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些腕儿全集.com》第29/43页


胡适静听他说完了,才答道:“依我的看法,伯南先生的主张和我的主张只有一点不同。我们都要那个‘本’,所不同的是:伯南先生要的是‘二本’,我要的是‘一本’。生产建设须要科学,做人须要读经祀孔,这是‘二本’之学。我个人的看法是:生产要用科学知识,做人也要用科学知识,这是‘一本’之学。”

陈济棠很严厉地睁着两眼,大声说:“你们都是忘本!难道我们五千年的老祖宗都不知道做人吗?”

胡适说:“五千年的老祖宗,当然也有知道做人的。但就绝大多数的老祖宗说来,他们在许多方面实在够不上做我们‘做人’的榜样。举一个很浅的例子来说罢。女人裹小足,裹到骨头折断,这是全世界的野蛮民族都没有的残酷风俗。然而我们的老祖宗居然行了一千多年。大圣大贤,两位程夫子都没有抗议过。这难道是做人的好榜样?”

陈济棠似乎很生气,但也不能反驳胡适。他只能骂现存中国的教育,说“都是亡国的教育”;他又说,现在中国人学的科学,都是皮毛,都没有“本”,所以都学不到人家的科学精神,所以都不能创造。胡适听后,忍不住告诉他:他实在不知道中国这20年中的科学工作。现在中国的科学家也有能做有价值的贡献的了,并且这些第一流的科学家又都有很高明的道德。

谈到读经的问题,胡适说他并不反对古经典的研究,但不赞成一班不懂得古书的人假借经典来做复古运动。所以他打算在中山大学讲讲“怎样读经”,和年轻人谈谈研究古经典的方法。这时,陈济棠回过头去望着陈达材,脸上做出一种很难看的狞笑。

既然不能演讲,胡适只好游览了黄花岗、观音山、鱼珠炮台、六榕寺、镇海楼、中山纪念堂和纪念碑,还游览了已作为第一中学的广雅书院旧址。胡适盛赞康奈尔大学校友吕彦直设计的中山纪念堂,认为“图案简单而雄浑,为彦直生平最成功的建筑,远胜于中山陵的图案”。

在路上,胡适对友人说:“广州的武人政客未免太笨了,我若在广州演讲,大家也许来看热闹,也许来看看胡适是个什么样子;我说的话,他们也许可以懂得五六成;人看见了,话听完了,大家散了,也就完了。演讲的影响不过如此。可我不演讲,影响反大得多了。因为广州的少年人都不能不想想为什么胡适之在广州不讲演。我的最大辩才至多能使他们想想一两个问题,我不演讲却可以让他们想到无数的问题,陈伯南不是替胡适之宣传他的‘不言之教’了?”

胡适在广州玩了两天半,1月11日下午,乘坐西南航空公司“长庚”机离开广州,飞往广西梧州。

荒诞迷信

陈济棠一生笃信阴阳命相、堪舆卜算之术,并以之为行为准绳,因此产生许多荒唐滑稽的笑话。

陈济棠的迷信荒诞有家学渊源。他发迹前就受母亲、两个哥哥以及妻子的影响,已很迷信。长兄陈济华,有残疾,从术士法师学医卜星相之学,颇有心得。陈济棠曾在他开设的私塾中读书,耳濡目染,幼年即迷信。五哥陈济湘(又名陈维周),精通算卦之道,是家乡防城县有名的术士,陈济棠对他言听计从。妻子莫秀英更是以她肚脐上的“砂痣”,与陈济棠的“砂掌”相配,而看中当时只是一个连长的陈济棠。

陈济棠既好风水,一时间广东形成“看风水热”。著名术士翁半玄,到广东防城县八宝顶(陈济棠故乡)看风水后说:“陈家这口风水在葬后100年,发出广东第一人,陈老总有今日地位,正是这风水的缘故。”这话传到陈济棠那里,他重赏翁半玄,并聘翁为“大术士”。翁半玄为陈济棠看相,说他是“九五之尊”的面相,行动甚似“狮毑形”。又说,八宝顶的陈家祖坟,只能发出广东第一人,如要大发,必须另找福地。于是陈济棠命翁半玄,遍访广东名山大川,寻找“福地”。

这时另一位看风水的术士温香远,在广西花县芙蓉嶂查访洪秀全的祖坟,遍找不着,只有温姓墓地。问到一位老人,老人说温姓墓地即为洪家祖坟。当年洪秀全兵败,洪族担心“灭九族,掘祖坟”,特将洪姓改为“温”,隐名改姓居于此。温香远看了风水,认为洪姓祖坟葬高了,故在洪氏祖坟周围另选一穴,雇石匠把岩石削平,铺上草皮。翌年春天,草色青青,整个墓穴十分美观,好似在“活龙口”上。他又把当地古老相传的风水歌谣广为宣传。此事被翁半玄得知,立即赶来花县,并怂恿陈济棠买下这块宝地。陈信以为真,花了3万元向温香远买下,又拨巨款营造阴宅。

1936年6月1日,陈济棠联合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发动以抗日反蒋为由的“两广事变”,其个人动机竟与相面不无关系。蒋介石在1934年3月,对江西苏区第四次“围剿”失败。回到南京后,他决定抽调陈济棠的粤军从南路围攻红军,电令陈济棠派代表到南京商谈。陈济棠派了他的五哥陈维周,想借机看一看蒋介石的“相”。陈维周相了蒋的“面”,随后又跑到浙江奉化溪口看了蒋家祖坟的风水。回到广州后,他对陈济棠说,老蒋断难过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这一关,他非死即伤,如我们积聚力量,整军经武,举兵北上,可获全功,到时就能统一天下。陈济棠居然深信不疑,决定举兵反蒋。

举兵之初,陈济棠下令布置几处神坛,规定官兵都要“歃血盟誓”。神坛前一排长桌,焚香燃烛,桌上放着许多装了半杯鸡血的小酒杯,神坛左侧是象征蒋介石的一个草人。参加盟誓的官兵须在晚间赶到神坛前,侍卫先将每人用黑纱布遮住双眼,引至神坛前,行三鞠躬礼,然后揭开纱布。监誓员给每人发一张印好的誓词,各人在纸上签名后,由监誓员带头宣读誓词,然后各饮鸡血酒,依次走到神坛前,拿起木剑向“草人”连劈三剑,表示反蒋决心。宣誓者离开前还要高呼“拥护陈总司令”等口号。

部队行将北上,陈济棠让翁半玄卜了一卦,卦中有“机不可失”四字,陈济棠信心大增,举兵直向江西、湖南。哪知举兵不久,陈济棠耗费巨资、苦心经营的空军大队40架飞机在蒋介石的收买下一起飞往南昌,投奔南京政府。这时陈济棠又命翁半玄再卜一卦,卦中还是“机不可失”,原来卦中的“机”字,不是时机成熟的“机”,而是飞机的“机”。不久后,陈济棠倚之为心腹股肱的第一军军长余汉谋,经蒋介石收买,第一个通电拥蒋。师长李汉魂、邓龙光、缪培南、张达等有的通电辞职,有的不辞而别。蒋介石兵不血刃,只用一个半月时间就平息了“两广事变”,陈济棠就此下野。

香港脱险

1936年7月,反蒋失败后的陈济棠从广州跑到香港。8月,他赴欧洲考察了一年。回国后,被任命为国民政府委员等职。

被蒋介石踢出国民党实力圈的陈济棠,已成为一个政治玩物或摆设。但是,在蒋氏圈内已无所作为的陈济棠,在全国抗战的新形势下,他不为敌方的利禄所动,坚持抗日立场,表现出难能可贵的民族气节。

1937年11月,国民政府西迁重庆的时候,陈济棠因妻子莫秀英在香港肾病复发,向国民政府请假赴港料理妻病。

1938年12月,力主对日“和平”即投降的汪精卫从重庆逃至越南后,香港很快就盛传所谓陈济棠的“主张”与汪精卫相同的种种谣言。

为此,路透社记者采访陈济棠说:“本社得到消息,汪(精卫)与陈将军均主张与日媾和。如果仅汪一人主张,影响不大,倘将军亦主和,则情势当不同矣,究竟将军之主张为何?请有以见告。”

陈济棠听罢愕然,答称:“余素主张抗日,君等如非健忘,当可复案。今日人招招进攻,岂有主和之理?”并告知这位记者,“明日余当至余所创办之德明中学发表演说,阐明主张彻底抗日立场。”

虽然陈济棠的抗日态度表述得十分清楚,并且果真到德明中学发表抗日演说。但是在此演说之后,汪精卫的妻子陈璧君依然数次造访陈济棠,希望陈济棠和她一同站在对日媾和的阵线上。只因陈济棠知其来意非善,把陈璧君屡屡拒于门外。

1941年7月19日,陈济棠又接到有关莫秀英病重的香港来电,为此,他再度请假从重庆到港为妻治病。

但妻病未愈,12月8日,爆发了太平洋战争,日军侵占了香港。这时,香港再次盛传有关陈济棠“变节”的谣言,有的说陈济棠已经在广州发表对日媾和演讲,甚至有言陈济棠已经投奔南京汪伪政权。

当时的南京汪伪政府在香港沦陷后,又派遣陈璧君、褚民谊、林柏生、陈君慧等,前往香港九龙地区“抚慰”滞留在那里的国民党军政官员和已被日军扣押的重庆要员。陈济棠也被汪伪政府列为能够“汇合”于日汪“和平运动”的“军政界有力人物”的名单中。

陈济棠也说:“香港已全告陷落,自此余遂置身于敌人势力范围之下矣,日本人索余益急,危机四伏,随时有被捕之虞。”

很快,陈济棠的好友沈以甘果然来告:“汪已派伪广东民政厅长某(在香港)到处寻访,谓汪渴欲公出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

这一消息,使陈济棠决心逃出香港,奔赴国民政府统治区。

由于陈济棠“深知如在港为日军所获,必将被迫与汪伪政权合流,而为其所利用”,之前就曾电请蒋介石并获允准派遣飞机前来九龙,接他全家回重庆。不料所派飞机在粤北南雄失事,且九龙的启德机场也为日军侵占,使“乘机赴渝之举,乃告绝望”。

12月18日,日军由九龙往港岛渡海,战火延及港岛的铜锣湾,陈济棠判断“香港决难久守”;他的妻子莫秀英也说:“日寇欲得子以为傀儡者必甚于他人,子晚节将何以自全?”劝他迅速化装逃难。

病妻之嘱,使陈济棠在感激之余,坚定了出逃的决心,随即把莫秀英和子女托付亲信江茂森。

经与朋友沈以甘、邓瑞人等相商,决定由邓瑞人所属盐业公司职员林绍荣负责带领陈济棠出逃。19日化装下山时,陈济棠对子女说:“有人问我行踪,可言我于12日(即日军占领启德机场的前一天)乘飞机到重庆去矣。”

陈济棠还安慰莫秀英:“余昔日历险已多,均能履险如夷,此行决无危险,汝可安心。”并告诉她,为安全起见,这次出行暂改乳名“何养”,并决定先至云咸街华侨中学暂住数日,等待“停战三天”时再行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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