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极品马贼校对版作者墨武》第946/999页


  李玄霸不好推脱,简单的用过饭菜,告辞离开天井关。李神通等李玄霸不见,笑容收敛,脸色变的阴沉起来,回转府中后,立即再写一封书信,招来亲卫欧阳良道:“你立即带这封书信,走小路奔关中,将这封信面呈圣上,不得有误。”
  欧阳良听令,带书信出城。李神通这才舒了口气,望着天蓝云白,喃喃道:“玄霸,非我不仁,只因圣上发话,我不得不从。可玄霸和圣上……到底有了什么问题呢?”
  李神通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这时候有兵士来报道:“启禀永康王,裴行俨派兵在关外搦战。”
  李神通冷哼一声,“这个裴行俨,不知进退,真以为我怕了他不成?”考虑再三,终于还是道:“不用理会,任他去叫。严密监视西梁军的动向,若有异常,立即回报。”
  ※※※
  欧阳良带着李神通的密信,从天井关北出,绕个大圈,这才折而向西,取道西京。虽是路途绕远,毕竟比较安全。
  上党是夹在太屋山脉和太行山之间一块盆地,虽地理颇为重要,但地势狭促,山脉连绵。欧阳良熟悉地形,捡小径穿山而过,省却兜个极大的圈子。可小路崎岖难行,他匹马孤身行在其间,也是心中惴惴。
  等到日头落山,人还在茫茫大山之中,欧阳良紧紧装束,暗想趁夜再赶几个时辰,然后找个地方休息。明日穿过山脉,就可加紧时间赶路,断然不会耽误了永康王的重托。
  日落,夜幕笼罩,山风一吹,有如怪兽嘶吼。前方一片密林,欧阳良小心翼翼的穿林而过,正行进间,只听到一声悲啼,不知道是什么野兽发出。密林前一阵响,柳枝拂脸,才要拨去,陡然间前方倒垂下一垂头散发之人,脸色极白,神情诡异。欧阳良饶是胆壮,也不由骇的心都差点跳出来,凄惨的叫了声,才要挺矛刺去,蓦地间脑后重重挨了下,身形晃了两下,软软的倒下去。
  他没有被吓晕过去,却被人活生生的击昏了过去。
  李玄霸从树上跃下,抹去脸上的装扮,冷哼一声,伸手到了欧阳良怀中,取了李神通的那封密信,见上面有火印封口,伸手从怀中掏出个盒子,打开后,挑了点红粉在上面。以手盖上,等待片刻,手掌移开,轻易的揭开书信的封皮,而封面完好无损。
  小心翼翼的取出信纸,只看了眼,李玄霸双眸中寒光一现。
  原来李神通在书信中写道:‘神通拜叩,有事启奏。玄霸请出兵太原,微臣已遵令对其建议拖延。圣上所命,微臣当全力以赴,小心从事。只是玄霸今日离上党,回转河东,恐另起事端,吕绍宗难以约束,还请圣上早想对策,神通顿首。’
  夜色清风,枝条摇曳,李玄霸立在风中,不知多久……
  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影子淡淡,扭曲蜿蜒。看新月悄上枝头,旧人风中憔悴,仰天长叹一声,“壮志难酬,非我不竭尽所能,只是天不假人。”
  不知为何,脸颊已有两行泪水流淌而下,李玄霸任由泪水肆虐,见那天边的月,悄然的躲入了云中,偷窥着世间的喜怒哀乐。
  李玄霸知李渊对其防范日严,脸上表情悲愤不多,却多了凄凉悲伤之意。
  又过了良久,眼中闪过厉芒,李玄霸喃喃道:“李渊,你不守承诺,也莫怪我不念旧情。”缓缓的收起书信,小心的漆好火印,见再无破绽,这才将书信又送回到欧阳良的身上。
  伸手在他头上点了几下,活其血络,助他醒来。见欧阳良微微一动,李玄霸已闪身上树,借浓密的枝叶挡住了身形。
  过了盏茶的功夫,欧阳良终于懵懂醒转,四下望去,脸上满是迷惘之意。陡然间想起什么,伸手向怀中抹去,见书信完好无缺,这才松了口气。他不知受人袭击晕了过去,心中以为是山精野怪作祟,不然何以前方来怪,自己后脑却挨了下?惶惶难安,见马儿无事,慌忙上马,稍作犹豫,继续取道向西而去。李玄霸见他离去,倚在树杈之上,望着天边的新月时隐时现,脸色亦随明月变幻而阴晴不定。
  ※※※
  裴行俨在河东亦征战多时。
  多年的征战,让伊始那个青涩的少年,变成如今身经百战的将领。脸上少了涩然,多了坚毅,少了冲动,多了沉稳。和李神通对抗数月,裴行俨还是不急不躁。因为西梁王有令,不必急于求成,拖住李神通的大军即可。
  连日搦战,李神通闭关不出,裴行俨、史大奈并不急躁,只是密切关注唐军的举动。眼下不但要防李神通从上党进攻,还要防备吕绍宗从绛郡击西梁军在长平的侧翼。最近裴行俨得到个消息,那就是李渊派卫王李玄霸领军河东!
  听到这个消息后,裴行俨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当然还记得当初踏雪寻梅,和李玄霸并肩拜访裴茗翠,也记得这个东都第一人对自己另眼相看,说自己有朝一日定能青史留名,疆场建功。可他没有想到过,自己还未声名鹊起之时,李玄霸早亡,那时候他只能扼腕惋惜。随着日后的戎马倥偬,对于这东都的知己,他的念头渐渐的淡了,可他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终究还会和这个当年的知己刀兵相见。
  这是讽刺,抑或是命运?裴行俨无法去想。
  李玄霸原来没有死,这个消息倒让裴行俨无法振奋。
  正沉吟间,史大奈突然掀开帘帐走进来,裴行俨虽然对敌手狠,但为人爽朗,和史大奈并肩作战良久,内心也着实欣赏这个耿直个汉子。
  史大奈很不幸。
  他是个野种,娘亲早死,唯一的生父也不认这个儿子。他落魄东都,得萧布衣赏识,又差点被亲生父亲打死,自此后疆场作战果敢,逐渐可担大任。
  有些人,做了一辈子将军都可能不会领军,但有些人,就算是个草寇,也掩不住领军的天赋。史大奈领军才华尽显,虽还不能说百战百胜,但循规蹈矩,敢拼敢杀,每次作战,无不身先士卒,披坚执锐,也博得了军中士兵的尊敬。
  裴行俨欣赏史大奈的爽朗,但这时史大奈的神色可说是神色扭捏。
  用扭捏这两个字来形容史大奈并不贴切,可现在的裴行俨,对史大奈的确是这种印象。
  压抑住诧异,裴行俨问,“史将军,不知有何要事?”
  史大奈摇摇头,“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找裴将军聊聊。”
  裴行俨哑然失笑,“那史兄请讲。”既然史大奈谈私事,裴行俨就用私谊之称。
  史大奈缓缓坐下,一时间似不知如何说起,半晌才道:“裴兄……你说这天下,什么时候能一统呢?”
  裴行俨未料此问,犹豫片刻,“史兄难道是厌倦了征战?”
  史大奈微愕,认真想了良久,“没有谁会希望一直打下去,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就算是西梁王,肯定也希望早点平定天下,恢复江山的稳定。”
  裴行俨没想到粗犷的史大奈有如此细腻的心思,道:“史兄说的不错,可眼下并非我们要打,而是李渊引突厥兵南下……我们血性男儿,难道能任由他们欺辱中原百姓,不愤然还击?”
  史大奈道:“裴兄多半是误解了,我不是说不该打,可我真的……很盼望这场战乱早些结束……”
  裴行俨道:“谁都希望早日天下太平,但谈何容易?眼下战局重心由河北到了山西,也可以说,西梁王的成败,关系到天底下能乱多久。李渊想借突厥兵消耗东都的实力,是以坐山观虎斗,可西梁王早看出他的意图,是以带兵坚壁清野,要耗走突厥。突厥若北归,东都不伤根本,从太原顺势南下,我等响应,取河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河东若下,关中三面受攻,败亡不远。”
  史大奈道:“是呀,我也觉得如此,如今大势已定,只要西梁王不出差错,要击败关中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知道了……”他起身要走,裴行俨问道:“史兄,你有心事?”
  史大奈愧然的笑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想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裴行俨双眉紧锁,“回铁汗国?想西梁王若能一统天下,称帝在所难免。我等均是开国功臣,青史留名,不知史兄为何会产生回去的念头。”他知道史大奈本是西域人,听他要回去,不由心中警惕。
  史大奈喟然道:“我其实没想当什么将军……我的事情,裴兄想必也已知晓。我前往东都寻父,是受娘亲的遗命。我虽读兵书,习武艺,但都是为了讨娘亲的高兴,我不如裴兄,自幼就是志向远大。”
  裴行俨见史大奈说的真诚,放下心事,微笑道:“这世上并非有意才能成事,西梁王当初只为保身,哪里会想到过今日的局面?到时候西梁王天下一统,想不称帝亦不可得。你我均有功劳,要不受封也是不能。”
  史大奈道:“我知道西梁王对我们很好,但我一个粗人,除了能打仗之外,怎么会奢求治理国家。天下平定,西梁王心意得偿,我史大奈也就算还了西梁王的恩情,至于其他,真的不想太多。我前几日听东都传信,说有个铁汉国的人来到东都,那人说我娘亲的坟墓已被修葺完好……”
  “是西梁王做的这件事?”裴行俨诧异问。
  史大奈摇头,“西梁王并不知情,他现在戎马操劳,我怎么好对他说这些琐屑的事情?铁汗国来的那人说……有一人自称符平居,到了铁汗国,不知用何方法,得铁汗国王的信任,拜为国师。而我娘的坟墓,就是他修葺的。”
  裴行俨一凛,“符平居?”
  史大奈道:“铁汉国来人说,那人双手双脚还是完整的,铁汗国第一勇士不服他,向他挑战,他坐在椅子上,只凭一只手击败了那个勇士。”
  裴行俨道:“据我所知,手脚虽断,但可以装上假的。你是不是想说,他就是你爹,也即是裴矩?”
  史大奈缓缓点头,“我的确有这个疑心,所以……我想天下平定后,回去看看。”
  “他对你如此,你还要看他?”裴行俨不解问道。
  史大奈垂下头来,“就算我不认这个爹,可他终究是我娘想念的人……”
  裴行俨突然明白过来,叹口气道:“他既然还记得你娘,你因为娘亲,就可以忘却对他的仇恨?”
  史大奈抬起头来,强笑道:“我爹断了手脚,成不了大事了。西域离中原太远,就算想要兴风作浪也是力不能及。可他在铁汗国,我只怕到时候西梁王一统天下后,对他还有疑虑……天下一统,我也没什么用了。所以我就想到时候回去……或许他真的变了,我说的话,他也能听地进?”
  见史大奈虎目含泪,裴行俨满是感慨,头一次发现眼前这看似粗莽的汉子,竟然有如此细腻的心思。他想的太多,左右为难,终于还是将为难留给了自己。
  拍拍史大奈的肩头,裴行俨道:“其实你只要把这些对西梁王说……”
  “我欠西梁王很多,现在我已经是个将军,很多事情自己能做主。”史大奈含笑道:“裴将军,这事情,我只对你一人说了,希望你日后,能帮我回转。”
  裴行俨不等再说什么,有兵士急匆匆赶到:“启禀两位将军,有人从营外射来封书信,说请裴将军亲启。”
  “谁送来的?”裴行俨问。
  “不知。”
  “不明来信,一律不收,烧了。”裴行俨道。
  兵士点头,才要离开,裴行俨突然瞥见书信封皮上写了个‘玄’字。那字隽秀挺拔,笔力苍劲,心中一动,叫道:“等等。给我看看。”接过书信,只是望着信纸上那个‘玄’字,挥手让兵士退下,然后对史大奈道:“可能是李玄霸的来信。我认识他的字体,这个‘玄’字,很像出自李玄霸之手。”
  史大奈一凛,“李玄霸,他写信给你做什么?”
  裴行俨摇头,缓缓拆开书信,并不忌讳,和史大奈共观,信上写的简单明了,“若念旧谊,见信请到羊头山快意亭一叙,不胜感激。知名不具。”
  裴、史二人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目光的疑惑之意。
  李玄霸找裴行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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