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侠传全集Zei8.com》第165/169页


“不错,我们确是从小就订了亲的,你把我等候得好苦呀。”

不料,他刚把这句

话说完,小茂即突然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戟指指着了她,吼也似的一声大喝道:“咄,好一个无耻的淫妇,在这里,你可把破绽露了出来,并不知用了怎样的一个妖术,竟使我父亲都在你的指挥之下了。哼,我且问你,我既是从小就订了亲的,你又是守贞不嫁的,在等侯着我这个周小茂,那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何又不把这些个事情况了出来,并完全不是这样的一个说法呢?”这真好似从青天打下了一个霹雳来,第一次把王碧娥震骇得什么似的,无沦她是怎样的能言舌辩,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实在,这个破绽太是大了一点,已是补无可补的了。然在小茂这一方,一把这种神情瞧入了眼中,这一份的得意,也就可想而知的了。

至是,王碧娥也知道自己的底蕴,已给对方瞧了一个穿,再不是口舌所能为力,还不如把自己所擅长的那一种媚术,施展了出来罢。这在从前,她已是试不一试,只消她把这媚术一施出,不论对方是怎样铁铮铮的一个汉子,都得百练钢化为绕指柔,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的。

王碧娥把这个主意一想定,即把窘不可言的一副神情收起,却朝着小茂嫣然的笑了一笑,随又摸出了一块手绢来,在空气中扬了几杨。小茂最初见到了她的那种媚笑,心上好生的不得劲,便又想拔起足来,向着房门边跑去了。但当他刚只走得一二步,忽有不论用什么字眼都形容不出的一股香气,直向着他鼻子边袭了来,一到了鼻子中,即分成了几细缕,徐徐的徐徐的向着他的四肢百体间都输送了去。而每到达一个部份,那个部份的肌肉,就觉得有些松弛下来,而且在意识到软绵绵的之外,还有些酸酸的麻麻的。到得最后,全个身子都是软绵无力,象要酥化下来的样子。同时,在神智间,也逐渐的逐渐的有些儿模糊起来了。于是,那里再能听着理智的驱策,向着房门边走了去,早又不自觉的回过身来,并柔驯得同绵羊一般的,傍着了王碧娥,重在床边坐了下来。王碧娥一见他已自动的在床边坐下,知道那媚术的第一步,已是告了成功,便又回过脸去,向他凝望了一下,并笑眯眯的问着道:“你不觉得怎样的辛苦么?”这虽只是很寻常的一个同句,然当她微启朱唇之际,却又有一股香气,从她口中喷出,向着小茂的鼻中直钻。这股香气更是非常的特别,和寻常的口脂香,又是大有不同的。这一来,可使小茂把理智完全失去了。

一眼望去,只觉得王碧娥真是―个千娇百媚的绝色美人儿,不论就她的五官,或是四肢,或是全体观去,无一处不是合于美的标准,无一处不是美到了十分的。不免令他扬起一双眼睛,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几乎要瞧看得垂涎起来了。

好个王碧娥,真不愧为风月惯家。一见小茂这种神情,知道她的媚术已是大行,那里再肯放松一点,也就轻轻的把一个身体向着小茂的怀中偎了去。小茂便也出于本能的,把他紧紧的棒了起来了。王碧娥便又勾着小茂的颈项,放出了十分柔和的声音,在他的耳畔,低低的问道:“真的,我要问你一句话:翠娟那个发射成贱蹄子,不知又在你的那边说了我的什么坏话,所以使得你对我这般的淡漠了。”又是一阵香气,向着小茂的鼻中直钻,这更使小茂心旌摇摇,有些不能自持的神气,同时,并把翠娟对他的一片柔情忘了去,反觉得翠娟真不是一个东西,确是说了碧娥一番坏话。其实,碧娥是一个冰清玉沽的好女子,决不致如她所说这般的淫贱。咦,自己是入了翠娟的谗言了。一壁便含笑说道:“她也没有说你什么坏话,即便是说,我也决不会相信他。

我现在已是深深的知道,你实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子呢。”于是,王碧娥更把全副工夫都施展了出来,只见她嫣然一笑间,便十分自然的,又十分技巧的,把一个舌尖,轻轻的进入了小茂的口中去。倘然说这是在作戏,那刚才的种种,还只能都说是前哨的小接触。现在在王碧娥一方,却已是下了总攻击令了。在这一个总攻击之下,小茂竟是完全失去了抵抗力,不得不竖起降幡来。

王碧娥却还象煞有介事的在说道:“我虽是把你爱恋得太厉害了一点,但在那一天,幸而大家尚能自持,并没有什么苟且的行为发生,否则,到了今天洞房花烛之夜,就不能如此风光的了。”

可是,这时候的周小茂,已是完全支配在他的那种媚术之下,到了十分昏迷的一个境域中,三魂六魄都可说已不在他的身上,那里再能理会到王碧娥在说些什么。只紧紧的勾着了王碧娥的纤腰,一起儿滚到床中去。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忽听得一个很大很响的声音,象焦雷一般的在小茂的耳畔震响了起来道:“小茂,小茂,你不要昏迷到了这般的地步,你们父子虽巳得团聚,但你们的那个大仇人马天王,还在作恶多端,你新娶的这个媳妇儿,我知道他很有本领,你何不叫她就去把马天王的首级取了来,然后再同圆好梦,时候尚不为迟呢。”这可把小茂又从迷魂阵中拉了回来,神志间也是清楚了不少,即不自觉的把王碧娥向着旁边一推,矍然的坐了起来道:“不,不!现在尚非我们可以欢娱之时,我父亲的那个大仇人马天王,至今尚在本乡作恶多端,并没有除了去。我一想到了,就按捺不住这股愤气,你最好马上就赶到他那边,把他的首级取了来,那我们方可快快乐乐的同圆好梦呢。”小茂已柔顺得同一头小绵羊一般,正在听人家如何的宰割,却不料突然间又有上这么的一个变局,这在王碧娥瞧见了,似乎也很为惊诧。但一壁又象已受了什么人的法术似的,在蹬起了一双眼睛向着小茂望上了一眼后,也不询问马天王是什么人,又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即嗷然的应上一声道:“好,我就去取了他的首级来,决不致使你失望的。”说完此话,便从床上匆匆走起,只在窗户边一闪动间,已是不见踪影了。也没有多久的时候,又见一个黑影在窗户边一闪动,王碧娥已是提了血淋淋的一个人头,向床边走了来。即把那人头在桌上一放道:“这就是马天王的首级,我已把他斩了来了,你也要验一下子么?现在你总该不致再有什么

话说,我们可以高高兴兴的一同睡觉了。”

这时候小茂神智已是大清,正要向他说什么,不料,忽又听得有一个人在窗外叫道:“碧娥,你且把那首级挂到这里来,让我验一下子,究竟是不是马天王的?”王碧娥虽显得不大高兴,然又有上莫可奈何的一种样了,依旧提着人头走了去。一到窗下,那个人好象就把那首级验上了一会,然后,又听他说道:“不错,这确是马天王的首级。这一次,我本想自己去的,为了要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所以派你去代我勾当这桩事情了。如今功罪差可相抵,你还是回山去静修罢。须知周小茂是个孝子,自有他的佳偶,决不是象你达一类的女子所能匹配他的,你徒恋恋于他,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呢。”此下,便听得王碧娥低低的在诉说,似乎请那个人可怜她,代她设法挽回的样子,却只招得那人大声的呼叱道:“咄,你这个女子怎么如此的不知进退。这是何等大事,岂可勉强得来的。不如赶快与我走了罢。不然,我可就要来驱逐你了。”当下,即闻得一声嘤嘤吸泣声,渐次便又远了去,而至于一些都听不见了。大慨这王碧娥,已是莫可奈何的走了。

正在这个当儿,周小茂忽又听得窗外的那个人,在叫着他自己的名字道:“周小茂,这个妖妇用着一种法术约束着你的父亲,有上这一个瞒天过晦之计,硬要和你成亲,其情虽是可恶。然她后来究竟把你们仇人的首级取了来,功罪也差可相抵了,你也不必怎样的恼恨她罢。至于你,自有你的良缘,也自有你的佳偶,如要立刻证实我的话,你不妨就向床头瞧上一瞧呢。”周小茂听了那个人说话的声音,早就觉得十分的稔熟,一时却想不出他是谁。至是,忽地恍然大悟了过来:这不是江南酒侠的声音么?莫非他也在暗地跟踪着我,到了云南了?一壁又觉得江南酒侠末后所说的那一句话,很是有点奇怪,免不得依了他的话,向着床头望上一望。这一望,却使小茂骇诧得什么似的,又欢喜得什么似的。原来在他的床头,却和他身体傍着身体的,卧了一个女子,正不知在什么时候走进房来,爬上床来的。而一张如花之靥,又在灯光之下很明显的露了出来,不就是以前救他出险,和王碧娥泾渭不同流的那个王翠娟么?却已是睡熟了在那里了。小茂也不暇叫醒了王翠娟,向她说上些什么话,却想先向窗外回上一声,是不是江南酒侠来了?但江南酒侠似已猜知了他的这个意思的,早又向他说道:“不错,我是江南酒侠。明儿再来向你贺喜罢。

如今你还是早早的安寝,不要把这洞房花烛夜,轻轻的辜负了。须知我把这小妮子摄了来,也很是费上一番手脚的呢。”言后寂然,看来已是走的了。小茂为了他末后的那几句话,却又兀自在疑惑着道:“这一下子,江南酒侠可真有些酒醉糊涂的了。刚才和我在堂前交拜的,乃是王碧娥,并不是王翠娟。如今我是和一个没有交拜过的王翠娟睡在一起,怎么又教我不要轻轻的辜负了这个洞房花烛夜呢?”这一个洞房花烛夜,小茂究竟辜负了没有辜负了,在下却不得而知。不过他们后来如何,成了夫妇没有,那是不必在下再交代得,看官们定也可以想得到的了。

到了第二天,小茂一觉醒来,却见和翠娟睡在一个旷地上。再一看,他父亲也睡在那一边。

方知并没有什么渠渠大厦,全是碧娥用法布成了的。唤醒了周茂哉,父子一相商之下,只好暂把翠娟安顿在逆旅中,父子二人仍回将军衙门中来。不多时,江南酒侠果然同着陶顺凡来了,上京献杯的毛顺祧、姚百刚也来了。原来,刚刚走到半路之上,忽然听得那位王爷已死,便不再上京,却也折到往云南的这一条路上来,又合在一起了。不久,又得到一个好泊息:那是马天王一旦暴死以后,所有受他荼毒的人,便把他的罪状,一桩桩的揭发了出来,一时上达清廷,不禁勃然震怒,便下了一道追削马天王官爵的上渝。福将军是何等乖觉的,也就乘此机会,撤消了周茂哉充戍极边的处分,送他们父子回里。从此,他们这一边的事,也就告上了一个总结束了。而为了这一次的祸变,全由那只玉杯而起,周茂战已换上了一种观念,不但不再珍视那玉杯,颇想把他击上一个碎,免得此后那玉杯辗转落入他人之手,再有什么祸祟兴起。江南酒侠知道了,便向周茂哉把这杯索了去。却想不到一入他的手,后来倒大大的有上了一个用场呢!

第一百五十五回 客商遭劫一包银子 侠少厌惊两个人头

话说柳迟在家中待上了一会,觉得很是气闷,便禀明了父母,走出家门,到各处去游玩,藉此也可以增长一些阅历。一路行来,不觉已是入了山东地界。只闻路上的人纷纷传说着,这一带地方,共有三个势力雄厚的山寨:一白马,二白象,三青牛。而青牛寨的寨主,名唤黎一姑,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好女子,更算得上一个巾帼丈夫,为一般人所畏慑而信服的。柳迟听在耳中,心上却不禁一动道:“居然有上这般的一个女子,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很想和她会上一会呢。”

但是,他还没有和那黎一姑会到,却又遇到了一桩奇怪的事情。

原来,每逢他打尖落店,店中人都把他款待得很殷勤,并以盛餐相饷,临走却又不肯收受他的一个钱。连他自己都不知这是一个什么缘故,也只好坦然处之,这一天晚上,柳迟又歇在一个逆旅中。当刚入店门之际,忽见有许多人围成了一个小圈儿,七张八嘴的在说着。柳迟一时高兴,走近去一听时,方知是有一个赶路的客商,在路上丢失了一包银子,所以在投店之际,便把这番事故,和店中人说了起来,并一口一声说,定是青牛寨的强人所为。柳迟一听到了这里,不知怎样一来,忽然漏出了这么的一句话来道:“我听得说,青牛寨的黎一姑,是当今的一个巾帼英雄。

照理,属他一寨的人,不该在路上夺取孤客的银子,或者是别寨之人所为,也未可知,你倒还得好好的打听上一下呢。”柳迟一说这话,一时间灼灼然的眼光,争向着他投了去,似乎要向他问上一声:你怎又会知道,不是青牛寨中人所干的事?柳迟方悔失言,竟忘了江湖上“开口洋盘闭门相”这句话了,便逡巡而去。到得晚餐时,掌柜的又送了一桌极丰盛的酒席来,说是钦仰他的人物英俊,故以盛筵相款。柳迟不觉暗暗好笑道:“老都快要老了,还称得上什么英俊,这定是和前几天的那些款待,同出自一个主儿,也不知安着有什么一种用意在内?但既已送了来,料想也推辞不去,管他的,且再扰上他一顿再说。”便又坦然受下。

正在大嚼时,忽听得有一个人在院子中大叫道:“好小子,也敢出来较量一下么?”柳迟最初还以为这几句话,不是对着自己说,故也不去理睬他。后来,听那人一直在叫骂着,方走了出去一看,却是一个身子很高的大汉,正站在月光之中,一见柳迟出来,即把手一扬,似要将什么暗器放了来。但这暗器尚来出手,那大汉自己却已栽倒在地了。柳迟不觉哈哈大笑,竟有这么的一个脓包,那大汉便也含愧遁去。柳迟又走至月光中一瞧时,果见有一支镖静躺在地上。方始恍然大悟道:“这厮原是要乘我一个措手不及,把这镖放了出来,不料,有什么人在暗中帮助我,反给了他一暗器,所以他的镖尚未放出,反而向地上躺了下去了。”他一想到这里,便抬起头来,向四下望上一望,意思要把这理想中的人物找寻了出来。

就在这个当儿,忽闻到很轻微的一个笑声,而便在这一个笑声之中,倏的从屋瓦上跳下了一个人来。定睛瞧时,这个人年事甚少,面貌生得很俊美,虽穿上一身夜行人的衣服,却掩不了那一种风流潇洒的神情。正想趋前道谢,早听得那少年笑微微的说道:“我本不想走下来的,然而倘不下来,怎经得你这一双好厉害的眼睛,炯炯然地在搜寻。所以,纵是丑媳妇,也只好见一见公婆之面了。”他说到这里,不知怎样的,脸上倏地红了一红,那种娇媚的神情,真同女孩儿有点差不多。柳迟忙道:“好说,好说。”又向那少年道了谢,方请他同到屋中去坐。那少年先开口道:“你是一个何等有本领的人物,那蠢汉岂是对手,未免太不自量,这我在屋上只一看时,早已瞧了出来了。”柳迟不禁满脸羞惭,说道:“这你在取笑我了,倘然不是你老兄在暗中相助,静躺在院子中地上的那一支镖,早到了我的身上来,还能这般谈笑自若的,坐在这里么?”那少年道:“这不是如此沦的,凡是放镖施暗器,都不是大丈夫的举动,不论打中与否,和正当的艺术上都发生不出什么影响的呢。”隔了一歇,那少年又笑着说道:“你是何许人,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到这里来的?你虽不曾对我说,我早已完全知道的了。所以,我现在不要问关于你自己的事情,却要问你一个人,不知道你和这个人,也认识不认识?”

柳迟忙问道:“什么人?你不妨说出来。”少年道:“说起这个人来,倒也小小的有些声名,便是青牛山上的黎一姑。”柳迟道:“哦,你问的是她么。她在肯牛山山寨中,不是坐着第一把交椅的么,那是久已闻得她的大名了,只是没有和她会见过,所以并不相识。”少年又问道:

“那么,白马山的李大牛和白象山的周雪门呢,大概也都汉有会见过罢?”柳迟道:“不惜,也都没有会见过。”于是那少年向柳迟熟视了一下,似乎要瞧瞧他这句话是否出于真诚,还是随口回答,方又说道:“如此说来,你对于这一方的情形,也是不甚了了的。大概他们并不对你叙说明白罢。好,横坚现在闲着没有事,我就向你说上一说。这里共有青牛、白马、白象三座山,都是山象形而得名的。在这三座山上,便有上三个山寨,成了一个鼎足之势,倘然能够团结的话,那把三个山寨中的喽罗聚合起来,也有好几千人,未始不能小小的建上一番事业。无奈绿林中人,大概多喜自居老大哥,不肯屈居人下的,那里能合得拢来。因此上,时常为了一点小小的事故,就闹出争端来了。所幸的,都是一闹即平,还不会有什么大事情闹出来。但是到了如今,可不然了。这因为白马山的李大牛,虽然他自家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本领,却存下了绝大的野心。最近十分秘密的去邀请能人到他的山寨中来,想要把其他的两个山寨,一古脑儿并吞了去。然而这件事,在他纵是进行得十分秘密,却早已给其他的两个山寨中探得了消息去了。你想:这两个山寨的寨主,也并不是怎样不中用的人物,他们为自卫起见,当然也要想出些对付的方法。这一来,不是就要闹出许多花样锦来了么?”

柳迟听到这里,不觉连连把头点着。在那少年看来,还以为柳迟最初对于此事,是约略有点知道的,如今经他这么的一说,更觉十分明了,所以不知不觉的,把这颗头连连点个不了呢,其实,说来可怜得很,在最初,柳迟那里明白此中的内容,真好似堕在五里雾中一般,直到如今,方始恍然大悟,因此把他欢喜得这个样子。一壁又在暗想道:“如此说来,这沿途盛设供张,有示出竭诚欢迎的意思的,乃是白马山寨的寨主在招待一位能人。初不料那位真正的主儿没有招待得,倒把我这个西贝的能人招待了来。至于刚才要和自家交手的那个汉子,显然是白象山差来试探这位能人的。而现在和自家交谈的这个少年,也是和这个汉子怀着同而不同的一种目的。不言而喻的,是为青牛山所差遣来的呢。”当下,便又问道,“老兄对于这三个山寨中的情形,既是如此熟悉,想来和此中人一定有些来往的,也能把他们三个山寨寨主的人品和能为,细细的品评上一下么?”

少年听了这话,即温文尔雅的说道:“小弟愧无衡人之鉴,不敢妄肆雌黄。不过,倘然就三个山寨中的纪律论起来,要算青牛山最为严肃,他们只对于一般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过不去,遇着安分良民,却听他安然过去,从不劫夺他们的财物的。”柳迟一听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竟笑出了一声来。那少年似已懂得了他的意思,忙问道:“你为什么发笑?莫非疑心我是在为他们吹说着,不会有这等的事么?”柳迟很坦直的说道:“也不是。只是我刚才进店来的时候,凑巧听说有一个投店的孤身客商,在路上被劫去一包银子,据他说是青牛山寨的强人所为。所以,我不由得不要笑起来了。”柳迟说这句话不打紧,却把那少年气恼得什么似的,马上跳了起来道:“竟有这等事么?好,让我去问问那投店的客商去。如果属实的话,我倒耍找着了黎一姑问问她看。”

说完,便又跳出屋去了。

一会儿,柳迟听得院子中人声很是喧杂,忙也走去一看时,只见那客商当着那少年盛气之下,战战兢兢的在陈说道:“当天色快暮的时候,我乘着马在路上走着,忽有两骑马夹屁股的赶了来。

一把我的马追上以后,他们即向左右一分,把我的马夹在中间,俨然有上一种包围的形势了。我正自暗暗的吃惊着,他们不要是歹人么?不料,当我一念未巳,右首马上的一个麻脸汉子,早已乘我一个措手不及,把我置在鞍上的一个包袱夺了去。天啊,我这一次卖货所得的几百两银子,都在这包袱之中,一旦给他夺了去,教我此后如何营生,教我一家老少如何度日?我那时安得不十分的发急呢。可是,刚要不顾性命的向他夺回那个包袱时,左首马上的一个瘦长汉子,早巳伸过一支臂膀来,把我挟过马去,我的那匹坐骑,因为上面没有了人,便飞也似的向着前面冲去了。

那时候,我虽也有上一番挣扎,然而,这瘦长汉子力大无穷,我那里能脱去他的手。一会儿,这两个汉子都下了马,把我捆缚停当,又把东西絮住了我的口,方委弃我在那个大松坟的后面,拿了我的那个包袱,管自上马走了。”少年听到这里,忽截住他的话头,问道:“你的身体既已披缚,口又被絮,那么,你又如何能得脱身,会到这里来的呢?”那客商不禁长叹一声道:“说来也是侥幸万分。照理,这松坟后面,是不大有人到来的。我既然给他们委弃在那里,一二日后给人发见说不定,三四日后被人发见说不定,或者竟是冻死饿死在那里,也是说不定,我已自分必死的了。谁知,当这事情发生了不多久,忽有一个乡民,在附近发见了我的马,想要去捉时,那马又逃逸起来,凑巧逃至那大松坟后面,因而又发见了我,方才经他将我身上的束缚解去,又取去了絮口的东西,随后又把那马捉得,方能到得此间。但是,我所有卖货得来的银两,已悉被强人劫去了,我虽保得了这一条性命,将来又教我如何能养家活口呢?”

他说到这里,悲愤到了万分,似乎马上要哭了起来。但是,这少年好象一点也不动心的样子,只向那客商瞪上了一眼,又厉声说道:“如此说来,你这卖货的银两,是几个过路的强人抢了去的,你怎又说是青牛山上强人干的事,难道你已得到了什么实在的凭证么?”这一问,柳迟倒很有些替他耽心。准知,那客商倒夷然的说道:“这也是于无意中知道的,当我的四肢既已得了自由,正要走上马去,忽于地上拾得了一件东西。就残晖中一瞧时,原来是一方票布,大约是我和那强人在挣扎的时候,那强人遗失在地上的。这票布上,明明有上青牛山的三十字,所以我知道是这一伙强人所干的事情呢。”说着,便从身上掏出了一方票布来。这少年一见,便抢也似的把这方票布抢到了手中,只一瞧之下,即向怀中一塞。一壁又目挟凶光的说道:“不错,这是青牛山的票布。看来这两个强人,确是青牛山上的。不过,据我所知,青牛山寨的纪律,素来很是严明,不许抢劫过路商旅的,今儿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干出来,我倒要去问问他们的寨主黎一姑去。

你们且等着在这里,一定会有一个交代给你们。”一壁又向柳迟拱拱手道:“老兄且在这里安慰着这个客商,我去问了黎一姑回来,一定要叫她有上一个交代的,”说完,即向外如飞而去。

柳迟最初见了这种情状,不免为之一怔,继而又憬悟过来:这少年一定是个很要面子的,他刚才正在我的面前,夸说青牛山寨如何的有纪律,如何的不犯行旅,不料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出来,教他脸上如何下得去。所以,他现在的一怒而去,倘然不是借此下台的话,倒一定要有一番事情干出来呢,我不妨静静的瞧着罢。他这么一想时,当下着实向那个客商安慰上一番,并劝他到一间房中安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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