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全集.com》第3/694页


“哦,好。”

二人同时沉默下来,房间一下子静极了,盖俊不免有些尴尬,他还不能坦然面对父亲,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问道:“父亲,《论语―子张》: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何解?”既然找不到话题,就创造一个好了,‘他’自幼学经,只囫囵背下,不求甚解,长年累月积下一肚子疑问,此刻正好求解父亲,用来救急。

盖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心道锦奴历来喜武不喜文,不想这次遭了大难,竟变得潜心向学,真可谓因祸得福。口中答道:“仕优则学,行有余力,则可以学文也。学优则仕,行有余力,则可以从仕也。”

盖俊又问:“《论语―泰伯》: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乱字何解?”

“乱者,治也。”

《论语》后又问《诗》,再问《尚书》,父子一问一答,时间飞快流逝,转眼过去小半时辰。

当盖俊终于听到期盼已久的叩门声,暗暗松口气,心想总算应付过去了。

阿白手提酒厄和一个捧着食检的少女走进来,此女无论年龄、衣着还是神情,和阿白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她名叫阿秀,也是家中婢女。

盖勋询问他是否能够起身,即使得到肯定的答复也不敢掉以轻心,吩咐二婢将食案抬到床榻前,这样儿子不用下床便能食用,虽说于礼不合,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阿白打开检盖,依次取出鱼汤、肉酱、芹菜、牛脯、羊脍及米饭,一汤四菜,明显荤盛素衰。

那边阿秀拿出两只耳杯,用厄中画勺分别斟满。说是杯,其实更像后世的碗。

盖俊知道父亲不喜‘他’饮酒,没想到今日竟破例了。说来好笑,他前世似乎和酒有仇,平日滴酒不沾不说,第一次破戒就发生了穿越事件。然而似是这具身体本能作祟,如今他竟对杯中之物毫无抵抗力,眼睛直勾勾盯着酒杯,挪都挪不开,仿佛中了定身咒一般。

“父亲,这……”

盖勋看着儿子‘猥琐’的模样,气得发笑道:“你年幼而饮酒无度,不知节制,这时放任不管长大还得了?”挥手打发二婢于侧室等候,才道:“你右臂不便,可用左手食。”原来盖俊还是一个左撇子,为此小时没少挨打。

盖俊尽量模仿着记忆中的动作,下筷轻盈,细嚼慢咽。虽然肚中乏食得紧,且汉代有大补一说,但他深知暴饮暴食的危害,很少夹鱼肉。至于酒,看一眼渐空的酒厄就知道了,足喝了半斗,如不是父亲频频以眼瞪他,只怕一滴都剩不下。

盖勋这些天一直吃不下睡不着,如今见儿子似无大碍,疲惫立时涌上心头,唤来二婢收拾了碗筷席案,等盖俊重新躺下,嘱咐他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了。

二婢打扫干净后也去休息了,房间重新回归宁静,酒足饭饱加之身体隐隐作痛,盖俊一点睡意也没有,只好盯着一处发呆。

“无法回去了吗?”

“那里还有我放不下的人啊。”

念及此,心中隐隐刺痛。

第三章 盖家堡

盖俊一夜无眠,直到公鸡打鸣方才入睡,不知为何,他梦到的并非前世而是今生。

醒来时已是日晒三竿,赫然发现母亲马昭搂着妹妹盖缭温柔的凝视着自己,他脸容微僵,道了声“阿母”。

盖母马昭梳着高髻,一袭青色宽大长袍,容貌秀丽,神情温婉,眉宇间藏着深深的书卷气,一看便知是经学世家出身。

“阿兄。”妹妹盖缭挣扎着要去亲近盖俊,盖母连忙搂紧她,低呵道:“你兄有伤在身,不得胡闹。”不想一句话惹得小人儿小嘴一瘪,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盖俊心口一疼,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啊!对母亲说:“右臂虽折,左臂不是完好吗。”说完伸手招着盖缭,盖母无法,只得放开,盖缭这才破涕为笑,上床挤入他的左怀。

盖俊拥着如瓷娃娃一般的小人儿,用亵衣袖口为她拭去脸上泪珠,又拨弄着她那柔顺乌亮的黑发,柔声道:“阿妹已经学书明理,不可动不动就哭鼻子。”

“这些天我唤阿兄,阿兄都不睬我。”盖缭把头深埋怀中,小手却不敢在兄长身上乱碰,怕他疼痛。

盖俊解释自己病了,盖缭如何肯听,他只好千般许诺,在答应了一系列不平等口头约定后总算求得原谅。盖俊如此娇惯妹妹,盖母马昭虽觉不满,但也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女儿就是要月亮他都肯去摘。

这时阿白端着铜盆进来,准备为盖俊梳洗,盖母马昭强把盖缭拉回身边交与阿白,亲自持巾为儿子净面。

见母亲轻柔而认真的为自己擦拭脸上污垢,尤其那神情中隐含的丝丝温柔,盖俊只觉得鼻子发酸,眼中含光。

细心的盖母察觉儿子神情不对,停下动作问道:“锦奴,可是为母碰到你的伤处了?”

“没。”盖俊笑着揉了揉眼睛,“只是这次大难不死,有些感慨罢了,上苍真真待我不薄。”

盖母持巾的手臂一僵,她忽然发现儿子长大了。

“喔……喔……阿兄也哭鼻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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