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伏龙》第6/165页


埋伏在谷口的维人,看见清兵杀了进来,个个挥动长刀,呼喊号叫,由隐蔽处里冲出,跟铁甲军交战,可是马步悬殊,强弱相差太远,这些维人平日完全没有训练,只凭一股热血勇气和身经百战的清军对抗,何异驱羊斗虎?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已经被清兵杀了几百人,尸骸遍地,血染沙红,真个伤心惨目,令人不忍卒睹!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队维人由白熊谷里冲了出来,这些人完全是白熊谷里的居民,老人和妇女占了一大半,好些妇女背后还背着小孩子,兵器也很硫劣,除了一小部分人还有刀枪之外,其余的多半是拿着短刀匕首,甚至是支撑营幕用的木棍,清兵见了这样不成体统的迎战队伍,不禁哈哈大笑地纵马直杀过去,铁骑到处,血肉翻飞,呼号惨叫之声大作,这些拼命迎战的维人老弱妇孺,被清兵刹那之间,砍瓜切菜似的杀了一半!

史存明伏在悬崖,热血沸腾,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少年壮士不管自己一个人投入战斗漩涡里,能不能够收到阻遏清兵,挽救维人的功效,一声大喝,连人带断虹剑由半山上飞了下来,寒光一闪,已经落在清兵人丛之中,一名铁甲军喝了声:“小子!”挺长戈向史存明兜心刺去,史存明一反手夺住戈头,一拉一扯,居然把铁甲军扯落坐骑,手起一剑,向他头脸刺入,铁甲军头上虽然戴了铁罩,额头和眼睛部分没有铁甲掩护,被史存明一剑扎入眉心,惨叫半声,便自一命呜呼!少年壮士刚夺了他手中的长戈,背后呼声风响,两名铁甲军齐齐举起长矛,朝他背心刺来,史存明一个“鹞子翻身”,让过双矛,口里一声大喝,左手把长矛一掷,像标枪般疾射而出,扎中一名清兵头脸,戈锋贯入脸面,坠马而死;接着一个飞身,断虹剑使了着“电光穿云”,铮的一响,剑尖贯透铁甲,这铁甲军哀号一声,也跌下马死了!史存明只一照面,连毙了三名铁甲军,不禁勇气大振,可是一刹那间,又有十几名铁甲军蜂拥上前,抢矛并举,把史存明困在核心!

史存明大发神威,展开雷电披风剑来,兔起鹘落,只听一阵铮铮之响,被他宝剑翻飞,削断了十几根枪矛,众清兵不禁大惊,纷纷退后,史存明拔身一纵,跳到一名铁甲军的马上,手起剑落,把那清兵砍下坐骑,自己夺了他的坐骑,一手按辔,一手舞剑,左冲右突,马如游龙,人如猛虎,宝剑专刺铁甲军面门要害,顷刻之间又杀了八九名,清兵心胆俱寒,见史存明人马冲到,纷纷让路,这时候谷口突然现出一个少年维人来,骑一匹黄花马,手舞两根标枪,就在史存明马前不远的地方和两名清兵铁甲军激牛,他突然脱手一标枪甩出,这支标枪掷得恰到好处,由面罩间隙穿入,射进一名铁甲军的脑盖,登时送命!尸身仆落马下,可是另一名清兵已纵马冲到那少年维人的跟前,舞大刀兜头直砍,这少年维人正是白熊谷族长的儿子桑昆,他飞去了一支标枪,无从抵御,立即把身一闪,飞出一条套索来,这套索像一个绳圈,是草原牧民追捕走兽,羁勒野马用的,桑昆自小在牧野里长大,精通飞索之技,这铁甲军猝不及防,吃他套索绳圈一落,搭在身调,套索一收一扯,人立即翻鞍落马,桑昆用飞索套住了这名铁甲军,正要纵马直跑,使他在地上连连滚转,自己撞晕,哪知道斜刺里一箭飞来,射中桑昆坐骑马腹.那马痛极,立即把桑昆掀了下来,那名铁甲军乘机在地上把套索一扯,把桑昆拉到自己身边,两个纠缠在一起。

桑昆向铁甲军面上打了几拳,几下部捣在面罩上,震得拳头上疼,那清兵一拳打回来,击中桑昆面颊,打得他满天星斗,一交仰后跌倒.这清兵拖着沉重铁甲爬起来,拾起身边大刀,就要向桑昆迎头斩落,史存明手疾眼快,双脚一登,人离马鞍,弩箭脱弦似的由坐骑上掠了下来,手起一剑,刺中清兵背心,断虹剑吹毛截铁,这一刺刺透清兵厚甲,直贯胸膛,铁甲军狂叫一声,倒地而毙,全靠史存明这一剑,方才救回桑昆的性命。

不过史存明虽然连杀清兵,救回桑昆,究竟一人之力有限,对于整个战局无济干事,就在这个时候,清兵后队突然一声呐喊:“不好,金弓郡主来了!”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并不打紧,史存明和奋战中的维族牧民男女,不禁精神为之一振!

你道这支清兵是哪里来的,先要说明来龙去脉。原来兆惠上次在进犯天山一战,大败亏输,丧失了三万精兵之后,带领一万名不到的败残兵卒,退回乌鲁木齐,整补兵力,这时候北京的高宗(乾隆)皇帝知道,下禁大发雷霆,就要治兆惠应得之罪,好在当时朝里几个大臣,极力给兆惠说项,乾隆帝也知道阵前易帅,于军不利,只好按住怒火,颁了一道明诏,下令兆惠戴罪立功,还加强了副帅福康安的权力,做兆惠的帮手,另外下令调集陕甘两省的马步军十二万人,征粮二十万石,开进新疆口外,准备向回疆再次入犯,兆惠在乌鲁木齐得到皇帝上谕,准许自己将功折罪,真是感激涕零,他等到陕甘援兵开到,整补告一段落后,再次倾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天山杀去。

兆惠这次进攻天山,特地训练了一万名铁甲军,由皇帝派来的黄旗军统领瑞麟,白慎军统颂佟人寿二人统领,负责冲锋陷阵,他还在乌鲁木齐用重金收买了几十名回奸,充作向导,兆惠和福康安在进攻之时,研究了天山的详图,认为自己要想进入回疆,必定要在天山一战,粉碎金弓郡主孟丝伦的主力部队,方才可以长驱直入叶尔羌部王城,粉碎大小和卓木的巢穴。福康安向兆惠提出了一个“分进合击”的进攻计策,就是把一十二万清兵,分做两队,先头部队是六万人,分成六股,每股兵力一万,这一万人之中,包括六百名到八百名铁甲军,扫荡天山下有人烟的维族牧民部落,不问情由,见人便杀,一来可以寒回人的胆子,二来可以灭掉孟丝伦的作战潜力,这六队人马扫荡了天山南麓的牧民之后,方才会在一起,向山区逐步进军,压迫金弓郡主这支人马出头,和清兵作主力决战。

这一支进犯白熊谷的清兵,就是六股人马之一,他们的统兵将官名叫赛隆阿,在回好指引下,知道白熊谷里居住了二千多名维人,还有许多牛羊牧畜,驼马粮食,赛隆阿便起了杀人越货的坏主意,用铁甲军开路进攻,哪知道正在得手的时候,金弓郡主孟丝伦却带了一支人马,以飞天神兵的姿态,向清兵的后队杀到!

赛隆阿听了自己后队士兵的叫唤,立即在马上喝道:“不用着忙!铁甲军往回转,弓弩手射住阵脚!”清兵全是久经训练之师,主将一有命令,就在白熊谷口迅速排列开队伍和阵形,先前冲向白熊谷里那几百铁甲军,纷纷勒转马头,准备迎战。这边史存明救了桑昆,桑昆由地上挣扎起来,感激不尽,史存明道:“你不用谢我了!现在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快把你的族人喊来,咱们协助金弓郡主作战!”这时候入谷里的铁甲军已退得一干二净,桑昆立即吹起胡前,白熊谷族人纷纷聚拢过来,刹那之间,已经结集了六八百人,史存明见他们当中壮丁负伤的不少,还有许多老弱妇女,顿足说道:“受伤的和老弱妇女不中用,决不能够作战,还是叫他们回去吧!”这时候族长桑达也过来了,向史存明说道:“壮士,我们可战之兵本来不多,如果抽出负伤的和老弱妇女,岂不是更少么?”史存明道:“将在谋而不在勇,兵贵精而不贵多,金弓郡主大军来了,要破敌人不用许多兵力,我自然有方法!”那些维人刚才看见史存明连毙铁甲军的神勇,知道他这句并不是假话,马上唯命是从,负伤的战士和老弱妇女纷纷由行列里退出来,一刹那间,只剩下三百多人,史存明大喜道:“行了!”吩咐这三百维人,抄起刀枪器械,准备弓箭,跟着自己,听命行事不提。

再说清兵主将赛隆阿列阵在白熊谷口,等候维人冲杀过来,可是金弓郡主这支入马并不马上冲锋陷阵,和清兵近身交战,只在距离半里以外散开队形,擂鼓呐喊,赛隆阿看了一阵,只见维人尽管虚张声势,却不敢杀过来。

沥血伏龙--第七章火攻铁甲女杰出奇兵

第七章火攻铁甲女杰出奇兵

他向左右士兵道:“这些回子不外是银洋蜡沧头,摆摆佯于罢了,不管怎的,我们先把铁甲军冲过去,杀他一个落花流水再说!”命令一下,清兵队里的铁甲军,立即跌骑翻腾,证尘滚滚,直向对方杀去!

这几百匹铁骑,冲到维族战士跟前,维人突然向左右分开,让出中间的弓弩手来,这些弓弩手用的不是弹弓硬弩,每个人背负了大捆的柴草,他们并不和铁甲军对敌,一见敌人杀来,立即把柴草向地下一抛,刹那之间,方圆百十多丈一段地面,柴草堆积有如小丘,清兵铁骑才一踏入,那些弓箭手就放出弩箭,不过他们的弩箭并不是普通的羽箭,却是着了火的火箭,他们要射的不是满洲骑兵,却是铺在地上的柴草,刹那之间,柴捆熊熊焚烧起来,火光一起,清兵战马纷纷回头,狂奔直窜,原来凡是兽类,最怕火光,战马也不能例外,看见遍地火焰,吓得拼命任跑。骑在马上的甲士虽然极力羁勒,押鞭乱打,也是阻遏不住,这些披着铁甲的马,反冲入清兵阵里,清兵当堂一阵大乱!

维族战士趁着清兵阵脚大乱的时候,呐喊连大的杀过来,盾牌如云,长刀如雪,冲入清兵阵里,刹那间马步相交,白刃接战,血雨纷飞,尸骸乱滚,金弓郡主孟丝伦却在这时候现身出来,只见她全副甲胄,戎装披挂,骑一匹卷毛大白马,手握一支钢枪,肋佩弹囊,腰悬宝剑,在数十名少女簇拥之下,杀入敌阵,这些女兵全是由维族妇女里面挑选出来,个个身强力壮,不让须眉,而且由金弓郡主亲自教练武功,演习战法,这队娘于军和敌人交战起来,真个赛同雌虎一般,无不以一当十,所到之处,清军有如波开浪裂!

清兵的主将赛隆阿看见金弓郡主这般勇猛,不禁有些胆寒,可是大敌当前,万无退缩之理,他向左右喝道:“这是小和卓木的妹于孟丝伦,哪个生擒她,皇上赏金千斤,就算杀掉了她,也有封侯之贵!”赛隆阿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知道兆惠部下的清兵在大山一战大败,丧兵折将之后,个个对金弓郡主畏惧三分,提起盂丝伦三个字来,已经有点心怯,今日见她冲锋陷阵这般勇猛,哪敢上前送死!赛隆阿一连传了几次将令,始终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和孟丝伦接战。

赛隆阿勃然大怒,把坐下马一催,提大砍刀上前,就要亲战金弓郡主,忽然后队里响起一阵杀声来,赛隆阿不禁大惊,连忙问左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面的官兵蜂拥上前,叫道:“大人不好!白熊谷里面一支维人杀出来,领大的是一个少年汉人,勇不可挡,已经突入我们的阵后哩!”

话分两头,原来史存明在清兵退出白熊谷之后,用最快的时间组织了一队维人,约莫三百余众,编成一支突击队伍,准备配合金弓郡主的人马,前后夹击清军,不过史存明知道自己这一队人因为人数太少,武器长短参差,并不齐一,如果硬闯清兵阵脚,必定讨不了好,对方只要射一阵乱箭过来,自己这队人就要死伤狼藉,不曾正式接战,已经死伤一大半了!史存明吩咐这三百名不到的维人,埋伏在白熊谷入口的两面,待机而动,他自己爬到山岩上看看战场的形势,他亲眼看见满清用铁甲军冲击维人队伍,金弓郡主却用了火攻妙计,反而把铁甲军弄得人仰马翻,万骑奔窜,接着维人乘乱追赶上来,清兵负隅死战,双方打得鬼哭神号,杀得难分难解,史存明正要想个方法,使自己这三百人能够全数突入敌阵,大杀清兵,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看见清兵后队里退出几百人来,个个血迹遍体,行动蹒跚,原来这些全是在阵前和维人交战的伤兵,由战斗序列里退了出来,因为白熊谷口有一片空地,清兵里的营哨官立即下令把这些伤兵抬到谷口里伤救治,吏存明看见谷口的伤兵齐集了三四百人之多,立即想出一个主意,溜了下来,向维人高声大叫:“谷口外边还有不少受伤的鞑子,清兵必定不敢胡乱放箭,我们冲杀出去!”这些维人眼见刚才清兵杀入白熊谷时,杀死了自己不少家人和同族,个个义愤填胸,咬牙切齿,听见史存明高叫可以杀出,立即轰然一声,活像爆炸了的火山,举起刀枪直杀过去!

那些受了伤的清兵,看见白熊谷口杀出一队维人来,不禁大惊失色!嗥叫翻滚,跌跌爬爬,史存明看见伤兵狼狈奔逃的样子,于心不忍,可是回心一想这些清兵刚才残杀老弱维人的惨况,便觉得他们不值得可怜了!他指挥维人杀过去,可怜那些伤兵已经丧失战斗力,不但没有战斗能力,连逃走的本事也没有,不到片刻之间,被维人斩瓜切菜一般的杀死,这也是清兵屠杀白熊谷维人的现眼报!总而言之,因了乾隆皇帝一个人好大喜功,弄得无数维人破碎了幸福的家庭,数万清兵尸骨葬送在黄沙旱漠!回部的山河固然尸骸遍野,可是中原一带何尝没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呢!说到战争惨酷,可说古今同慨!

史存明挥动断虹剑,杀入清兵人丛,左冲右突,剑光到处血影纵横,尸骸滚倒。三百维人也杀红了眼睛,大呼突阵,史存明一刹那间已经杀到阵心,迎面一个哨官骑马冲来,这哨官是个满洲人,恃著有几斤蛮气力,使一支镔铁笔管枪,唰的一枪,刺向史存明的胸膛,史存明横剑一格,剑锋砍在枪标杆之上,叮当两声,铁枪断成两截,这哨官吃了一惊,连忙举枪杆向史存明拦腰盘打,少年壮士不慌不忙,右手捧着宝剑,左手猿臂向上一抄,夺住枪杆,用力一拖一扯,已经把那哨官抽离马鞍翻落坐骑,接着分心一剑,照准那哨官的胸窝刺入,哨官当场一命鸣呼。

史存明杀死了哨官,飞身一纵,跳上他的坐骑,右手舞断虹剑,左手舞动大半截镇铁枪杆,当齐眉棍使用,杀入满清的马军里,剑刺枪打,刹那间打翻了十几名马军,清兵见史存明来得勇猛,一看见那坐骑驰来,剑光卷到,纷纷向左右闪避,那几百名维人跟定史存明的马后,奋呼突阵,族长桑达的儿子桑昆,也骑了一匹高头白马,驰骋敌阵,在马上连珠箭发,仗着史存明做他的掩护,也射死了不少清军,不到顿饭工夫,这支突击奇兵,已经深入清兵核心阵地!

赛隆阿正在指挥部下精锐铁甲军,把金弓郡主和她身边一队女兵紧紧包围,冷不防后军杀出一队维人来,清兵不知道维人实力多少,以为自己中了维人的埋伏计,腹背受敌,不禁一阵大乱!从前打仗不比现在,只凭火力决胜,全靠作战士气,哪一方面士气旺盛的,即使人数少一点,往往也可以得到胜利,历史上不少这样例证,像楚项羽在矩鹿大破秦兵,汉光武在昆阳战胜王莽,吴周瑜赤壁破曹军水师,东晋谢玄肥水败苻秦七十万众,何尝不是少数胜多数呢、赛隆阿手下这一支清兵,平日已经畏惧了金弓郡主的名头,今日被孟丝伦的坚兵突袭,接战之下,已经失了勇气,再被史存明带领白熊谷的维人一冲,更加阵形不整,秩序大乱,不到两个时辰工夫,清兵已经亏输大败!

赛隆阿带领残军夺路逃走,铁甲军因为甲胄沉重,奔跑不便,坠在最后,被维人由后面冲杀过来,人马践踏,伤亡惨重,好在金弓郡主这一方面,大概兵力有限,不敢放胆穷追,只追了几十里,便自停止不赶,话虽然这样说,赛隆阿手下这一万清兵,已经损折了六千多人,逃生的不过三千余众,兆惠第二次进攻天山,又吃了一场败仗!

金弓郡主大获全胜,清理战场,不但虏了许多马匹军需,还得到几百副铁甲军人马的盔甲,孟丝伦高兴异常,她到史存明跟前,热烈的握住了他的手,笑道:“史兄,你奉了令师的命令,特地到来助战的么?”史存明迟疑着不及回答,桑昆已经带领族人上前,向着金弓郡主行礼。

孟丝伦把粉脸一沉,说道:“桑昆!你们白熊谷这一族牧民,大自私了!你们也是维人,同时是斯兰教的忠实信徒,满洲鞑子侵入我们世代安居的土地,你们应该参加我的抗战行列才对,但是你们大短视了!以为白熊谷是世外桃源。外敌一到,便遭受到今天屠杀全谷的惨祸,如果不是我及时带兵来救,和这位史壮士仗义帮忙,全谷的人都要被鞑子杀光了,你还执迷不悟么?”这一席话骂得桑昆满面惭愧,不敢抬头,史存明暗里赞佩,谷口的山崖上,突然溜下一个少女来,高声大叫:“存明哥哥,我们这一回打胜了!”

这少女正是伊丽娜,此刻突然出现,桑昆不由愕了一愕,史存明立即回身,拉住了伊丽娜的衣袖,走到孟丝伦的面前,叫道:“郡主!这是我的义妹……”孟丝伦明眸一闪,笑道:“你是汉人,哪里来的一个维族义妹,昨天在阿特朗玛峰下,你不是和她在一起么?多亲热呀,别是你的情人吧!”史存明估不到金弓郡主当着众人面前,说出这样的俏皮话来,不禁十分尴尬,伊丽娜羞得红了粉面,旁立女兵哈哈大笑,只有桑昆神情表现得十分愤怒,他恶狠狠的盯了史存明几眼,史存明没有看见,他嗫嚅着说道:“不是,郡主,我在阿特朗玛峰上练剑,她是白熊谷里面一个无父无母的孤身女儿,咱们不过是偶然相识罢了!”史存明便把当日杀熊救美,结交伊丽娜的经过,约略说了,他正要说伊丽娜被人迫婚,向自己求助这一节,可是猛然想起族长儿子桑昆在自己的身边,只好改口说道:“她感觉上无亲下无故,在山谷里牧羊,一世没有出息,她想跟从郡主学些武艺,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孟丝伦十分高兴,说道:“很好,你的义妹有这样的志气,倒出难得,噢,你叫做伊丽娜么?今年多大岁数?”伊丽娜上前拜见金弓郡主,含羞说道:“我我,我今年十九岁啦!”孟丝伦拉住了她的素手,笑道:“好,我比你大五年,你不用叫我郡主了,就叫我做姐姐吧!”众女兵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史存明看见伊丽娜有了着落,心里非常安慰,正要开口问金弓郡主那天怎的会跟飞龙师太一同经过阿特朗玛峰,忽然听见远处吹起呜呜的号角来,号角声音歇处,远处黄沙荡起,来了一彪军马,军马面前跑来一队骑兵,约莫有二十多人,这些骑兵原来是回疆的“飞报马”兵,一声递一声的说道:“王爷来了!”

王爷就是小和卓木酋长亚图特,也就是孟丝伦的胞兄,孟丝伦闻说兄长到来,立即跳上坐马,发号施令:“全军回转!快接应酋长去!”维族战士哄的一声,纷纷回转,孟丝伦也向史存明道:“你想去见我的哥哥么?”史存明最怕跟王公酋长之流打交道,摇头说道:“我不去了,师傅还有要事叫我办呢!”孟丝伦信以为真,说道:“那好,我大营就在古特山那边,满清鞑子又再打进天山了,你办完了事快点来!”史存明漫应一声,离开白熊谷口,返回阿特朗玛峰去。

他刚才返回到峰前,忽然听见峰上有一个粗暴口音喝道:“老和尚,你如果再不动身,那就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声音铿锵,宛如金铁之声,十分刺耳,史存明吃了一惊,他急忙一提气,展开陆地飞行功夫,直向峰顶奔去!果然不出所料,刚才到了半峰,便看见自己师傅挺立在一块突出的山石面前,三个人把师傅品字形围祝左右两个都是大红憎衣的喇嘛,正中一个却是汉人,史存明以为是神力尊者铩羽之后,心中不忿,去而复回,等到定睛看去,却又不是,左边的喇嘛头戴昆卢帽,貌相清灌,拿着一支九环钢杖,年纪看去有五旬上下,右边的喇嘛面如巽血,狮鼻海口,面貌狰恶,身材矮胖如缸,年约四旬,左肩背后挂了一只三尺多长的黄面套,鼓卜卜的,不知藏着什么兵器,刚才说话的就是他,至于那个汉人呢?却是个枯瘦的半老头子,头顶微秃,穿了一件灰布长衫,两手空空,身上也不似带着兵器,没有眉毛,样子很怪。史存明赶到时,这半老头子的汉人虚矫作态,把中年番僧一拦道:“雷木大师,你少要说狠话,上人是个有道高僧,深明顺逆大义,决非冥顽之辈,我来跟上人说吧!”

这伙人是何方神圣,深入天山,跑到罡风凛冽、人迹不到的阿特朗玛峰来?原来那半老头子的汉人叫做耿玉航,是智禅上人的一个远房兄弟,他练的也是峨嵋派功夫,江湖上因为他天生没了眉毛,便叫他做秃眉叟,不过他和耿仲伟绝不相同,热中名利富贵,很久以前做了陕西巡抚的侍卫长,耿仲伟那时还未出家,力劝不听,跟他划地绝交。满清这次征伐回部,兆惠初战不利,清廷增援到塞外来,耿玉航也到了兆惠帐下,他知道自己的堂兄耿仲伟出家落发,隐居天山,所以自告奋勇,要替朝廷运用三寸不烂之舌,把他说服,所以带了天龙派两个番僧,一同到阿特朗玛峰。天龙派是西藏密宗门分支出来的一派,在后藏一带有很大的名头,雍正初年,年羹尧统领大军平定青海,西藏达赖喇嘛深怀戒惧,臣服清廷,天龙派许多番僧受满清利用,做了鹰犬,那面貌清灌的老年番僧叫天赖禅师,是天龙派数一数二的前辈人物,那中年番僧叫雷木大师,辈份是天籁禅师的师侄,他们来到阿特朗玛峰时,恰好是史存明离去之后,在他回来之前,智禅上人已经跟自己的堂弟秃眉叟经过一番舌战了!

耿玉航向智禅上人说道:“仲伟兄,你不要固执夷夏之见,本朝龙兴关外,定鼎中原,至今将近百年,难道明室还会有匡复之望么?今主圣明的在位,海平河清,四海藩邦,咸来归附……”智禅不等他说下去,已经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老衲皈依佛门,四大皆空,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懒得听世俗的话了,请下山吧!”

秃眉叟看见智禅上人绝不客气,居然下了逐客之令,两道若有若无的疏眉向上一扬,正要发话,雷木大师突然大喝道:“你既然不知好歹,佛爷只有不再客气,你马上滚出天山去!”智禅哈哈大笑道:“老衲本来不久就要离开天山了,可是你叫我马上滚,老衲偏偏要逗留下去,却又怎样?”雷木大师勃然大怒,正要变脸;左边的天籁禅师突然袍袖一扬,发出一件金光闪闪的东西来,这东西形如轮环,金澄澄的风旋雷转,带着呜呜怪响,飞起三四丈高,史存明不由吓了一跳!

原来天籁禅师打出的这一件形如轮环的东西,是天龙派有名暗器,它有一个名字叫“太阳轮”,这轮于是黄铜打造的,只有海碗大小,环上有十二支芒角,形如太阳,不过这些芒角是中空的,每支芒角里面藏满了毒沙子,轮环在半空里一滚,立即射出毒沙来,这种沙于最是恶毒,人身沾着一点,肌肤就要腐烂,纵然不死,也是疼得要命!天籁禅师知道智禅上人是峨嵋派掌门,武功必定有高深的造诣,所以先下手为强,打出太阳轮来,哪知道智禅上人是何等人物,哪里会给他这种暗器伤着?老禅师冷笑一声:“破铜烂铁的家伙,也来现世!”左手袍袖向上一举,“排云出壑”,呼的打出一掌,这一掌挟着隔山打牛的气劲,叮当,竟把那太阳轮激起四五丈高来,如星飞丸泻,跌落峰峦深处!

大籁禅师看见暗算上人不成,老羞成怒,怪吼一声,舞动九环钢杖,直扫过来,第一招使的是“神龙入海”,打向右肋,智禅上人看见钢杖扫来,兀立不动,等杖上钢环快要撞着自己身体时,右手袍袖一拂,卷住杖头,左手一个劈掌,“拨云见日”,猛向天籁禅师击去,天籁禅师估不到他用“铁袖功”绝技来挡自己钢杖,敌人掌力推来,几乎吃了大亏,连忙向后一闪,那边雷木大师伸手向肩背后的黄布套一拽,黄光闪处,拔出一柄独脚铜人猛向智禅上人左边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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