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罗曼史全集Zei8.net》第12/68页
“你有枪……”冯坤跪在地上，脸色白得像鬼。其余四人一听枪响，连忙作鸟兽散，大叫着跑进了林子。
青宝也着实吓了一跳，腿一软，眼看也要坐到地上，手臂却被人猛地一捞，人到底是站住了。
陆远山原本不想开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多么愉快的交易就被这几个蠢货破坏了。
他皱眉再看了一眼冯坤，眼睛眨了眨，想了片刻，还是抬手又给了他一枪，子弹打穿了脑袋，立时人就没气了。
青宝一屁股坐到地上，喉咙里想尖叫却叫不出来，一张嘴就吐了。
陆远山蹲在她身旁，看她吐了一会儿，才问：“你脖子上的玉蝴蝶是哪里来的？”看她的岁数应该也有二十上下，从年纪上来看，她不可能是那个人的孩子。
青宝吐到再无一物可吐，胃里刀绞一般难受，她侧头看了陆远山一眼，真像个黑脸阎王，“这玉蝴蝶是我在商店里买的。”
陆远山沉默片刻，她既然能买到，就说明这玉早不在那人手里了，只怕是早就不在了。
青宝见他眸色暗了暗，眼睛也垂了下来，睫毛在眼睛下面印下一片黑影。“难道你是因为这玉蝴蝶才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陆远山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无非就是为了摸进徽派军一探虚实，做个卧底探子，眼下当然不能据实以告，方才开枪已是打草惊蛇，好在冯坤死透了，死无对证。他抬头看了看青宝，这个姑娘，独身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地也是奇怪，嘴里答道：“我叫小山，你叫什么？”
青宝心知他不愿意告诉自己名字，倒也不在意，这种黑面阎王，她不认识也罢，“我叫青宝。”
陆远山敷衍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你……能站起来吗？这个地方太过偏僻，劝你还是早早回家罢……”
冯坤的尸体就躺在她身旁不远处，青宝不敢去看，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本来要在道旁等人来接我，可是刚才那些人追我到这里，不知道是跑了多远，不知道接我的人来过没有。”
陆远山四处一望，一指东边，说：“那边有条马路，能开车经过，你如果要等人来接，应该是那个方向。”
青宝点点头，提起裙子就往东边走去。陆远山思索了片刻，到底还是跟了上去。荒郊野地，她一个姑娘家，还是送她一程吧。
青宝见陆远山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心道，他虽是个索命阎王，可人却不算坏，冯坤罪有应得，他现在照拂自己，也不算个坏人。可恨的，还是自家亲兄弟，就这么把她甩在了路边，好在有惊无险。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不多时，忽然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整齐的跑步声，还有金属碰击的声音。
听起来像一队士兵。
陆远山停住脚步，慌忙间就要躲上树。青宝也停了下来，她虽然想立刻就回家，可是尚不知道于连究竟走了多远，如果现在就被大伯发现自己，那么于连是不是就走不掉了。
左思右想间，回头就看见陆远山一手一脚已经攀上了一棵大树。
那树干有两人来高，枝杈宽敞可以容纳人，又有树叶遮挡，的确是个藏匿的好去处。
青宝站在树底下，提着裙子也往上爬，快爬到树杈的时候，也不管陆远山眼里的惊讶，低声催促道：“快，拉我一把，下面的兵快来了。”
陆远山却不伸手，急道：“你爬上来干什么？”又怕她爬了一半上来，暴露自己的行迹，恨不得一脚把她踹下去。
青宝皱眉道：“你快拉我一把，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陆远山心想，这就是个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典范，无奈之下，伸手一拽就把青宝提上了树杈。
两人屏息凝神地坐着一动不动。片刻之后，果然有一队扛枪的士兵经过。
待到他们走远，陆远山才松了口气，问青宝道：“你躲他们干什么？”
青宝不答反问：“那你躲他们干什么？”
陆远山无心追问，手掌攀着树枝，手臂一伸，人就轻巧地落了地。
青宝见状，提起裙子，顺着树干往下爬，爬了几步，人灵活地往下一跳，也落到了地上。
陆远山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青宝一番，人长得倒像个漂漂亮亮的瓷娃娃，想来该是个千金大小姐，可是举止行径却像个野丫头，又见她方才躲着官兵，一时也有些摸不清她的门道。?
☆、第 14 章
? 迎着陆远山的目光，青宝也毫不掩饰地瞧了回去，连自己都觉得诧异，她刚才明明见了这个黑面阎王杀人，可是心里却一点也不怕他。
两人势均力敌，相顾无言，各自收回了目光。
陆远山见那一队士兵虽然走得不是刚才他们来的方向，可料想也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发现冯坤的尸体，这年间死人倒是正常，可是偏偏死在大营不远，恐怕引人怀疑。
陆远山对青宝说道：“往东走，你走得快些，说不定接你的人已经来了。”
青宝抖了抖裙角上沾染的细碎叶子，很听话地加快了步伐，这个地方她真不想久呆。
走了小半会儿，隔着树影重重，那一条马路已经能看见了。青宝原本想道谢来着，可是回过头来，背后已经空无一人了。
青宝下意识地抬头望，树上也是空无人影。
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在树林里蒸发了。
青宝站在道旁左右张望，忽然听见一阵声响，远远地就看见一辆黑色汽车开了过来。那汽车行到她面前，明显放缓了速度，却没有停下来。
车窗半开着，青宝看见后座坐了一个圆脑袋的男人，戴一副金丝眼镜，竟然是孙译成。
孙译成看见青宝的时候，明显怔了片刻，反映过来后大叫道：“停车！”
他慌忙开了车门，人也走了下来，在这里看到岳家小姐，孙译成惊讶不已。
眼前的岳青宝实在有些狼狈，裙角上全是泥巴，原本梳着的长辫也松散地落在肩膀上。孙译成疑心她是吃了大亏，小心翼翼道：“岳小姐……为何在此处？”
青宝见到孙译成也是始料未及，犹犹豫豫道：“我送于连去大伯军营，半路……半路……下了车，又……又在树林里摔了一跤，在等人派车来接我。”
孙译成仔细一瞧，她的裙子上竟然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迹，鲜血一样，忙问：“可曾受伤？”
青宝摇摇头，孙译成松了口气，便也不细究她的说辞，只道：“这里行车甚少，不如我送岳小姐一程。”
青宝想了一会儿，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先随他走，即便眼下不着急回岳公馆，过江之后，她也有去处消磨时间，若是在这里苦等，又遇上“坤哥”之流，就不好了。
她点了点头，“那麻烦孙先生送我到码头，我好过江回家。”
孙译成为她开了车门，车子一路把她送到江边。
青宝身无分文，孙译成为她买了一张船票，自己却不过江，“我还要去接一个友人，就不送岳小姐了。”
青宝已经是感激万分，“谢谢孙先生，不知道孙先生现在住在省城何处？明天我一定登门把钱还给你。”
孙译成摆摆手，“举手之劳，不必多谢了，再说，今天孙某就要回北平了。”他伸出手，同青宝握了握，“岳小姐，有缘再见吧。”
青宝收回手，只好笑了笑，“那既然如此，只好祝孙先生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孙译成哈哈笑道：“岳小姐若是有机会到北平来，不要忘了我这个朋友。”
青宝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两人分别以后，青宝踏上了油轮。江面的风吹得她裙角翻飞，她低头就看见红艳艳的血点格外刺目。
她不自觉地就捏紧了脖子上挂着的玉蝴蝶。
那个人究竟是谁？
落日西斜，半山腰落了一地余晖。岳青宝终于狼狈地走回了岳公馆，她原本穿着的白色皮鞋沾满了泥屑，她只好在进门前的草地蹭了蹭。
身后却响起小安焦急的声音：“六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青宝忙不迭地回过头，看见小安大踏步地朝自己走来，不由地笑了起来，“怎么了？何事这么着急。”
小安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青宝，忽然抬手从她的头发里拨出一片碎叶子，青宝窘迫地看了他一眼，却听他说道：“六小姐，这是怎么了，先前七少爷被人送回来了，却没见着你，老爷正在书房里大发雷霆。”
“什么？于连已经回来了？”青宝再不敢逗留，急匆匆地就进了门，飞快地进了卧室换衣服，拆了辫子，重新梳头。
房里的杏儿见到青宝惊喜道：“小姐可算回来了，我这就去告诉夫人。”
青宝急忙叫住她：“先别去，我待会儿自己去找母亲。”又问：“七少爷怎么回来了？”
杏儿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七少爷今天没去军营里报到，反倒买通了司机要逃跑，被岳将军的兵拦了下来，送回了公馆，老爷气得可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