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第99/104页
看着她想办法蹑手蹑脚地往前摸真是好玩儿。现在她的屁股贴着洗槽了,她在朝尖叫的方向慢慢移动,枪向前伸出。‘慢慢地。花上一长段时间来捕杀她一定很好玩儿――他以前还从未捕杀过带武器的呢!他可以彻底地享受一下。那么做没时间了。可惜。
对准脸来他一枪极好,相距八英尺也不费事。这就动手吧。
他扳起皮同枪的枪机,卡哒卡哒把枪举了起来。人形模糊不清,在他的视野中,那人影忽闪忽闪耀着绿光。他的枪在手中猛颠了一下,后背重重地撞到了地板上;他那红外线灯是开着的,他看到的是天花板。史达琳趴倒在地;强光耀眼,两耳轰鸣,枪声大作,震耳欲聋,她在黑暗中操作着,两人谁也听不见谁;她倒出打空的弹壳,侧转枪,摸一摸看是否都倒了出来,用快速装弹器迅速装进子弹,摸一下,扳下来,一拧,一甩,合上旋转弹膛。她开了四枪。两枪,接着又是两枪。他打了一枪。她摸到了刚才倒出的两颗完好的子弹壳。放哪儿呢?放快速装弹器的子弹盒里。她一动不动地躺着,趁他听不见动一下?
左轮枪枪机扳起的声音与众不同。她刚才是朝着那个声音发出的方向射击的,可是两枪枪口强光闪耀,什么也看不见。她希望他现在能朝错误的方向开枪射击,枪口的光一闪,她就有了射击的方向。她的听力在逐渐恢复,耳朵虽然还在嗡嗡地响,可已经能听得见声音了。
那是个什么声音?吹哨子似的?像煮茶的茶壶,可是又中断了。是什么呢?像是在呼吸,是我吗?不。她呼出的气吹到地板上,热乎乎的,又返回到她脸上。当心,别吸入灰尘,别打喷嚏。是呼吸声。是胸脯受伤后抽吸的声音。他被击中了胸脯。他们曾教过她如何将胸口伤封好保护起来:在伤口上盖上点什么东西,油布雨衣,塑料口袋,密封不漏气的东西,用绷带包扎紧了,然后再往肺部充气。这么说她是击中他的胸脯了。下面怎么办?等。
让他淌血,僵直。等。
史达琳感到一边脸颊刺痛。她没有去碰,如果脸颊在流血,她不想把手弄得粘乎乎的。
井里又传来呜咽声,凯瑟琳说着,哭着。史达琳只能等,她不能回答凯瑟琳。她什么也不能说,一动都不能动。
伽姆先生那旁人看不见的红外线灯光打到天花板上。他想要移动它,可是动不了,就像他无法移动自己的头一样。一只很大的马来西亚月形天蚕蛾紧贴着天花板底下飞过,它偶然发现了那红外光,就飞下来,转着圈儿,最后歇到了灯上。蛾的翅膀一扇一合,在天花板上投下了巨大的影子,这影子只有伽姆先生才看得见。
黑暗中,史达琳听到伽姆先生那可怖的声音盖过了他的抽吸声,像要断气似的说道:“要是能……这么漂亮……会是……什么感觉……呢?”
接着是另一个声音。咕噜噜,呼噜噜,随后那吹哨似的声音便停止了。
史达琳也熟悉那个声音。她以前曾听到过一次,在医院里,当她的父亲死去的时候。
她摸到桌子的边,站了起来,摸着路往前走,走向凯瑟琳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她找到了楼梯井,在黑暗中爬上楼梯。
走这段路似乎花了很长时间。厨房的抽屉里有一支蜡烛。她点着蜡烛在楼梯边上找到了保险丝盒,灯一齐亮起时,她都惊了一跳。要跑到这保险丝盒这儿来把灯关掉,他一定是走另一条路离开地下室接着再跟在她后面到下面来的。
史达琳必须肯定他已经死了,她等到自己的眼睛完全适应了灯光后又回到了工作室,这时,她十分留神。她看到他赤裸的双脚和双腿从工作台底下伸了出来。她两眼一直盯着枪边上的那只手,最后才一脚把枪踢开。他的眼睛睁着,他死了,胸脯右侧被打穿,身底下淤着厚厚的血。他将大衣橱中的几件东西已经穿上了身,叫她无法久久地盯着他看。
她走到洗槽边,将麦格纳姆枪搁在滴水板上,放出冷水冲洗手腕,又用潮手去抹了抹脸。没有血。蛾子绕着灯光往网罩上扑。她只得跨步绕过尸体去抬回那支皮同手枪。
到了井边她说,“凯瑟琳,他死了,他伤害不了你了。我上楼去打电话给――”
“不!救我出去!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听着,他已经死了。这是他的枪,还记得吗?我去给警察和消防队打电话。我怕我自己来吊你出来你可能会跌下去。我给他们一打完电话就回下面来和你一起等着。好吗?好了。想办法别让那只狗叫。好吗?好了。”
消防队刚到,当地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紧跟着就到了,比贝尔维迪警方还早。消防队的队长对闪烁的灯光很是恼火,他把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一起赶上楼梯赶出地下室,同时用管子临时搭起一个架子准备将凯瑟琳吊出来,因为他信不过伽姆先生那安在天花板托梁上的钩子。
一名消防队员下到井里把她安顿到救身椅中。凯瑟琳抱着狗出来了,在救护车上也都一直抱着这狗。
医院那儿他们拉上线拦住狗不让入内。有人指示一名消防队员把它放到动物收容所去,他却将狗带回了家。
第 五十七 节
华盛顿国家机场内大约有五十个人正在等着接从俄亥俄州哥伦布市飞来的午夜班机。这些人大多数是在接亲戚,他们看上去很瞌睡,面带愠色,衬衣的下摆从前克衫底下露到外面。
阿黛莉姬。马普在人群中,当史达琳走下飞机时,她得以将对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史达琳脸色苍白,眼睛底下黑黑的,一边脸颊上是一些黑色的火药粉未。史达琳一眼瞥见了马普,她们紧紧地拥抱了一下。
“嗨,姐们儿!”马普说,“有什么要托运吗?”
史达琳摇摇头。
“杰夫在外面的车里。咱们回家吧。”
杰克。克劳福德也在外面,他的车停在轿车道上,就在杰夫那车的后头。整个晚上他都在陪贝拉的亲戚。
“我……”他开口说,“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你打了个本垒打,孩子。”他碰碰她的脸颊。“这是什么?”
“火药的伤。医生说过两大它会自动脱落――比去抠它要好。”
克劳福德把她揽到怀里紧紧地拥抱了一会儿,只一会儿,然后推开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他又说了一遍,“回家去。睡觉。睡个懒觉。明天我再跟你谈。”
这辆新的监控车是为便于长时间监视而设计的,十分舒适。史达琳和马普坐进后面的大椅子里。
杰克。克劳福德不在车中,杰夫这车是开得稍微猛了一点。他们朝昆迪可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