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第3/165页


原来金弓郡主孟丝伦在不曾接战清兵时,已经拟好了破敌之计,她在天山脚下一片平坦地方,挖好了无数纵横里许的壕沟,把自己由老毛子那里买来的火药,藏在沟内,盂丝伦埋藏火药的方法,十分巧妙,她命令维人挖好的土沟,宽度不到三尺,却有十多丈长,每隔一丈左右便放下一箱火药,火药用一些临时制成的木箱子装好,安上药引,火药箱表面,拉了一条白布,这白布具有两种功用,一种为伪装掩护,它和地上白雪同色,再被浮雪一盖,任对方怎样精细也看不出来,另一种是隔住浮雪,因为火药是干燥之物,要干燥才可以点燃,如果冰雪一跌落火药箱里,雪水立即溶解,火药一经潮湿,便不能爆炸了!所以孟丝伦下令把一条长长白布拉平盖在沟口上,使冰雪不致跌进火药箱里去,盂丝伦吩咐在清兵杀到之前,方才把火药箱放到土沟里,再用白布遮盖起来,再把引线拖到远处,等到清兵冲人土沟范围内,方才由十几个敢死壮士燃点药引,兆惠大军的先锋部队刚刚冲入火药埋伏地带,好些埋伏在土沟白布下面的火药箱子,立刻起了一阵霹雳连珠的爆炸。

别小看了这些火药,因为是由老毛子手里买回来的,爆炸力特强,一经爆炸起来,好像近代战争的地雷一般,泥土翻飞,火焰冲天,清兵最先追赶的几千名马队,吃这几百箱火药炸得人仰马翻,血肉分飞,兆惠在后面看见了,不禁大惊!疾忙下令大军向来路走,满清的骑兵在烟焰火光里狂窜乱跑,拼命突围,兆惠看见东西南三面都有火药爆炸,只有北方没有火焰,下令大军向北方夺路逃走,哪知道冲不到四五里路,清兵的战马突然长嘶起来,乱迸乱跳,原来维人不知什么时候在路上撒了无数的铜铁破片,这片铜铁片一面是有刺的,撒在地上,密如棋布,如今被大雪一盖,任何人也看不出来,等到马蹄被这些铜铁片刺伤,方才发觉,但是已经有千多匹马被刺伤了!兆惠勃然大怒,下令士兵把伤马斩毙,铺在路上,让后继的骑兵继续突围,这一次盂丝伦用火焰阵和铜铁片刺坐马之法,又杀伤了清兵七八千人,连同先前陷入沙坑的儿千清兵在内,兆惠手下四万大军,几乎折损一半!

就在清兵给维人陆续用沙坑、火海、铁钉刺马的奇计大量杀伤时,金弓郡主另外一项奇计又继续展开,这条计策是史存明在中军帐向孟丝伦提出的,是在被擒的清营卫士吴青身上施展。再说吴青被金弓郡主打了几十军棍,昏迷过去之后,孟丝伦吩咐把他扶入后营,由两个维兵看守着,过了一阵,吴青由昏迷中苏醒过来了!他被军棍打得皮开肉绽,下半身如同瘫了一般,维人虽然没有给他加上束缚,吴青也不能够动弹,好在维人对他并没有怎样虐待,照常供给饮食,吴青是个练武的人,练武的人身子比起普通人当然要来得强壮,不到三天,渐渐复原过来,只是两腿被打破的伤口,还未十分痊愈罢了!到第四天早上,吴青在营里闷坐,突然有几个维人手执长刀,声势汹汹的进来,吴青以为维人要把自己拉去斩首,心中想道:罢了罢了!想不到我吴某人今日丧命回疆,做了异域之鬼,罢罢,砍了脑袋,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吧!哪知道出乎意料之外,那些维人只用一根绳子把他反绑起来,向吴青叱喝道:“我们郡主跟鞑子打仗,先要把你关闭起来,跟着我走!”吴青听见维人不是杀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这几个维人把他由地上抓起来,押上一匹马,用黑布扎了眼睛,吴青坐在马上,觉得乌天黑地。

不知走了多少路,来到一个地方,方才停步。维人把他揪落马下,解了蒙眼的布。这里是一座山坡,山坡下有一个天然石洞,维人便把吴青赶到石洞里关起来,由两名维族武士看守,吴青估量金弓郡主打完了仗之后,方才收拾自己,不过自己到了这个地步,正所谓肉在砧上,任人宰割,只有置生死于度外,过得一天就是一天罢了!

再说吴青在山洞里,过了半天,忽然听见山下呐喊连天,杀声大振,估量维人已经和清兵打开了,吴青忽然泛起一线希望来,这希望是什么呢、就是眼望兆惠将军能够打胜,杀散回入,清兵搜索到这里来,自己便可以逃出天山,得回性命!吴青心里暗叫菩萨保佑,可是过了一阵,杀声由近而远,由远而逐渐不可闻了!吴青正在失望,忽然听见守洞那两个维族武士道:“我们郡主的埋伏计果然收了功效,可是清兵却窜向北方去了!”

吴青在维人营里关了几天,他过去在陕西吃了许多年绿林饭,陕西是西北的省份,回人最多,他对于回人言语,也略知道一二,所以回人的话,他还可以勉强听出几句来,只听见洞外一阵脚步声响,又仿佛来了几个人,跟看守自己那两个维人交谈起来,吴青静耳细听,有的话自己懂,有的却听不懂,只听见维人说金弓郡主最先用埋伏计迎击清兵,起先大获全胜,哪知刚才把清兵的先锋部队困住,清兵后援部队大举到来,里外夹攻,维人因为兵少,阻挡不住清兵狼奔豕突,已经进入天山深处,这几个维人说得十分起劲,似乎忘记了石洞里面还有一个俘虏,吴青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暗暗欢喜,如果有一小队的清兵攻了过来,凭自己锻炼多年的手力,还可以挣断绑手的绳索,直冲出石洞外,只要一见了自己人,本人就冲出天山了!

过了一阵,山坡上传来一阵人马杂沓的声音,几个维人异口同声叫了起来:“不好!一队鞑子骑兵进来了,咱们快去抵御!”接着一阵起立和抄兵刃的声响,内中一个维人忽然说道:“石洞里还有一个鞑子哩,我们去迎战,岂不是没有入看守?还是把他宰了吧!”吴青听了毛骨悚然,又一个维人道:“不要宰他,金弓郡主要留他活命呢!这山岭东西南三面,全是死路,只有北面一条小路可以逃生,这鞑于飞不到哪里,他身上不是有绳索吗?别管他了,咱们马上去迎战吧!”几个维人应诺一声,由近而远,声音寂然,想是下山迎敌,连自己也不着守了!

吴青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自言自语说道:“这些回子真是蠢材,以为一条绳索便可以绑住太爷吗?哼!”他把身子滚伏在地,利用地面凹突不平的石棱,把绑手的绳索磨擦了一阵,然后运起力来,两臂一挣,全身肌肉一抖,噼啪几声,交叉绑住自己双手的两股绳索果然绷断了!吴青被捆了大半日,手脚麻木,他在洞里搓揉了一阵手脚,等血脉流通了,方才跳起身来,捡了几块石子,握在手里,当做临时武器,然后蛇行鹤伏,溜近洞口,向外一望,只见这一片山坡下,空空如也,看守自己的几个维人,不知哪里去了,刚才人马之声也听不见了!

吴青哪里晓得这是史存明献给金弓郡主孟丝伦的计策,刚才几个维人一问一答,等于“群英会”上周瑜欺骗蒋干的话罢了!哪有什么清兵杀到这里来?可笑吴青还不知道自己中计,他连爬带滚的跳上山坡,这一回听见厮杀声音了,不过十分遥远,至少也隔了一重山岭,吴青迷惘地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喃喃说道:“奇怪!刚才我明明听见骑兵到这里来,难道给他们杀掉了不成,我不相信!”他爬行了好几步,忽然听见一声马嘶,原来一匹马在那里寻找草根,骑马的人不知到哪里去了!吴青见了马匹,不禁大喜说道:“妙哉!有了这匹马代步,可以返回自己的队伍了!”他不再犹豫,一个飞身跳上战马,用两脚乱踢马肚,那马负痛之下,一声长嘶,放开四蹄向前跑去!

沿途上没有维兵阻挡,吴青很顺利的过了两重山岭,忽然听见一阵连珠霹雳也似的爆炸响声,他在山上居高临下一望,叫声苦也!原来吴青眼见兆惠征西大将军的帅旗,被无数维兵包围着。

一道道火焰由地底喷了上来,无数清兵葬在火焰之中,他又见兆惠的帅旗向北面跑,奔跑的方向正是自己驻马而立的山岭,吴青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自己在石洞被囚时听见维人说北面没有伏兵,自己脱缚走了出来,一路上并没有看见半个维人,看来北方没有埋伏是事实了,维人因为兵力不够,空开一面没有包围也不是一件出奇的事!自己何不飞马下去报告兆惠将军呢?海马吴青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想到便做,他立即一勒坐骑,忽啦啦由山上直跑下来,果然不出所料,恰好兜头截住了兆惠突围溃逃而出的大军,吴青高声大叫:“是自己人,不要放箭!”

兆惠这一次进攻天山,吃足苦头,接二连三着了金弓郡主的道儿,损折人马无数,他看见北面没有火焰,驱动大军由这一条路跑,照兆惠将军的本意,就是首先冲出火海包围,等火药爆炸完了,方才折回原路,直杀出去,哪知道此时此地,却遇见了几天前失陷在敌人手里的吴青,兆惠不禁起疑,向左右叱喝道:“这家伙被维人捉去几天,今天突如其来,焉知道他不是受了维人的收买,要赚我们?左右!不要让他上前,用乱箭把他射杀了吧!”

吴青看见兆惠的亲兵纷纷举起弓箭来,吓得把双手高举过头,尖声叫喊:“大帅不要见疑,卑职是由维人手里逃回来的,九死一生,我身上还有维人的绳索,坐下这一匹马也是夺自维人的呢!”兆惠身边的先锋德钦格厉声喝道:“姓吴的,你明明受了维人的好处,背叛朝廷,今天趁我们兵败的时候来骗我们?你用什么表明心迹呢?”吴青拱手说道:“德大人,怎的连你也不相信我了!小人的确是从维人那里逃出来的!卑职还有家小在京师,怎敢欺骗大帅,自讨灭门之祸呢!大帅!前面有一条生路!”他便把偷听维人的所得说了,兆惠一想也是,吴青对自己一向忠诚,他还有家小在京师,谅来不会受维人的收买,陷害自己,兆惠便向左右喝道:“停止放箭!”各人方才把扣在弓弦上的羽箭放了下来,吴青纵马跑到兆惠的跟前,滚鞍下马,说道:“大帅,小的罪该万死,几天前私探敌营给维人捉去,今日奴才乘乱逃了出来,求大帅治罪!”兆惠喝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由维人那里逃出来,可有得着什么消息没有?”吴青答道:“禀告大帅,维人在东西南三面埋伏了重兵,只有北面没有埋伏,请大帅跟着小人走吧!”兆惠不禁大喜,就要一马当先跟在吴青背后,先锋德钦格忽然向兆惠使个眼色,说道:“大帅万金之躯,不宜先导,待卑职向前开路吧!”兆惠恍然大悟,吩咐德钦格在前面领军,自己退到后队里去。

吴青向前引路,这里果然有一条羊肠小路,蜿蜒曲折于丛岭之间,德钦格恐怕维人在沿路上设了埋伏,吩咐弓箭手把弩箭扣在弦上,高举过头,严阵以待,一连行进了四五里,沿路上果然不见一兵半卒埋伏,吴青正在庆幸自己率领大军突出重围,这次可以将功折罪,哪知道他带领大队人马经过一个山坳下,忽然听见山顶响起了一连串霹雳爆炸的声音,清兵抬头一看,爆炸地方几十团黑烟升起,德钦格不禁大惊失色,叫道:“维人怎的用火药在山上爆炸积雪,哎呀不好!雪崩了!雪崩了!”

果然不出所料,爆炸声音过后,山顶上的积雪,起先是慢慢移动,后来像排山倒海也似的崩塌下来,刹那间四面八方,同时起了回应,积雪夹着沙石大量滚落,清兵急退不及,叫苦连天,吴青和德钦格以及几千名行行的清兵,全被冰雪沙石生葬!兆惠幸而还在后队,看见大雪崩倒,立即下令退后,还好发觉得快,可是路狭人挤,一时之间哪里能够全军回转过来,积雪层层推落,大石滚滚而下,无数清兵头破脑裂,手足折断,有的积雪被埋藏了半个身子,高声呼喊救命,惨不忍闻,可是在大家争着逃难的当儿,逃生机会瞬息即逝,就是父子之亲,也不能相顾!兆惠被清兵簇拥着向前飞跑,一连跑出十多里路,雪崩之势方才止注,可是二万精兵,又有一半丧失,剩余下来的下到一万入了!四万精兵在两天一夜里,丧失四分之三,兆惠不禁放声大哭,忽然前面呐喊声起,战鼓如雷,现出大队维兵来,圆盾如云,长刀赛雪,向清兵掩杀过来,清兵在雪崩里面逃出来,已经精疲力尽,全无斗志,这时候维兵却大举杀来,兆惠知道战无可战,高声叫道:“苦也!想不到我门命丧此处!”

就在大家仓惶奔走,六神无主的时候,斜刺里金鼓大鸣,又是一支人马冲到了进来,这支人马却由维人后队杀到,他们的旌旗是黄龙旗号,兆惠认得是自己人,大喜说道:“那是咱们的兵,大家直杀出去!”原来这支人马却是副帅福康安统率的五千名精兵,福康安是满清名将傅恒的儿子,胆大心细,智勇兼备,不比兆惠草莽,他在兆惠杀进天山之后,特意留下了五千名精兵,作为后应,这时候却奇兵突出援救兆惠,兆惠在北山遇了雪崩打击,几乎全军尽没,未了还受维人截击,险些儿连这一万名不到的残兵,也要一古脑儿葬送,好在福康安及时救援,兆惠这支残兵士气大振,拼力冲杀出去,维人因为兵少,阻拦不住,战了一阵,便被福康安突破包围,将兆惠这一支人马救出,维人衔尾追赶,一边追一边用强弓硬箭乱射,坠后的清兵被杀无数,一直追出三十多里,方才收拾回营,这一次金弓郡主孟丝伦大战清兵,获得全胜,杀毙满清精兵三万余入,兆惠的征西大军几乎全数覆没,剩余迅速撤离天山,返回乌鲁木齐,不过维吾尔人在这一战里,也伤亡了三千多入,真个是兵凶战危,史存明跟着孟丝伦清理战场,办理善后的事,他看见维族战士在地上掘了一列长长的深坑,高与人齐,方才把阵亡的战士裹了白布,一个个笔直的放在坑里,头面向西,然后挖土安葬,史存明看在眼里,莫名其妙,便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维族战士回答道:“这是我们伊斯兰教的俗例,一个人死了魂归天国,肉身直立,面目朝着西方咱们回教的圣地麦加!”史存明听了十分感叹!

沥血伏龙--第四章虹飞电掣居士撼女怪

第四章虹飞电掣居士撼女怪

战事结束,史存明想着自己离开阿特朗玛峰洞府已经有八九天,也应该回去了,便向金弓郡主告辞,依照孟丝伦的本意,要邀请史存明到南疆库车城去,见自己的兄长小和卓木,可是听说他要返回洞府,孟丝伦不禁愕然,说道:“我真是十分失礼!聚首了许多天,也不知道令师名讳,我看你的武功剑法是峨嵋派,尊师是哪一位呢?”史存明暗吃一惊,金弓郡主眼光这样利害,自己那天在帐前不过显示了一手武功,孟丝伦便看出自己的宗派,不能不说是一件怪事哩!史存明急忙问道:“郡主,你怎的知道我的武功是峨嵋派?”孟丝伦笑道:“怎的不知,来来来,我跟你试一试招,印证一下彼此的剑法!”说着拔剑在手,就在中军帐前迫史存明出手。史存明不禁微感窘迫,他那天在大军交战时候,看见孟丝伦独力擒捉清军勇士哈铁龙哈铁虎两人,也是一件平常的事呢!吏年明期期艾艾的说道:“郡主要跟我比剑么?可是刀剑锋利,没有眼睛,万一偶有失手,任何人也不好意思?”孟丝伦嗤的一声笑了起来,说道:“有什么好意思与不好意思!千军万马交战,也不畏惧,如果一个人伯挂彩受伤的,也不必练武艺了,咱们是点到为止,来呀!不用害臊!”维族战士欢呼起来,原来维人崇尚勇武,把比武当作寻常事,史存明听见她这样的一说,自己倒不能拒绝了,把断虹剑拔出来,向着下首一站,说道:“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请郡主手下留情便了!”

孟丝伦笑了一笑,脱去貂裘长衣,用一幅绢帕包了头,慢步走了过来,她向史存明笑道:“请恕我不恭敬,咱们交手三十回合,我在这三十回合里,不但要看出你的宗派,还要看出你的师承门户来!”话刚说完,孟丝伦踏进两步,玉腕翻处,“长河刺蛟”,嗤的一剑,疾如掣电,向史存明胸口刺去!

史存明听出金弓郡主语气,颇有轻视自己的意思,少年人多半心高气做,他也是个外柔内刚的性于。孟丝伦一剑刺来,史存明微一偏身,让过剑锋,忽然叫了声:“着!”断虹剑寒光闪处,用个“彩凤还巢”,剑尖吐出莹莹寒光,向孟丝伦肩头刺去,孟丝伦微噫半声,长剑一引,剑势分明向左,却突然在半路转个圆圈,剑锋又削向右,史存明认得她这一著名叫“如封似闭”,呼的一转身,孟丝伦长剑劈风,刷的由头顶掠过,史存明的剑招用得恰有分寸,只一翻腕,剑尖直抵孟丝伦的咽喉,孟丝伦吃了一惊,宝剑陡的向下一拖,化解了史存明的来势,孟丝伦喝了一声:“好招!这是峨嵋白猿剑里技击白猿之法!”

史存明看见对方看破了自己的剑招,心中一凛,说时迟,那时快!孟丝伦话才出口,剑尖抖处,共分两点,竟然甲“画龙点睛”的招式,疾刺史存明的双目,史存明横剑一挺,用“铁锁沉江”的招数,封了开去,他两个一照面就是四式六招,疾如迅电,哪里是普通切磋的比剑,双方都是互用险招,连环掣刺,盂丝伦对拆了几招后,不再用天罡剑法了,清啸一声,剑路突变,如龙蛇游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身如行云流水,剑如鹤舞鹰翔,史存明破她剑势一迫,只好使出雷电披风剑法来,雷电剑是峨嵋派镇山瑰宝,总共是一百○八路,史存明跟智禅上人练了三十多招,整套剑不到三分之一,照道理是没有方法抗拒敌人,可是雷电披风剑的特点,就是学了几个招式,也一样可以回环运用,迎击强敌,史存明把雷电剑第一招“天雷行空”到第三十招“冷电照岭”回环使用出来,剑势如风电竞发,孟丝伦和他对拆了二十多回合,突然把剑一收,叫道:“停手!”史存明雷电剑才施展了十五六式,听见金弓郡主这样一叫,愕然停手,孟丝伦笑道:“我知道尊师是谁了,他和家师还是个旧相识,三十年前,彼此还有一点过节,所以多年同住天山,虽然咫尺之隔,也不来往,你回去问问你师傅吧!”史存明心中十分怀疑,孟丝伦已经送客,史存明立即走出维人营帐,他恐怕师傅回来责怪自己,刚一离开营地,便自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来,向阿特朗玛峰跑去!

不到半天,史存明已经返到半山石屋,抬头一望,不由吓了一跳!原来石屋门已经打开来,门边斜斜倚着一根九环锡杖,这是智禅上人每逢外出必定携带的法器,史存明看见锡杖倚站,便知道师傅回来了!他估不到智禅上人这样快便回来,只好硬着头皮走进门去,方才踏入门限,便看见老禅师盘足端坐在蒲团上,满面严霜的望着自己,史存明和师傅相处了许多年,师傅对自己总是和颜悦色,从来未曾出现这样的神态,他只好双膝一屈,跪了下来,还未开口,智禅上人冷冷的说道:“你这八天以来,究竟去了哪里?”

史存明一颗心扑扑乱跳,只好把自己私自下山,无意中遇到金弓郡主和满清交兵,自己相助一臂的经过说了!智禅上人听完之后,面色更加严肃起来,说道:“佛门子弟戒打诳语,你虽然不曾落发参禅,也听我说了不少佛理,应该有点教化才是,你还有许多地方隐瞒我,可知道么?”史存明吃了一惊!师傅真是明鉴秋毫,神目如电,只好期期艾艾说道:“是是,弟子在白熊谷结识了一个牧羊女,名叫做伊丽娜,弟子恐怕师傅怪责,所以……”智掸上人道:“你跟牧羊女的事,为师在几个月前已经知道了,不过我看你的宅心还很纯正,没有因此荒怠武学,所以我不管你,你隐瞒我的地方,就是没有说孟丝伦临别之时,跟你说什么话?”史存明估不到自己和孟丝伦临别切磋比武之时,师傅居然在场,把自己两个人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面红耳热!

智禅上人两眼望着窗外天边,淡淡说道:“老实说一句吧!我这一次下山,目的就是帮助维人一臂之力。而我一别山下,便见孟丝伦统兵到来,我见她运筹决策,指挥若定,知道她今次一定能够大破清兵,噢,飞龙师太收的徒弟不错!”史存明这时候明白过来了,情不自禁的说道:“师傅,孟丝伦的师傅原来是飞龙师太!”

智禅上人仿佛勾起无限心事来,叹了一声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用隐瞒你了,我把三十年前跟飞龙师太一段过节说给你听吧!”上人便把一切向史存明说了。原来三十年前,智禅上人还未出家,他的俗家姓名叫耿仲伟,是名闻字内的剑客,他有一个亲表妹韦青荷,也是武学名家,他门自小时起便青梅竹马,长大后更加志趣相投,彼此虽然没有把心事说明,大家都想着将来做一对神仙眷属!他两个练的都是峨嵋派功夫,尤其是精心研究剑术,不过耿仲伟天赋极高,三十岁的时候,便得到峨嵋派雷电披风的诀要,韦青荷羡慕得很,三番两次要求耿仲伟传授,耿仲伟笑着摇头道:“表妹,愚兄并不是敝帚自珍,不肯把这一百○八路雷电披风剑法传授给你,因为这套剑法讲求的是阳刚之劲,必定要内功充沛,膂力刚强,换句话说,即是要内外兼修才可以练,不然的话,勉强去练,反对人身有莫大害处,表妹的内外功夫还差几分火候,过五年再说吧!”他这番话倒是实情,因为雷电披风剑的一招一式,靠的全是阳刚之劲,先天之气,一攻一守,有如雷轰电掣,要练这种剑法,内功的吐纳,外功的搏击,缺一不可,哪知逍韦青荷是个非常刚愎的人,冷笑说道:“我求你传授一套剑法,你干脆说不教也还罢了,说什么五年十年?你可以练,难道我不可以,你既然存心不教,也好,我由今天起另外练一套剑法,以二十年为期,廿年后我们比比,看看你的雷电披风剑强,还是我创的剑法胜?”说罢气忿忿的走开,耿仲伟当是女子心胸狭窄,一时气愤之言,笑了一笑便自作罢。

哪知道第二天一早,韦青荷不辞而别,临走还带走了自己苦心搜罗得来的几本剑谱,耿仲伟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四出找寻,哪知道踏遍了海内的名山大川,也找寻不到韦青荷,他在心灰意冷之余,也不返回故居了,便到城外兴隆山隐居下来,耿仲伟心中暗想,表妹既然要独创一派剑法,准备二十年后和自己斗胜争雄,自己如果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二十年后,恐怕真个跌翻在韦青荷手里!因此耿仲伟就在兴隆山上,把雷电披风剑一招一式的研炼,光阴迅速,过了三年,兴隆山上有一座宏伟的陵墓,名叫“桥陵”,相传是轩辕黄帝的葬处,黄帝当年大破蚩尤,威震海内,不但被推为天下共主,还成了我汉族的先祖,后来他在鼎湖乘龙仙去,遗下冕裳弓矢,臣下便把黄帝遗物埋葬在兴隆山,就是后世的“桥陵”了,“桥陵”旁边有一问小庙,这小庙名叫轩辕庙,有几个和尚,在庙里侍奉黄帝桥陵的香火,耿仲伟闲来无事,便到轩辕庙里,跟那几个老和尚上天下地,无所不谈,有一天耿仲伟又到庙里聊天,一个老和尚道:“施主,桥陵山后有僵尸出现哩!”

耿仲伟一向不信妖精鬼怪,不禁大笑起来,说道:“僵尸鬼怪之说,只见古人笔记,不外齐东野语一谈罢了,世上哪有什么僵尸鬼怪呢?我不相信!”老和尚道:“施主有所不知了,并不是老衲扯谎,或是杯弓蛇影,胡说八道,实在是有僵尸,我们几个人亲眼看见呢!”他便把遇见僵尸的经过说出来,原来桥陵山后是一片空旷的平地,这平地是从前黄帝陵墓的一部分,是墓道的入口,安放石人翁仲,石狮石马这一类东西,可是经过数千年风雨剥蚀,这些石人石马破落得不成样子,只剩下几十座石碑,兀立在荒烟蔓草之中罢了,这空地不远的峰麓,有一眼清冽的山泉,轩辕庙和尚的饮水,全靠汲取这些山泉应用,不过泉水离寺颇远,有七八里路,所以和尚汲水多在黄昏时候,挑水回来差不多二更时分了!大概在五天前一个晚上,轩辕庙里有一个中年和尚名叫法明,奉令汲水,他挑了两桶水回来,经过桥陵空地,忽然听见一阵嘘嘘怪响仿佛老牛喘气的声音,法明向前一望,吓得魂飞魄散!原来乱草残石里面,矗立了一个似人非人,似怪非怪的怪物,这怪物长发披肩,仿佛像个女人,面如白纸,死眉死眼,笔也似的僵立在地,在怪物跟前不远的地方,摆了五个骷髅,一字排列,在前主还有一个人,斜斜倚在一尊残缺了的翁仲石像下面,怪物口里下注嘘嘘怪响。双手向前一推一按,动作十分缓慢,可是全身骨节格格连声,那人却顺着怪物双手一按之势,前后摆动,好像牵线的木傀儡一般,不过没有绳索罢了!法明哪曾见过这般阵势,再也不敢上前了,把两桶水放了下干,把挑水的扁担擎在手里,以防万一,只见那怪物虚空推了几十下,空然一欠腰身,拔出一条白亮亮的东西,精光耀眼,团团乱转,先前摆在地上五个骷髅,给那白光一扫,突然离地飞起,在白光里翻翻滚滚,跳跃上下,仿如星九飞掷,它这一套把戏将法明看得冷汗直冒,如痴如呆,大概过了一顿饭的时候,白光陡的一收,五个骷髅骨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落下的位置十分巧妙,分成五个不同方位,好像五瓣梅花一般,怪物非常得意。仰首向天大笑,声如枭叫,凄厉刺耳,过了一阵,它突然把身一转,飞也似的跑入墓道里面,不见它出来了,法明这时候方才惊魂略定,心想这个时候不走,还等什么时候?他慢慢的站起身,连水桶也不要了,一溜烟跑过空地,返到轩辕庙里,把一切向同伴说了,庙里几个和尚,吓得一夜不敢睡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这几个和尚硬着胆子,一同到桥陵山后,怪物不见了,骷髅也不见了,法明昨晚挑的那两桶水,却是涓滴不剩,不知道被怪物喝干了呢,还是倾泻了。他们只好再次挑水,到第二天晚上,又由另一个名叫广慧的和尚到后山挑水,归程中又遇见怪物,只见怪物如疯如狂,抱着一个死人在那里疯狂跳舞,广慧胆于较小,吓得眼前一黑,当堂晕了过去,直到天亮之后,方才被同伴发觉,救回轩辕庙,结果病了几天,经过这两次后,轩辕庙的和尚,再也不敢晚上到山后挑水了!有一晚庙里五个和尚,拿了刀仗,联群结队到后山去,打算看清楚怪物是鬼还是人,哪知道他们刚才走出三两里路,忽听见山顶哗啦啦的一响,洒了几把碎石下来,打在几个和尚的光头上,热辣辣的生疼,大家吃了一惊,急忙抬头向上看时,原来那怪物在半山腰里出现,将一把把沙石由山上飞掷下来,月光下长发飞舞,十分恐怖,这凡个和尚吓得魂飞魄散!抛了刀杖,抱头鼠窜,一溜烟跑回轩辕庙里,轰一声把大门门上,幸而怪物没有追来,可是经过一场惊险之后,他们再也不敢晚上出门了,这天耿仲伟到庙里来聊天,庙中和尚便向他告诉了这些。

耿仲伟沉吟了一阵,忽然笑道:“这东西是人是鬼,还是僵尸,我现在还不敢确定,很好,今天晚上,我到桥陵山后看一看吧!”这凡个和尚大惊失色道:“相公你别冒险,要知道这类僵尸厉害无比,决不是人力能够抵挡,如果激怒了它,那真是杀身之祸呢!”耿仲伟大笑道:“就算它真真正正是僵尸,不过气力强大,形相可怕罢了,一般人说僵尸只能够直奔直跳,身子僵硬,举止非常不灵,咱们练武艺的,难道还怕了它不成,不管怎的,我就假借贵庙盘桓半天,到晚上去看看吧!”几个和尚不迭连声的叫苦,可是耿仲伟一意要看僵尸,开开眼界,自己也劝不来,只好由他去了!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耿仲伟一个人背着宝剑,走出庙门,轩辕庙的和尚立即把门轰的闩了,好像耿仲伟激怒僵尸,要来找自己晦气的样子,耿仲伟哂然一笑,展开陆地飞行功夫,一溜烟来到桥陵山后,这时不过二更天气,彤云掩着弦月,月色无肖,风吹草动,景象阴惨惨的,十分伯人,耿仲伟却是艺高人胆大,昂然不惧,伏在桥陵山上,眼睁睁的望着陵前空地,过了半晌,月移中天,北斗七星斗柄东移,已经是三更天气,桥陵山的墓道口突然出现一团黑影来,俄顷之间,来到空地中间,耿仲伟眼光锐利,看出是一个长发纷披的女人,披着一袭白色长长的殓衣,面如自纸,毫无血色,眉毛下耷,腰腿僵硬,乍眼看去,真个和破土而出的僵尸相似,只见她双手摔着五个骷骸,摆在地上,排成一行阵的模样,又折转身由墓道里拖出一个人来,这人头脑低垂,仿佛已经死去,怪物把它靠在一尊石翁仲的脚下。

然后由口里发出嘘嘘怪声来,走马灯般绕着尸体转来转去,连连奔跳,两条手臂向着尸首伸缩吞吐,十分古怪。

耿仲伟再也忍不住了,倏地长身起来;拔出宝剑,抖丹田气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妖孽,胆敢在桥陵山轩辕皇帝神墓之前,杀害生灵,识相的跪下求饶,不然的话,顷刻之间,叫你身首异处!”

耿仲伟内功精纯,声音哄亮,那女怪倏地抬起头来,看见了耿仲伟,一声厉啸,如夜枭飞鸣,居然跳跃如飞,直向桥陵山顶冲来,不到六七下起落之间,已经到了耿仲伟的跟前,这时候一钩弦月,透出云际,耿仲伟在残月清光之下,看见这女怪目光发呆,面无人色,心里暗吃一惊,难道世上真有僵尸鬼怪不成,说时迟,那时快!那女怪两臂向前一探,十指如钩,闪电似的攫落,猛向耿仲伟顶心命门抓到!

这一下又狠又快,女怪距离耿仲伟还在两丈以外,可是只一晃身,钢铁似的双手十指,已经到了他的跟前,耿冲伟一惊非小!他急忙向后退一步,毛中剑用“金雕展翅”之式,猛向女怪腕时门脉削去,谁知道女怪昂然不惧,耿仲伟向后一退时,本来已经避开她的手爪,可是陡觉眼前一黑,对方手臂竟然暴长半尺,利爪挟风,直扑自己鼻端,差一点连眼也被她挖掉!自己一剑戳在她手臂上,却觉得坚如精钢,夷然不损!耿仲伟背心直冒冷汗,连忙用“铁板桥”功夫,扭身一晃,只听嘶的一声大响,肩背衣服被那女怪利爪钩住,扯掉了一大块!耿仲伟自从学艺以来,还是第一次吃亏,几乎瞎了眼睛,送掉性命!

他不禁勃然大怒,剑诀一紧,把雷电披风剑施展开来,这路剑果然具有无穷威力,只三五招之间,便把女怪迫得连连后退,这女怪长啸一声,伸手向腰一探,突然抽出一条白亮亮的东西来,竟是一把从来不曾见过的奇形长剑,剑身细如面条,可是一展开来,竟有一丈多长,比起软鞭还要长出一倍,耿仲伟看见她会用兵器,心里便明白是人不是鬼了!立即把剑诀一收,喝道:“你是何方神圣,叫做什么名字?躲在深山害人,快说出来,或许可以饶了你的性命!”

那怪女人冷冷的笑道:“老娘在这里害人么!你活见鬼!哼哼,你肯饶我,我也下肯饶你呢,你要问我的姓名,到阴间去问吧!”说着把长剑一挺,居然用了着“星移斗转”,猛向耿仲伟分心刺来,耿仲伟怒火遮眼,横剑一隔,把敌人长剑封了开去,他看见对方口吻狂傲,再也不手下留情了,把雷电披风剑一招一式的展开来,刹那之间,舞成一团白光,将那怪女人的一柄长剑,连同一个身子在内,紧紧罩住,裹了一个风雨不透。那怪女人方才觉出不妙来,正要抽身逃跑,只听耿仲伟一声大喝,腕时翻处,剑光两点,用了一着“雷击枯木”,嗤嗤,竟把这怪女人双眼齐齐刺瞎,那怪女人惨嗥一声,扑通,向地便倒,她向地一仆时,突然反手一甩,把那柄丈多长的怪剑向耿仲伟飞掷过来,那剑笔直如矢,宛如标枪一般,耿仲伟扭身一晃,长剑贴着他的身边飞过,直射在一块山石上,火光乱射,耿冲伟飞身上前,一喧!朝着怪女人背心刺了下去,就在他举剑下刺的时候,远处有人高声大叫:“剑下留人!”声音十分熟悉,耿仲伟愕了一愕,手中剑略为顿住,怪女人却在地上一个滚身翻起来,左手五指赛同钢钩,抓向他的面门,耿冲伟险些儿吃利爪钩着鼻子,不禁勃然大怒,他把主剑一横,用了着“电光歼妖”,运足手劲,一剑朝怪女人的脑后穴刺了下去,立刻剑透脑枕,剑锋把她一颗长发纷披的头颅钉在地下,那怪女人又是一声惨叫,当堂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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