸楞了一下,仔细打量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强壮武士,“你家先祖可是嵯峨源氏出身,源赖光四天王之一的渡边纲?”
“是!”渡边高纲将脑袋埋的更深了许多。
“家纹三星一文字,你家祖上可是鹿苑院足利义满时代担任奉公众,从属于本家家祖龙门寺殿吉良俊氏的渡边道纲?”
吉良万松丸略带惊奇的语气上下打量这位武士,让这位渡边高纲更加羞惭的难以抬头:“是!”
“我源氏一族的武士,为什么要出仕社家出身的松平氏?”
“……家祖范纲是道纲公的次子,因为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所以迁到三河国额田郡浦部村居住,恰好松平信光下向额田郡,家祖就顺势出仕松平家了。”就这短短一句话就把他们家的境况给概括出来,渡边家这一支混的确实够差的,在松平家都挂不上号难怪以后要加入一揆方与松平家对抗。
“原来如此,那么以后你渡边高纲就努力为本家奉公吧!源氏一族渡边家再扬家名!”吉良万松丸对着渡边高纲稍稍点头示意,然后策马回转缓缓离去,没走多远听到身后传来渡边高纲呐喊声:“我渡边高纲誓死效忠御屋形大人!”
刻意拖在后面的山本勘助也缓缓醒来,满怀欣慰的对吉良万松丸说道:“馆主大人御下的手腕越发高明了,我勘助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本家的未来。”
“师匠不要开玩笑,我万松丸有多少能力还是心里有数的,刚才只不过是借助我吉良家的威名罢了,与我本人无关。”吉良万松丸摇头失笑,借助家族的威名和他本人有多大关系?如果不是有吉良家家督这身虎皮,一个九岁孩子说什么谁会在意?
他当然知道武家名门对武家多大的吸引力和影响力,每逢正旦春节,登城拜谒的三河国豪族茫茫多,就连下吉良家的家督也要拜见吉良家,朝廷、幕府也会派人来道贺,尾张国靠近西三河的国人,沿途经商的商人众也少不得送上一份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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