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极品马贼校对版作者墨武》第988/999页


  裴茗翠垂泪,无语。李玄霸吸了口气,振作了精神,笑道:“我何须旁人来救。”
  “你觉得凭你之力,还可逃出这里?”萧布衣道。
  李玄霸道:“萧布衣,我败了,逃又逃到哪里?活着何用呢?李玄霸败了,结局就是死!思楠重恩,所以为我求情,她要还萧大鹏的恩情。或许……她知道我肯定要死了,她不想你背负手足相残的名声,她……是为你好。”
  萧布衣皱眉,不想李玄霸这时说出这种话来。
  “可思楠却不知道,命中注定,你……我只能活一个。胜者为王,败者必亡。你胜了……绝不会容忍我在身旁,当然……我若胜了,当以铲除你为第一要义,这本来就是入局的规则。”自嘲的笑笑,李玄霸望向裴茗翠道:“天底下最关心我的是我娘亲,最了解我的就是茗翠,所以她不会开口为我求情,萧布衣……你虽必杀我,可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让裴茗翠和我说上这久,我方才不拒绝思楠的好意,只因为……我想再见茗翠片刻。可她既然肯为你原谅我,我既然知道思楠的苦……到如今,总要说出来。”
  他面色本苍白,满是血迹,但这刻却是有些红润,仿佛又变回到东都雪落那飘逸不羁的李玄霸。那时候的李玄霸,见解犀利,睿智非常。裴茗翠紧握李玄霸的手,已泣不能言。李玄霸道:“我一生纵横,算计无数,若真有冤冤相报,早就该死了。方才要杀出重围,不过是想见茗翠一面,可既然见到了她,为何还要走?”
  裴茗翠悲难自难抑,欲语无言,李玄霸突然呼吸急促起来,强忍痛楚,微笑道:“茗翠,记得答应我的事,以后糊涂些……”
  “我答应你!”裴茗翠哽咽道:“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还有什么心愿……”
  李玄霸望向苍穹,终于有了分涩然,“路到尽头,无可回头。若有心愿……我真希望今生没有和你相识,也不用你为我受这无穷无尽的苦!茗翠……知道说了没用,可是我还要和你说一句……”
  “你要说什么?”裴茗翠悲声问道。
  “我对不住你!”李玄霸泪下,手臂一震,已将裴茗翠送开。伸手一抓,握紧长刀,回手一戳,单刀已送入了自己的心口。
  裴茗翠本待上前,见状僵住,只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喊,“玄霸!”
  ※※※
  罗士信静悄悄的离开。
  在李玄霸自尽的那一刻,他突然有种心情不可遏止,他要去见窦红线。他历经浮沉,到了如今,从未像今日一般想要上岸。
  唐军已不见,二十名唐军不等李玄霸死,已悄然离去,罗士信出了山,见唐营的方向还是厮杀声阵阵,这本是他最熟悉的声音,不知为何,今日听到,心中有了厌恶之情。
  一匹马儿孤独的奔过来,不知马主是否早就死去。罗士信飞身上马,绕路而行,连夜疾驰,赶赴渤海。
  窦红线在渤海。
  他见李玄霸已死,心中震颤。他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内疚,他知道自己对不住窦红线,无论窦红线现在如何,他都要见窦红线一面,对她说一句对不起。日头升起落下,再升再落,罗士信昼夜疾驰,不眠不休,这一次终于赶到了海边。
  黄昏日落,海蓝如天,海边只见浪花朵朵,洁白无瑕。
  窦红线正落寞而归,本来持剑的手,已多了劳作的茧子,本来征伐的心,如今却在记挂着飞将军。
  落日余晖,撒的青山碧水上,满是金灿灿的光。望见黄昏日落,窦红线怅然若失。她记得儿时的时候,就开始一天天的等待,等待那心目中的飞将军。
  世道乱、世道平,飞将军去了来,来了又去,如流星飞逝般短暂。可她等了念,念了盼,却如千年般的那么漫长。
  日暮黄昏,行人疲惫。思往事,惜流芳,夕阳西下,最断人肠,窦红线已落泪,泪水如沧海明珠般晶莹剔透,在她垂首之时,遽然间马蹄声起,一人从那落日的尽头冲来,带着那斜阳西下的孤寂,带着那古道西风的疲惫,来到了窦红线的身前。
  勒马披霞,那人身躯伟岸,脸上的两道刀疤虽是狰狞,但虎目含泪。
  窦红线心要停,心狂跳,落霞灿烂,映照着她那憔悴的脸。轻呼了一声,“士信!”已扑到那人怀中……
  她终于还是等到了她的飞将军!


第六一一节 余波不平
  翼城兵败!
  沁水兵败!
  西梁军已打通绛郡和长平的通道,大军风雨齐会河东。
  上党告急,河东告急,柏壁告急!
  李靖攻下壶口,急取龙门关,已包抄柏壁后路。李唐在河东的大军不但未能重演当年柏壁鏖战、大破刘武周的战绩,反倒成了关中的桎梏。
  时不同,结果当然也有所不同。
  当年刘武周四面为敌,眼下山水轮流转,轮到李渊四面楚歌。
  李渊眼下的兵力已捉襟见肘,如今关中的兵力,除了西京卫护外,很多都已外派。李轨、梁师都未平,虽一直没有企图袭取关中,但李渊不能不妨,梁师都一路西退,但还对关中威胁不小。蓝关也集结了近十万的兵力,以防西梁军破蓝关直接打到西京城下。潼关倚仗天险,暂时无忧,河东本已聚集了三十万兵力,哪里想到李世民先败折损兵力后,河东转瞬又被李靖大军包抄了后路。
  本来河东有如关中的门户,李渊只想在门口拒敌,哪里想到李靖不走常规,竟然跳窗户进来攻打。
  怎么守,怎么抗?李渊几天之间,苍老了许多。
  唯一可能让李渊觉得意料之中的是,李玄霸死了,李玄霸终于死了!这根心口之刺终于拔出了!李渊才接到这个消息,是裴寂命人快马加急送过来的消息。
  李玄霸并没有死在裴寂的布局,反倒落入西梁军的围攻之中,力尽而死。
  在李渊眼中,谁杀的李玄霸,李玄霸怎么死的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李玄霸死了。李玄霸早该死,李渊恨恨想到,若非李玄霸,关中或许还不能到如今这窘迫的地步。
  但李玄霸的死,并没有给李渊带来太多的振奋,相反还有种难言的焦虑。李玄霸死了,沁水被西梁军攻打之时,唐军人心惶惶,不明所以,裴寂不敢去绛郡,只能带兵北撤到上党,和李神通兵合一处,死抗西梁军。李渊知道裴寂不会领军,出手就是败招,沁水一失,上党和绛郡的联系也就截断,眼下上党西有群山,东有太行,南北均是西梁军,已是孤棋一块,没有粮草,唐军又多,真的是坐吃山空,自陷死地。但让李渊最心烦的还不是上党的窘境,而是延安郡的西梁军!
  李靖所率的西梁军,不但虎视柏壁,还和一把锋利的尖刀一样,随时要刺到西京。
  虽然北面的延安和西京还有数百里的距离,但相对秦岭黄河天险而言,可说是四处漏风。
  李渊处于两难的境地。
  他如果将西京剩余的兵力拉出去对抗李靖在延安的大军,那可能被李靖兜个圈子,再从北方其他的路径来取关中,可他若是不主动出击,河东若是全军覆没,渡口险要又被李靖击破,那西梁军就可以轻易的渡过黄河,一直攻到西京的城下。
  如此一来,西梁军夺取关中的路线和李渊当年攻打关中的路线大同小异,差别就是,当年李渊北上不走龙门走壶口进攻关中,而李靖却是兜了个更大的圈子再攻壶口。而壶口龙门一下,就可供对岸的兵将顺利过河,威胁不言而喻。
  李渊伸手搔头,才发现又落了不少头发。这时候宫人进殿禀告道:“启禀圣上,太子和秦王已在归途,应在明日都能到京城。”李渊愁眉不展,示意道:“他们若回转,马上召集他们来见朕。”宫人听令退下,李渊暗想,李玄霸死了,眼下再无内忧,虽有外患,但和建成、世民好好商议,说不定会有破解西梁军进攻的法子。李渊当然还不想放弃,心力交瘁下,沉沉入梦,只是睡梦中,还是眉头紧锁。
  李渊在急寻对策的时候,李建成和李世民正在快马奔回关中的途中。
  二人一样的忧心忡忡,愁眉不展。局面对他们来说,已恶化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们真的很难再想出抗衡的法子。
  随同二人回转京城的有温大雅、长孙恒安、段志玄和一帮护卫。他们这时候,还不知道李玄霸的死讯。
  杀死李玄霸是极为隐秘的命令,除裴寂以及温氏兄弟知道内情外,一直秘而不宣。沁水方面的唐军虽知卫王已死,但尽数撤到上党,所以眼下的关中,只有李渊一人知道这个消息。
  李世民在李玄霸的几个亲卫的保护下,翻山越岭的终于回转到了翼城,欣喜的发现段志玄竟然还活着。段志玄乱战中存活的本领也是非同一般,见到李世民也是喜极而泣。
  众人一商议,知道翼城眼下只剩下三万兵力,若被西梁军重重围困,只怕再难逃出生天,既然如此,不如趁西梁军未成合围之势,奋力一战,暂时和柏壁的兵力汇合。众人心意已决,当机立断,弃翼城带兵士向西突围,李建成知道这个消息后,马上派兵接应,两军一冲,汇合在一起,然后退守柏壁。
  李建成见到李世民后,又是伤感又是欣喜,欣喜的是弟弟无恙,伤感的却是局势的恶化。和李世民一说李靖之事,李世民也不由大皱眉头,心道才出了困境,又入牢笼,如果让李靖扼守住龙门渡口,顺河而下的驻兵,那柏壁已和翼城没有什么分别。但他此刻着急回转,一来只想质疑李元吉,二来也想给李玄霸求得解药,还想和李渊堂堂正正的摆明一切,让他给自己个交代,李世民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下去。李建成也觉得形势不好,急于和父亲商讨抵挡策略,当下和李世民一拍即合,带人回转京城。
  不过李建成毕竟沉稳,当然不会放弃柏壁,让屈突通带兵继续坚守柏壁,又让刘弘基、唐俭二人分兵前往龙门关,协助那里的兵士守住关口,不能让李靖抢占渡口,断了柏壁军的退路。
  众人商议已定,李氏兄弟这才带亲信过黄河,取道西京。
  一路上,众人见军民惶惶,都如四面楚歌之状,心中均涌起不详之意,沉默无言。
  这一天终于过渭水,经骊山,前望霸桥的时候,李世民突然问道:“大哥,元吉始终说我不是父皇亲生,你怎么来看呢?”李世民见到李建成后,并没有将自己遇到李玄霸的事情说及,只说自己被人一路追杀,在荒山转了几日这才回转,至于和李玄霸所言,当然也是秘而不宣。可正因为如此,所以对李元吉派尹阿鼠暗算他一事,也没有对李建成提及。
  李建成听李世民发问,哑然失笑道:“世民,你总不会以为这是真事吧?”
  李世民从李建成脸上看不到半分异常,心情复杂,叹道:“想众口铄金,我虽不信,但总是听这个传言,难免也有疑惑。”
  李建成感慨道:“世民,你作为元吉的兄长,这件事做的很好,为兄见你知隐忍退让,大感快慰。不过……这个也实在委屈你了,我多次劝说元吉,可他就是不听,唉!”
  “难道让我就这么一直忍下去?”李世民问道。
  李建成犹豫片刻,“当然不是。其实我和父皇多次说他,甚至也责罚过他,但他终究积习难改,可无论如何,他也是我们的亲生兄弟,对不对?”
  “关键是他可曾把我当做是兄弟。”李世民望着悠悠白云,苍茫远山,淡漠的回了句。
  李建成见李世民不满,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微笑道:“世民,我们一直都是亲生兄弟,无论谁都不能更改。我知道你一直委屈,若有过错,算在我头上,向我发火好不好?”见李世民不语,李建成苦口婆心道:“眼下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兄弟齐心,切不可自乱阵脚。世民,我相信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我明白,可父皇明白吗?”李世民反问道:“玄霸本有大才,却不派他领军锐意出征,只守着粮道,试问这样的处置,怎能让……玄霸心服呢?”
  “让玄霸守沁水是屈将军的主意,我也赞同了,其实……”李建成左右为难,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措辞,良久才道:“你放心,这次回到西京,我一定要将此事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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