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莲全集》第126/180页
一时之间,欢呼声响彻寰宇;左贤王谷蠡双膝一软,背倚着诫石、颓然坐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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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苍天崩塌在我们头顶,碧绿的大地开裂将我们吞噬,波涛汹涌的河水将我们淹没,我们绝不违背这个誓言……以苍天、大地以及江河发誓,以星空、日月以及大阴山发誓……”
连长安遥遥听见山坡的高处有许多人在呼喊着同样的话,但风声太响了,她的匈奴语又只学了皮毛,她听不清。
杀戮与被杀戮都已结束,她骑着桃花马穿过遍地横尸。叶洲、阿哈犸以及其余的白莲之子们护卫在她左右,紧随在她身后――就如同战阵中一般。
左贤王的部属死伤超过三成,还有三成降了,其余的则夺路而逃。连长安没有下令拦截,那不过是徒增无谓的血。她不是嗜血者,她始终学不会从对手的哀嚎中得到喜悦与狂热――我是我,即使我将自己的天真埋葬于此,我也终究做不来连怀箴。
阿衍的武士们渐渐聚集,围拢在她四周,齐齐用敬畏的目光仰望她头顶飘扬的炽焰白莲旗。在这片荒芜而张扬的大地上,唯有力量叫人敬畏,唯有力量才是一切。她知道从今之后,他们都会心悦臣服,不是因为她是扎格尔的塔格丽,而是因为她是这朵燃烧的花。
女人是不能登上大阴山的,所以她站在山下,站在人群中静静等待着。除却那些手持明亮弯刀,逡巡于尸堆中收集首级的“猎头者”,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扎格尔信任她,将阿衍部的兵符交在她手里,她便没有理由不信任他,无论山上是怎样的龙潭虎穴,她知道他一定会安然无恙地走下来;当他走下来时必定已将梦想牢牢抓在手中――他是她选的男人,她相信他。
他是她选的男人,以身相许,终生无悔……慕容澈爱得很高,而叶洲又爱得太低,唯有他直视她的脸,并且当她投回目光时,对她温柔微笑。谁也不是谁的主宰,谁也不是谁的附庸,只是偶尔相逢,并肩携手,努力去完成各自的梦想――他想要强大、富饶的草原之国,而她想让白莲的旗帜在苍天下再度飘扬……
一个男人遇见了一个女人,也许这就是至大的奇迹;这就是牢不可破的“命运”。
山腰上传来的呼喊声渐渐止歇,她看见了,有人正顺着开凿在岩壁中的陡峭石阶徐徐下行。一个、两个……十个、更多……队伍最前方的是九位衰老的巫祝,他们离开诫石代表着库里台已经结束,代表着新的单于业已诞生――直到这位注定的英雄归回头顶浩瀚星海,彼处将一直空空如也,只有□的苍天的荒凉气息,只有永不停歇的风。
族长们、塔索们,匈奴所有部族的重臣与将军,他们不约而同向着那面火焰般的旗帜而去。可走到近前才惊异地发现,旗帜之下,如众星拱月般被围在当中的,竟然是位娇容如花的女子。她顶盔戴甲,征袍上满满都是鲜艳的血点。一名沉静如山的将军护住她左侧,手提漆黑钢枪,枪头红缨已被鲜血濡成褐色;另一位满面疤痕的怪人随在她右翼,肩负长弓,马头旁挂着三四个已经空了的箭壶。
连长安看着他们向自己走来,看着他们愣愣停步;看着终有一人排众而出,在她马前单膝跪地。
厄鲁深深躬下腰去,将右手贴在左边心口上:“娜鲁夏……阏氏,恭喜。”
连长安在马上俯低身子,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问:“扎……单于呢?”
“单于在后面。他为了保护哈尔洛塔索,被谷蠡的人砍伤了……不过左贤王已经伏诛,单于的伤势也没什么大碍,请阏氏不必担……”
厄鲁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发现面前的女子忽然跳下了马背。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万知万有的长生天的注视之下,刚刚诞生的草原的阏氏拼命地奔跑着,几乎被血污染成赤色的大氅在她肩后飘飞,赫然也像是一面火焰般的旗帜了……她一直跑着,直跑到下山的队伍的末尾,在那里,车黎、兀赤、呼屣图……以及其他的阿衍族人们将两个身影拥在当中――哈尔洛?萨格鲁搀扶着扎格尔?阿衍,年轻的单于整个左肩已被牢牢扎紧,血水依然从白布下面隐隐渗出。
她扑过去,扑进他怀里。没有看到在他们身后,人群正一层一层单膝跪倒,如同暴风吹过长草。
“……我没事,真的没事;”扎格尔舔了舔嘴唇,用完好的右手揽住她的腰,轻轻拍了拍;然后在她颈侧低声耳语,“不信……你晚上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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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苍天崩塌在我们头顶,碧绿的大地开裂将我们吞噬,波涛汹涌的河水将我们淹没,我们绝不违背这个誓言……以苍天、大地以及江河发誓,以星空、日月以及大阴山发誓……我们必将顺应长生天的手指,跟随扎格尔?阿衍的旗帜,奉他为主……至死无违。
作者有话要说:卷三结束,下面的更新要等等了。
因为卷三的倒影非常重要,我可能要完成了卷四再回头仔细写。
所以更新会比较慢……
还是那句,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期待完本吧!
卷四:秋晴望,一梦中――那时我是草原的巫女
【六
多少年……多少年不曾做过那个梦了?
依然是倾颓的天、撕裂的地,依然是烈火中崩塌的恢宏都市。莲花的幻影在废墟上疯狂生长,把一切有生命的无生命的统统吞噬。父亲、母亲、姐妹……太极宫御座上的那个人……重叠的影像从她的身体里脱出,带走她的一部分回忆,一部分欢笑与泪水,永远消失在目力不可及的世界的尽头……
――回来!梦中的自己拼命在喊,把我的“过去”还回来!
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揽住,梦中的连长安忽然放了心。是扎格尔,只要他在,幸好他在……她笑着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扎格尔黑玉般的眼睛――可是,只有那双眼!身后赫然是个陌生的深色皮肤的男子,像是烟雾凝成的形体,正在用扎格尔的目光望着她……额头上开一朵血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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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阏氏……阏氏,醒醒!”玉帐的侍女萨尤里不断摇着她的胳膊,“你做恶梦了?一直在说梦话呢。”
――原来是……做恶梦了?怪不得一双眼皮比铅还重,额头深处云山雾罩,身上腻腻都是汗水。
――是什么样的梦呢?为什么……一点也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