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罗曼史全集Zei8.net》第23/68页


  木家从不缺钱,外公何苦做这样的勾当?
  青宝卷起报纸,飞快地跑到报馆,顾不得许多,借了报社的电话机先往岳公馆去了个电话,没人接听,又往木公馆拨了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岳青宝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站在电话机前站了足足半刻,才转身去找苏亚。
  苏亚见岳青宝好端端地站在面前,有些诧异,他明明还没有去金公馆走关系,怎么这会儿青宝就被释放出狱了,不过他还来不及细问,就听青宝急急说道:“苏亚,我家中有急事,我要回家一趟,特来告假几天。”
  苏亚见她神色慌张,一时也紧张了起来,“出了什么大事?”
  青宝摇摇头,不肯说,只道:“我必须得马上回去,希望报社能够通融几天。”
  苏亚只得点头道:“没问题,可以告假几日。”
  青宝道了声谢,脚步不停地向外跑去,她急急跑回古茶胡同,开始收拾行李,徐妈大惊道:“岳姑娘要走了?房钱可是交了一个月哩。”
  青宝一面收拾,一面答:“我家中有急事,必须得回去一趟。”
  徐妈点点头,劝道:“岳姑娘不必太过焦急……”说着,也动手帮她收拾。
  青宝不便多言,拿上收拾好的皮箱就要走了,“谢谢徐妈这段时间照拂,也替我谢谢你家少帅。”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心急如焚地跳上前往南城的火车。
  木公馆不在省城,而在距离其不远的南城。
  火车行了将近一日,到达南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岳青宝找了一个脚力师傅前往木公馆。
  南城是不夜城,市中心多得是歌舞厅,晚上仍旧热闹,冷风里夹着脂粉香,吹得人飘飘然。
  若是平日里岳青宝一定擦亮眼仔细走马观花,可是今夜,她全然没有这份心情,只盼早日见到外公才好。
  木公馆伫立在城外,是一栋极其壮丽的白玉别墅楼,共有三层,住着木时新及其膝下三房子女。
  脚力师傅刚行到近处,岳青宝抬头就望见公馆外挂着两只白晃晃的大灯笼,在寒夜里随风摇曳。
  她的胸口针扎似的疼了一下,猛然收紧,心里忽然害怕到了极点。
  木公馆的厅门大敞着,里面断断续续的有人来往,皆穿着白衣缟素。
  岳青宝提着皮箱下了人力车,腿脚发软,路都走不稳了。
  走到进门口,才有听差发现她,那人唤了她一声:“青宝小姐。”就呜咽了起来。
  岳青宝转脸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推半掩的大门。
  门被推开,哭声便传进耳朵,一声高过一声。
  岳青宝的眼里却只剩下正堂中央一个极大的“奠”字。
  她脚一软,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

☆、第 27 章

?  正堂桌上供奉的是木时新的黑白相片,表情肃穆,笑也未笑,再不复她记忆中慈爱的外公形象。
  岳青宝喉咙剧痛,“哇”得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耳边的哭声骤然停止,有人急匆匆地走到她面前,眼前是旧式旗袍的下摆,黑底白牡丹,入眼是一双纯白缎面绣鞋。
  青宝抬起头来,“娘。”
  木慧然满面泪痕,抬手就给了青宝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用了大力气,青宝偏也不躲,硬生生挨了一巴掌。
  满室寂然,木慧然的双眼布满血丝,近乎恶狠狠地注视着青宝,见她脸颊红肿,闪过几许不忍。
  岳于连从一旁走了出来,他也穿着丧服,脸色黯淡,也像是熬过夜的,他一把扶起青宝,“阿姊。”
  青宝一听见于连的声音,眼泪就落了下来。
  整个大厅复又听见断断续续,不绝于耳的哭声。
  木时新走得匆忙,三日前他被捕入狱时,已是感染了多日风寒,原不是大病,只是狱中环境实在艰难,又逢人有心刁难,小病熬成了肺炎。木时新身体虽然素来硬朗,可毕竟年近七旬,昨天晚上肺炎发作,死在了狱中。
  今早发现之时,身体已经凉透了。
  木时新屈死狱中,木家的参天大树就这么倒了。
  贪\污风波未平,就连岳秉国都自身难保,深受牵连。故此,没有献身在木公馆。
  青宝听于连说完事情始末,犹不敢相信,她的嗓音已经哭到沙哑,“那牢狱中的人如何能这么对待外公……”说到这里,已是说不下去,又哭了起来。
  于连轻轻拍着青宝的后背,以作劝慰,其实,他的心里此刻也乱极了,不知道木公馆以后该如何自处。
  他默默环视了一周,大舅,二舅二人共同掌管银行和票行,可是眼下,政\府查得紧,也没个主意;三姨是个太太,三姨夫是个票友,都无作为,而自己母亲……自己母亲因为父亲的关系怕是立场更加尴尬。
  木家贪\污是坐实的证据,因在海外投资屡屡失败,有了亏空,才不得已想出别的法子填补亏空,木时新做事谨慎,也有余地,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却不然,岳秉国甫一高升,两人就更加肆无忌惮,无所顾忌。才造成了木家今天的悲剧。
  丧礼摆了三日,上门吊唁的客人不多,全是亲朋好友,因为木家身陷调查之中,倒没在丧礼期间闹出分家争夺财产的闹剧。
  木公馆没有钱了,被政府冻结了。
  这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在大街小巷不胫而走,人人都忙着去木家的银行,票行折现。
  木家本就亏空,眼下是真要弹尽粮绝了。
  在木慧然的主张下,木家变卖了北方的百亩祖产,填上了票号的空缺,使得来折现的人都能拿到现钱,不至于闹出更大的风波。
  恰逢这个困难时期,老三木慧珠见家中祖产不保,心里着急,带头闹起了分家,“父亲去世了,母亲早就不在,我看,这个大家庭就没有必要了,不如我们各过各的小家庭。”
  木慧然一口回绝,“不行。”
  没料到大哥木慧章竟也复合木慧珠的意见道:“小妹,分家势在必行,咱们公馆里已经养不起多余的下人了,这栋白玉楼若是折现也是好大一笔银子,我们分作四股,若不大手大脚,可以用好些时候。”
  二哥木慧年历来听大哥,也点头道:“咱们家可是再养不起闲人了。”说着,眼风飘向三妹和三妹夫,家里的两个玩家。
  木慧然震惊地看着自家哥哥,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大家一致团结,怎么会闹分家呢……她心里想到木时新,顿时酸楚难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在家中论长幼是最小,可是论老规矩,只有我是嫡出,正当家。”她抬头环视了一周众人,沉下脸孔道:“要分家我也同意大家的意见,可是必须得把旧账清算,现在家中生意处处需要钱,等判决下来,又要面临罚款。真金白银眼下谁都不许动!”
  木慧然是木家的嫡长女,她平时不轻易发脾气,也不摆架子,可是一旦做了决定,就要说到做到。
  木慧珠素来对于木慧然有些畏惧,便不敢开腔,大哥木慧章争辩道:“家中生意若要真补上亏空,任由那些人提钱,我们的款子又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非得赔光家当不可!”他眼珠一转,“不如……不如我们就学租借里的公司,实在不济,宣告破产,那么这些债务我们也不必再管了。”
  木慧然气得发抖,“你说得是什么话,老百姓的钱不是钱吗,祖辈的家业岂能让你说没就没了,我们又不是没钱,没有现金有的是地产……咱们木家做不出来缺德的事情……”
  二哥木慧年出声劝道:“小妹,大哥不是这个意思……”
  木慧然怒道:“不管你们说什么,分家的事情等过了这一阵风波再谈!”说罢,她便离开了客厅,独自走回卧房。
  刚坐下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她没好气地问:“谁?”
  岳青宝轻声叫道:“妈妈。”
  
  木慧然拉开房门,见青宝穿着一身素白的旗袍站在门前,忙把她拉进屋来,复又把门合上。
  这些天下来,木慧然的气早消了,只是心底始终伤心,对谁都没有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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