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少年》第16/46页


七八个人外吕将军的声音不冷不淡地飘过来:"是轻功。"
轻功!江湖!
顾况与程适的眼直了。程适叹道:"乖乖。"
吕将军的声音再徐徐入耳:"寻常的江湖仇杀,没甚么。只是官兵不便插手,等他们离开官道再继续赶路。"传令官大声将将军的吩咐一层层喊下去。那几个你追我赶的江湖人物果然片刻后闪入官道对面的树丛,令旗一挥,大军继续前行。
吕先此番带的兵马不少,因此避开州县的城池,绕道而行,以免扰民。途径的州县官员都在官道的迎接协助安顿。天将黑前赶到一个小县肃城,在城外的荒地扎营,肃城的知县亲自监督将粮米饭食运到营帐中,供应兵卒。
程适与参事一个营帐,顾况单住一顶小帐。吃完饭回帐中休息,顾况独自呆在帐中却有些忧愁,今天天上飞的几个人让他见识了江湖的厉害,听说蓼山县江湖帮派不少,这个知县要如何当?
正展平了被褥要睡觉,帐外忽然一阵喧哗。顾况竖起耳朵,听得一阵脚步声近,帐外一个兵卒道:"顾大人可歇下了没有?"
顾况掀开帐门道:"还没,敢问可有什么事情?"
兵卒抱拳道:"营帐外来了一个人,说是顾大人请的师爷,有事情耽搁在京城,赶来与顾大人会合的。校尉大人让小的请顾大人过去看看,是不是此人。"
顾况大惑,我几时请过什么师爷。小卒又道:"那人说他姓窦,他说一说名字,顾大人肯定知道。"
顾况脑中嗡的一声,拔腿向小卒指的方向赶去。
十来个兵卒打着的火把光影里,那人负手站着,远远向顾况含笑道:"景言。"
皇城深处思澜阁,灯影摇曳酒杯浅,司徒大人跪着,皇上站着。
恒爰道:"司徒暮归,你官没做多大,胆子练到包天。今天居然赶领人在皇城外截住朕!!逼朕回宫!!阻挡圣驾朕治你凌迟!!!"
司徒暮归抬头道:"皇上把臣剥皮还是凌迟臣都无话可说,不过皇上如果再想微服出宫去追十五殿下,臣还是不得不拦。皇上若不想让太后跟天下人知道您对十五殿下的心思,臣请皇上日后慎行。"
恒爰的脸色顿青,双眼如刀盯住司徒暮归,司徒暮归不紧不慢地道:"臣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这条命一定留不住。皇上是杀是剐斟酌着办罢。只是臣的话,望能入圣思。"
恒爰的双目中蓦然又萧杀了数倍,片刻,忽然开始冷笑:"这样说来,你对朕,倒真像你平时口口声声说的一般,一片忠心。"慢慢弯下腰,再盯着司徒暮归上下一个玩味,"既然你晓得朕的意思,也晓得朕当下心中正烦躁难耐......"
恒爰嘴角的笑纹渐深,伸出一根指头,挑起了司徒大人的下巴,"朝中上下,再算上后宫嫔妃数十,颜色没有一个比得上卿,卿今夜,就且陪朕一晚?"
司徒大人在烛光灯影里蹙起眉头,"皇上,当真?"
恒爰捏住他的下巴,笑得凌厉:"自然当真,君无戏言。"
司徒暮归叹了口气,握住恒爰的手腕缓缓站起来,眼光跟着灯影摇曳,眉梢与唇边却漾起笑意,欺身向恒爰,低声道:"臣,遵命
第二十二章
司徒大人的举止一向是忠臣的。遵命两个字还未落音,两只胳膊已经圈住了皇上的身子。司徒大人斜飞的双目中固然魅色如丝,忠心耿耿的话还是一点都不含糊,皇上的御手刚要扯他衣襟,司徒的胳膊一紧,恒爰的手便一时举不起来。司徒大人贴住皇上的耳根,低声道:"皇上是君,司徒是臣,宽衣此类的事情自然由臣服侍皇上。"
司徒大人是忠臣,忠臣不能只说不做,所以司徒大人边说,边开始执行,"服侍皇上"四个字落音,恒爰明黄的龙袍也滑到了地上。中袍半敞,司徒暮归的手已探了进去。
缓急有度,轻重适宜,恒爰道:"朕临幸过的妃嫔无一个有你识趣,难不成你这样服侍人也不是头一回?"
司徒大人轻轻笑道:"天下除了皇上,还有哪个能让臣服侍?"
恒爰的中袍再滑落,夜深寒冷,司徒大人于是忠心地将皇上再拥得紧些,径直就拥到了御榻上。
楚云馆与司徒大人有过春宵一度的沁心姑娘曾半羞半怯地对自家姊妹说过这样一句话:"司徒大人真真是个雅人。"
此时司徒大人与皇上拥在御榻上,衣袍半敞,半散的青丝落在恒爰肩头,衣衫上淡香依稀,司徒暮归态度之从容大出恒爰意料,没想到让他侍寝还能侍得如此心甘情愿。恒爰在心中冷笑,是了,司徒暮归自恃精明,拿这种态度来将朕一军,逼朕收手。朕倒要看看你这副形容能装几时。
恒爰抬手挑起一丝散发,手从司徒的颈项滑到锁骨,滑入半敞的衣襟,缓缓道:"卿原来如此可人,朕上次醉酒没好好待你,今夜一定补回来。"
司徒暮归低头在恒爰颈间轻轻磨蹭,"皇上有无听说过,天底下能醉人的,不单是酒。"
恒爰身上竟起了些热意,在心中叹了一声好啊,朕的几十个嫔妃没一个敢跟朕讲过如此妖媚的话,朕平时果然没看错你司徒暮归。若不再狠些你恐怕还不晓得朕的厉害。
世上有句老话说的好,自以为最知道,往往错得最离谱。
话说皇上于是重重将司徒大人一把扯进怀里,再重重向那唇上吻下,然后......
舌头无阻无碍地进了对方口中,皇上还没来得及意外,攻城略地忽然变成花间戏蝶,花非花,蝶非蝶,淡香的衣袖半托起皇上有些恍惚的身子,恒爰大惊,反手要扣住司徒暮归正在犯上的手臂,湿溽的热气再轻轻吹在恒爰耳畔:"皇上,你躺着莫动,有臣就好。"
话十分在理,臣子服侍皇上,皇上等臣下服侍天经地义。所以司徒大人天经地义地再宽了皇上的中袍,又天经地义地将手伸入皇上的内袍。等恒爰将要明白,已经浑身瘫软燥热,再明白不成了。
司徒暮归第一次教少年时的恒商使剑时,说过如是的话:"剑法之道,讲究随意圆转。徐为化式,疾可制胜。招式不必拘泥。"
恒爰强咬紧牙关,恍惚间忽然想起许久以前,唯一一次见司徒暮归舞剑,只看见满天的剑光缤纷,纵如洗练,繁如烟火,而御剑的人却始终一副信手挥洒的随意形容。剑光纵横在恒爰眼前。恒爰终于忍不住低低呻吟出声,只能从牙关中崩出一句话--
"司徒暮归你~~~你...犯~......犯上......!"
纷繁的剑光蓦然化做一道银色白练,如贯日的白虹。司徒大人在最要紧的关口收了手,将犹在喘息一片混沌的皇上再轻轻抱进怀里,"皇上,臣服侍到此,可还如意么?"

寒冬腊月的天气,风如刀割,顾况却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要滴下汗来。
顾知县在小帐里团团乱转,帐篷里只有一根插火把的木桩与地下那个铺盖,连个恭请睿王殿下坐下的地方都没有。
恒商就在铺盖边负手站着,站的顾况心慌。
方才哄住巡岗的兵卒不要声张,将睿王殿下请进自己的小帐,甫进帐篷顾况就结结巴巴地问:"千~千岁,你怎么......"
恒商顿时不悦地皱起眉毛:"你不愿意喊我恒商?"顾况只好喊了一声恒商,睿王殿下方才甚是满意地吐出一口气,在帐篷里踱了两步,道:"皇兄他大约以为我求他快些提拔你,方才想着把你放到蓼山县去。那个江湖是非之地我恐怕你一时难以应付,便跟过来看看。横竖我正闲得很。"向顾况抚慰地笑道,"一路上我都陪着你,你放心。"
顾况心道娘嗳,睿王千岁你老人家一路跟着,不把我的心肝黄胆折腾破我就阿弥陀佛了,还放心。
小帐里左走右走,也走不出一个可让恒商坐的地方来。顾况又忽然想到,恒商一路赶过来,一定还没吃饭,怎生是好?正要去包袱里拿干粮,恒商已坐在地铺上打了个哈欠,"一路赶过来真还有些乏,你也该累了。歇下罢。"
恒商脱下靴子宽了外袍径直进了被筒,向杵在帐篷中央的顾况道:"熄了灯火快些睡罢。"
顾况的头开始阵阵做痛。睿王殿下你睡在被窝里,让我去睡哪?从角落的包袱里摸出一块包袱皮抖开铺在角落里,方才走过去灭火。恒商道:"你这是做甚,难不成你要睡在那地方?"
顾况只好傻笑,恒商道:"你想冻死么?你若觉得一张铺上睡两个人不自在,我出去找地方便是。"边说边就起身。顾况哪敢让他起来,半夜风寒,万一吹坏了王爷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索性先脱下外袍,灭了火,摸索着也到铺上,挨着枕头边睡下。恒商将他向身畔扯扯,顾况将被子向恒商身上让过去些,恒商按住他的手道:"够暖了,你别冻着。"
顾况合上眼,半晌后,恒商忽然在他耳边道:"你还记不记得同我说过,冬天两个人挤着睡最暖和。我这些年睡的觉,都不及那时候同你在一张铺上挤着的时候舒服。"
顾况在轿子里晃了半天,又在马上颠了半天,委实是累了,迷迷糊糊恩了一声,向恒商的方向半翻过身,入他的梦去了。
恒商快马疾奔了一天,觉得眼皮也甚是沉重,瞌上眼,自也沉沉睡去。

第二十三章

程适与胡参事同帐睡觉,胡参事汗脚,一脱靴子香飘十里。程适被熏得晕头转向,眼都发酸,拿被子捂住鼻子对付睡了一夜,天刚模糊亮就爬起来窜出帐篷猛吸了两口新鲜气。兵卒都尚未起床,伙头军正在支架子生火做饭。程适左右踱了一圈,寻思去顾况的小帐中一坐,打发打发时间。
走到顾况的小帐前,老实不客气地掀开帐帘钻进去。"顾贤弟,天色大亮红日将升,你可醒了没?"
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地铺上的被窝里冒出两颗头来。程适揉揉眼,一颗是顾况,另外那个,是谁?
程适咂嘴道:"乖乖,才一晚上,你被窝里怎么就多出个人来?顾贤弟你几时好上龙阳了?"
顾况的面皮顿时通红,道:"程小六你混说甚!天还不多亮你来做什么。"
程适瞥见角落里顾况昨晚铺的包袱皮,顺过去坐了,眼也不眨地瞅着顾况被窝里的小白脸上上下下打量。这年头小白脸不少,最近遇上的尤其多。程适向上提了提裤腿,道:"兄台贵姓?"
顾况被窝里的兄台也定睛在打量他,两道墨眉蹙起来:"你是......程适?......"
程适奇道:"你怎么认得我?"顾况道:"这位,便是...天赐...睿王殿下。"

半个时辰后,吕将军的军营中,顾知县的师爷被恭敬地请入吕将军的大帐。
吕先在大帐里一边苦笑,一边叹气。"睿王殿下,算微臣求你一回,请即刻回京去罢。皇上怪罪下来,微臣担当不住。"
睿王殿下铁了心肠,任你好劝歹劝,只道不走。两位副将在帐外请大将军令,拔营的时辰到了,走是不走。吕先道:"好罢,蓼山县的事情要紧。睿王殿下委屈些在微臣的军中。等皇上旨意下来再说罢。"吩咐拔营起程,又道:"睿王殿下的身份固然不能泄露,请殿下也莫再说自己是顾知县的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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