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全集Zei8.com》第742/1079页
古朴的会议厅中气氛沉郁,除了无锋一人脸上还能保持着一丝淡淡的浅笑外,几乎所有人脸色都有些阴冷僵硬,甚至还有一丝不满和怒色夹杂其间,一股压抑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殿下,属下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一定要进京?现在大势已明,卡曼人和普尔人已经丧失了和咱们争霸的资本,现在他们能够窝在家里养好伤没有三五年时间根本不可能,司徒泰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还有些资本,不过以他的经济基础,没有帝都那帮金融家为他筹集战争经费,他那几十万军队要不了三个月就得自行解散,何况在地方上,除了在燕云几府他还有些根基外,东海也好,江南也好,工商阶层对他恨之入骨,中下层普通民众未得到半点实惠,除了一些死硬派的保守贵族外,他根本没有半个盟友,完全是依靠武力来维系他的统治,根本不足虑;至于司徒彪,五湖虽然有些根基,但要支持这样庞大一支军队,一样是力有未逮,何况他的军队战斗力参差不齐,如果要想与我们西疆军相比,那根本不值一提。”
“司徒朗那边,虽然名义上还有四大军团外加禁卫军和城卫军,但实质上我们都知道四大军团纯属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而城卫军尤素夫却是墙头草,连司徒明月都无法指挥得动,更不用说司徒朗了,禁卫军现在虽然以马远往为尊,但现在的马远往与以往判若两人,禁卫军实际上已经陷入了不可逆转的分裂,现在帝国内部无论哪一家都无法对我们构成实质性的威胁,这种大好形势下,殿下却要以身犯险,古语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殿下的身份何止万金,为什么却如此执着要进京一搏呢?”
“以殿下如今之势,可有两策,要急,大可稳扎稳打,拉拢一方打压另一方,蚕食鲸吞,不出五年,帝国东南之地定可纳入囊中;要缓,坐山观虎,徐图周边外埠之地,让二司徒两虎相斗,待双方精疲力竭之机,行卞庄刺虎之举,十年之内,大事可定。属下以为这进京之举纯属多余,若是像某些人所言为了名分大义一类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那要这实力何用?司徒家立国之时一样是外藩起兵,东征西讨,为何又能赢得当时帝国民众的一致拥护?可见这名分大义也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之上的,若是没有实力,纵是唐河帝国开国皇帝复生,一样无济于事,有了实力,哪怕你是乞丐贱民,一样可以登上九五之尊!”
慷慨激昂一番话说得在座众人连连点头,连无锋本人也不由得微微点头,对对方的大部分看法表示赞同,不过这并不代表无锋就此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凌大人说得是,既然情报部门已经反映出来司徒三子有合流之势,其目标自然直指殿下。也许三家分散开来不算什么,但一旦合流其实力也不可小觑。但纵然三家合流,要想抗衡我们西疆亦是毫无胜算,虽然这种合流只能是短时间的临时媾和,几方都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却证明他们已经把殿下视作了心腹大患方才会这样结盟,殿下若是稳居西北,他们的联盟相信要不了多久自然会土崩瓦解,但若是殿下进入中州,那风险将会增加无数倍。也许有人会说殿下可以不进帝都或者用替身,但只要殿下进入了中州境内,便是失去了我们西疆的控制,纵然带上一两个师团,但如果几方联手想要图谋殿下,一两个师团能够顶得住下了决心的司徒家么?”薄近尘同样反对无锋进京,“再有一点,殿下既没有大婚,有没有子嗣,一旦为对方所困或者动向不明,那整个西疆必将全境震动,甚至引发外来敌对势力的窥伺,这等严重后果可曾考虑过?”
薄近尘虽然话十分隐讳,但却直指问题核心,李无锋既无大妇,更没有子嗣,尤其是这没有子嗣问题更是一个难解的心结,一旦李无锋遇刺或者被对方俘获和囚禁,面临这种情况,谁能主持大局?眼下李无锋麾下虽然人才荟萃,群雄云集,但军不干政,政不管军,这是李无锋自组建西北系势力以来定下的原则,从庆阳城守走到现在西疆大都护府和秦王府都一直坚持这个原则,这个原则固然避免了一方独大的局面,使得军队失去了政府的后勤保障无力持久,而政府没有军队作后盾便无法维持,看上去应该是一个极为妥帖的策略,但这也带来一个后果,那就是无锋麾下竟无一人能够在无锋失去了控制力之后担纲大局,无论是萧唐还是凌天放抑或是苏秦莫伦梁崇信,均没有这等威望能够执掌全局。政府一系人马虽然在西疆民众间声望颇佳,但由于扩军问题上一直与军方矛盾重重,很难赢得军方认可,至于军方一系将领则在地方政府中毫无根基,根本无法维持地方政府运转。这等两难之局原本是无锋有意设计,但现在却成了横亘在无锋面前得一个绝大难题。
本来这一切只要是无锋有子嗣或者大妇便可无虞,母凭子贵,只要有子嗣,哪怕是无锋本人面临某种厄难,麾下众臣和将领也不至于群龙无首失去主心骨,即或是大婚后没有子嗣,只要无锋不死,麾下众人亦可团结在大妇周围,群策群力,但现在既无子嗣又无大婚,这样的情形下如何能让一干人同意无锋轻易入京?
“至于安全部门方才提出的方案,不是薄某小看刁大人的下属,替身再像,难道还真能代替秦王殿下与诸位王公大臣们面对面商谈大事?如果不进帝都城,这一趟去中州又有何意义?真要到了那种地步,谁又能阻挡秦王殿下冒险进城?进城之后一旦出现异常情况,谁又能负担起这个责任?”
薄近尘的一番话说得素来城府深沉从不形诸于色的安全局首脑刁肃脸色也禁不住微微一变,对方的这番话可是毫不留情面,但是也把问题的严重性和可能性摆了出来,以秦王殿下的脾性,真要到了帝都城下,一旦形势需要,谁能阻挡他进城?!
“萧唐,苏秦,天放和近尘都已经拿出了他们反对我进京的理由,你们俩对这件事情怎么看?”无锋对凌天放和薄近尘二人的态度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他也不置可否,把话题抛给了政府系的两个头羊。
萧唐脸色深沉,一直未曾搭腔的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非同小可,在早秦王殿下已经隐隐约约的向他提及过这个问题,显然是想要得到他的支持,但说实话他也并不看好这一次进京,尤其是在司徒三子都呈现出合流的趋势之后,这趟进京的风险性就太高了,虽然有许多辅助性的预防手段,但那都是被动之策,有着许多外界因素的限制。此时见无锋点名点到自己,却也不好推辞。
“殿下,其实大伙儿都对您一意孤行要入帝都的意义和目的还不太明白,属下也一样,这帝都之行就真的这么重要么?相较于我们现在的局势,属下实在看不出这一趟帝都之行的必要性在哪里?殿下所说的无外乎就是拉拢劝诱说服代表帝国上层的贵族系势力,这一点固然重要,但属下也以为还不至于重要到需要冒这样大风险的程度,所以除非殿下给出属下们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否则属下和凌薄二位大人一样也难以认同殿下的想法。”
无锋怔了一怔,他没有想到萧唐竟然也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来这样一下,虽然知晓对方是为自己安全着想,但这明显不符合自己当初给他暗示,这让无锋有些恼怒。
“苏秦,你也是这个意见么?”语气变得生硬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听出了无锋话语中的不悦。
“回殿下,属下与萧大人意见一致,除非殿下给出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否则属下也以为这一趟帝都之行毫无必要!”苏秦并未被对方强硬的语气所吓倒,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会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这只怕是西疆有史以来第一次无锋的意见遭遇了麾下众人的联手否决,而且军政双方的态度是如此一致,问题的焦点似乎集中到了一处,那就是进京的风险远远超出了进京的必要性,这简直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跳下河去捡一颗针那般可笑,若单单只是为了显示诚心和态度去拉拢那些态度犹疑不定的贵族们,那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无锋的目光逡巡在众人脸上,众人态度惊人的一致让无锋也有些犹豫,虽然刁肃和情报部门先前也作了许多准备,但正如这些人所说,风险过大,这一次情报显示司徒家是想要让自己一入帝都便永无脱身机会,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自己,自己冒这一趟险真的值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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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宏图霸业
沉闷压抑的气氛再次飘荡在会客厅内,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无锋的回答,是固执己见还是从善如流?或者是给予众人一个合理而又令人信服的解释和理由?众人都知道自己这位上司不是一个容易改变自己决定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大事上面更是拿定了主意便不会更改,但是面对麾下众人的集体反对,他将作出怎样的抉择呢?
无锋也在仔细的酝酿着自己的说辞,说实话,他现在真的有些后悔练这样一个所谓的三阳真气,弄得自己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让自己女人怀孕产子,也使得自己现在落得个如此被动的局面,假如有了一男半女后嗣,相信这些人也不会反对得如此激烈,至少自己也多了几分说服对方的把握。
“可能大家都有些不太明白我为什么会坚持要借这个机会进京,认为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完全可以通过各种手段配合我们强大的武力一步步达到目的,正如方才凌天放所说,缓急两策,我们都可以在十年内获得整个帝国的控制权,但是大家想过没有,无论是急策还是缓策,我们获得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帝国?!”
慢慢抿了一口放在嘴边的茶水,无锋那极负煽动力的嗓音开始在会客厅中回荡,掀开了他演讲的序幕。
“我们现在虽然控制了帝国整个西部,但帝国富庶的东南部才是帝国这几百年来立国之根本,财赋工农商无不立足于此,假如我们采取方才天放所提议的急策,面对已经联合起来的司徒三子,那无论我们怎么拉拢打压,事实上处于双方控制区之内的各方力量都不得不选择从属于这两方,毕竟,现在他们还掌握这强大的武力军队,除非我们在短时间内就能彻底击溃一方,否则这种情况我们就不得不面对,攻城略地,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夺下,这需要消耗我们多少人马?这种战争又会给我们征服的这些地区带来多大的损害?这种消耗性的战争却都是发生在我们唐河人内部,这是彻底的内战,消耗损害的都是我们唐河人自己创造出来的财富和文明,难道这就是我李无锋为了夺取天下必须付出的?而缓策,让司徒泰和司徒彪两虎相斗,以两方各自占有的优势,纵然是一方取得胜利,那整个唐河帝国数百年来积累下来的文明和财富一样会被这场内战黑洞吞噬得干干净净,纵然我们能以卞庄之策夺下天下,大家想过没有,要想让这些辉煌的文明重现,我们又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和时间?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一百年?”
“也许有人认为我是在夸大其词,有人还会认为这是妇人之仁,甚至还会有人认为我是杞人忧天,但是大家看到没有,对比东海江南衰败的速度以及我们西北一郡的发展速度,你就可以清楚的认识到败落容易于建设困难之间的鲜明对比,我们西北郡花费了近十年之功的建设,现在经济综合实力依然不及江南一个府,这等差别,难道不是一个最为现实最为真切的对比?如果说我们夺得的天下都是像西北一样的焦土,那我们夺得这样的天下又有多大价值?!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我不想等那么久,时势的变化也不容许我们等待那么久,我也不想看到我方才所说的那一幕,我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繁荣的唐河文明,只有拥有这样的文明我们才能够让我们唐河文明更前进一步,才能让我们唐河民族继续站在大陆民族的颠峰!”
在座几乎所有人都被无锋这狂放得近乎于狂妄的话语作震撼了,唐河民族?唐河文明?大陆民族的颠峰?难道这才是秦王殿下所向往的终极目标?!就连萧唐苏秦这等眼高一切的人都被无锋的这番话深深打动了,在大伙儿还在为如何夺取帝国天下挖空心思时,秦王殿下的目光早已经望向了更远大的目标,帝国不过是一块赖以起步的基石罢了,如何将这块基石奠定得更加牢靠而又稳固,这才是秦王殿下想要达到的。奠定基石和奠好基石,这就是自己一干人和秦王殿下看法之间的区别,自己一干人想到的是如何夺下帝国,建立另外一个唐河帝国,而秦王殿下的目标却是如何完美的夺下帝国,为创立一个崭新的王朝作好充分准备!
会客厅中再次陷入了沉寂,不过众人粗重的呼吸声似乎在表明这一次的气氛与方才那两次情形有些不大一样。懵懵懂懂中的大多数人似像是明白了无锋话语中所要表露的意图,又像是什么也没听明白,不过对于萧苏二人来说这样的话语已经足够了。倾尽全力发展海军,不遗余力抢占海上要隘,帝国领地之外的情报网络构筑计划耗费巨资却毫不动摇,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殿下,难道这就是您入京的?”竭力压抑住心中涌动的兴奋,但是苏秦并未被对方话语中诱人的前景所迷住眼睛,“殿下难道认为只要您亲临一行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么?难道说殿下有翻天覆地只能让司徒三子为您所用,自甘臣服?”
微微一笑,无锋也知道这样几句大话也许可以蒙到军队中对政治层面没有那么深刻认识的武人,但绝对不可能在像苏秦这种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的辩士面前得逞。
“不,我从未想过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扭转乾坤,但我有信心能够在这一遭帝都之行里最大可能的纳帝国各方力量为我所用。眼下帝国之内拥戴司徒系的势力虽然还较为强大,但不可否认的是对司徒家族失望的人亦是越来越多,尤其是东海和江南工商界人士,帝都作为唐河帝国首都,荟萃了帝国人/财/物的精华,可谓人气之都,而眼下卡曼之围已解,外敌威胁消失,这一次诸王会晤,更是集聚了帝国上下的目光,正所谓是一次难得的机遇,我相信司徒泰和司徒彪也会借助这次机会拉拢吸聚各方势力,如果我不到会岂不是白白将这次机会让给了司徒二子?所以这一次诸王聚会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会晤,其间不但充斥着你们所说的层面上的搏杀,而政治经济方面的角力一样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如果我能够成功的获得诸如江南东海以及五湖诸地各阶层势力的支持,北方我不敢说,但南方之地,只要我雄师东进,其间的阻力将会在无形中减少不知多少,势如破竹亦不是不可能,大伙儿计算过这中间的分量没有?难道说将士们战场流血沙场战死就可以,我本人连冒这样一点风险的胆魄都没有么?”
“可是殿下您想过没有,你一身系西疆几千万民众之福祗,一旦有个闪失,西疆几千万民众何以为倚?”薄近尘尘封已久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感动,不管李无锋这番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但他能够为沙场浴血的将士们着想这份心就足以让一干军方将领们心潮澎湃了,高人就是高人,连说起话来也是这般富有说服力,薄近尘知道这位秦王殿下只怕是决心已定,要想改变是不大可能,索性提出一个台阶让对方好趁势发挥。
“诸位的心情我都能够理解,李无锋也能够感受到大伙儿的心意,当然我也不可能这般大摇大摆的就送上门去任人宰割,我相信在入京之前,能够寻找到一条可靠又可行的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好在清河防务已经由我们接管,若是有什么变故,倒也可以留下的一条通道。”无锋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不管殿下作出何种决定,但属下代表在座大伙儿也要向殿下郑重其事的提出大家的看法,那就是如果不能解决殿下离开之后由谁来作主的前提,属下在想无论殿下认为此次进京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我等也不能苟同殿下的此次入京之行!”沉默了许久之后,凌天放终于再次插言,“我想这也是大伙儿共同的心声,希望殿下能够在最短时间内给大家以及西疆民众一个明确的答复。”
场面再次变冷,这又是一个困扰无锋已久的问题,毫无疑问,司徒玉棠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众人心目中主母一角的,安妮?那更不可能,没有人会认同这样一个角色,唯有安琪儿应该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人选,但是现在就公然表明将安琪儿立为大妇的态度,那又置司徒玉棠于何地?帝国内部那些保守势力又该如何作想,岂不是与自己此次进京的目的背道而驰?但是现在必须要有一个决定,无锋长长吸了一口气,如果无法安定这帮属下之心,只怕自己要想安心进京也是不可能,确定安琪儿地位勿庸置疑,但却需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这就是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